梦里浮生之倾国_知北游/梦里浮生【完结+番外】(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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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目光使林凤致十分尴尬羞愧,却使殷螭十分得意满足——他的恶趣味实在与常人不同,当别人露出暧昧的眼神瞧林凤致的时候,他反倒有一种欣欣然的感觉,一是认为大家的眼力着实不坏,知道小林真好看;二是觉得这么一个美人被我占有着,可以让人艳羡垂涎,岂非一件得意事?当年他喜欢任由侍从们听见自己与林凤致jiāo 欢,其实也大半出自这种自炫心理,因此决不顾林凤致脸上是否下得来,也要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可是殷螭忘记了一件事:此刻自己业已不是天子身份,窥闻夜间chuáng笫隐私的,也不是那批只敢拿暧昧眼光瞧瞧林凤致的侍卫随从们——以前那些奴才最多只敢心里轻贱被压在皇帝身下呻吟承欢的林大人,背后议论一些yín 亵不堪的话语;如今这小客栈之中,同自己身份一样的客人们,却是能够公然jiāo头接耳评论这个夜里gān过下贱勾当的男宠姿色不错,值得一玩,并且敢于将口头轻贱,变作实际猥 亵的。

  所以当林凤致气得全身发抖,qiáng忍着喝手中几乎洒出来的一碗豆浆,全不理睬接连三四个跑来搭讪调戏的客人时,殷螭的得意也渐渐变作了愤怒,脸色开始难看起来。待得一个不知死活的客人,在林凤致沉脸不理的qíng况下,居然色迷迷的伸手捏了一下他肩膀的时候,林凤致还未摔碗发作,殷螭已终于忍不住,想也不想就拍案而起,大骂“不长眼的狗头”声中,一拳便挥了过去。

  这一动手,店铺中立即大乱,殷螭上过战场,却没同人打过架,不过这时怒火与醋劲齐飞,倒也在几拳之下将那色胆包天的客人揍得鼻青脸肿,连来拉架助威的其他客人也颇挨了两记拳风,当然自己也被殴了几下。正打得兴起,猛然被人狠狠拉了一把,跟着头顶一阵剧痛,一件瓷器砰的在天灵盖上反磕碎裂,跟着额前一湿,鲜血便流了下来——却是林凤致拉开了他,顺手cao起一个盘子重重砍在他头上,同时厉声喝道:“你丢不丢人?”

  殷螭再也没料到居然挨了他的打,一时竟自愣住了,只见林凤致气得脸色惨白,再不看自己一眼,放手转身,向柜台上喝声:“结帐,东西我赔!”

  林凤致素来办事利落,片刻间便结清店帐,连打架毁坏的东西与殷螭该付的伤药费都一并给了,回房取了包裹,自顾自一个人便走。殷螭愣了半晌,发现他居然有撇掉自己的意思,赶忙也取了行李,大叫:“小林,站住!”跟着直追出去。

  林凤致当然不会听他的话站住,但殷螭追出半条街,到底也追上了他,看见他兀自脸如严霜,显然这一场气非同小可。殷螭脑袋上还在痛着,伸手抹一把额前鲜血,苦笑道:“我为你打架,你倒打我?还想趁机溜掉?你也太过分了!”林凤致哪里答他,只是一径前行,转过街角,往前指了一指,冷冷的道:“那是医馆,进去包扎!”

  殷螭嘀咕:“打过了人,又让包扎——真是不知什么意思。”但顶着满额鲜血在街上走路,只怕过不多久便会招来街卒盘问,何况林凤致的模样虽然气到了十二分,这一句话到底还是在关心自己,于是也只好乖乖听话,走到医馆去让郎中处理了伤口。当然同时也牢牢拖住林凤致的手不放,生怕他借这个机会,假装赌气跑掉,他这么jīng乖的人,一旦脱离了自己视线,哪里还找得回来?

  好在砍的那一盘子也没往要害招呼,只砸破了一块头皮,上了点药,用绷带绕了两圈,便即无事。殷螭只好借了林凤致惯戴的唐巾遮住满头,绕到下巴上的带端还被郎中打了个蝴蝶结,一时láng狈又滑稽。殷螭在医馆拿镜子照过,疼痛恼火之余也忍不住要笑,心里只盼林凤致也别再气狠狠的板脸,索xing笑一笑大家丢开也算了,可是林凤致这一次,明显是动了好久不曾动过的真气,居然从头到尾,毫无笑容,一直到晚上就寝,也不再肯和他说话。当然,殷螭也不敢再招惹他,于是自同行以来,第一次安分无事的过了一夜。

  挨了这一盘子之后,殷螭终于老实了,一路的嚣张气焰都被林凤致这场发飙,狠狠打压了下去——除了还能继续要挟着林凤致跟随自己,不能离弃之外,其他的好事,那是再也没有了,因为林凤致决意不再忍耐,重新拿出以前的狠劲来,该骂就骂,该顶撞就顶撞,不想做事就直接推开不理。说也奇怪,他温和顺从的时候,殷螭变本加厉的想出各种花样bàonüè折rǔ,戾气一日比一日深重;等到他拿出旧日的恶形恶状来镇压,殷螭的劣模样哪里及得上他的坏脾气,那些乖戾变态简直是犹如雪狮子向火,一时间化了个gān净,非但没有不服气,反而乖乖的想着:对啊,这个样子,才象是我和小林正常的相处呢!

  所以这场风波,两人此后虽然一句不再提起,心中却是各自琢磨了几遭的。林凤致想的是:早知道这家伙揍了有用,我何必一路忍到如今?就算在qíng上被他挟制无奈罢,就算要被他卖掉罢,我也没必要忍气吞声,难道还指望感化了他的心不成——这等妇道人家才会有的傻想头,居然我也会有,委实荒谬可笑!

  殷螭则想:其实小林压根儿打不过我,可是至今为止,我怎么就乖乖挨过他两次揍,都没还手呢?要说上一次是因为生离死别,我实在无法还手,这一次明明我也没做错什么,怎能白挨他打!可是——他乖巧听话的时候,后面绝对不会出好事,不是闹妖书案,就是昆明变乱,就是为我送死,就是兵谏决裂……所以,还是受住他的气,由得他发xing子罢!我拿他还有大用,岂能小不忍则乱大谋?

  殷螭不好意思承认的是,自己见到林凤致发狠的时候,其实心里颇有点又爱又怕的感觉。爱是一直以来的怪口味,就喜欢他这副倔qiáng难驯的形相;怕却是自从最初相识,就在气势上被他狠狠压下一头过,于是见到他发飙动怒,便会不自禁的矮半截下去,滋生出畏惧之心来,哪怕想要变脸做些bào戾勾当,也抵不过他正是自己的命里克星。

  事实证明,林凤致吃软不吃硬,殷螭却是相反,大大的吃硬不吃软,并且有的时候,十分具有犯贱与欠揍的倾向。

  第74章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回来了,但是还没有完全考完,月底还有另一家学校,所以可能这个月只能更这一次了,等四月回来才能继续接着写,汗颜:(  国朝实录中,《外国?朝鲜传》的撰写,一向由四夷馆提供资料,翰林院最终润色成文,因为涉及外国,不免需要jīng通夷语的修撰人员才能负责,林凤致的特长在本国史事,所以在翰林院做官时没有管过这块,对朝鲜的历史也不怎么熟悉。可是自清和二年起,即因倭侵朝鲜,直抵鸭绿江边,朝鲜国王李洹自王京奔向平壤,丢了平壤之后又来奔国朝求救,当时朝廷上大部分人主张“朝鲜乃国朝藩篱,不可不护”,于是以小皇帝殷璠名义下诏,任命兵部左侍郎陈天经为平倭经略使,天津卫副守备刘松——乃天子太师、威武伯刘秉忠的次子——为大提督,领兵十万去援朝鲜。因为这场战事,林凤致作为小皇帝的先生幕后参赞政事,不免赶忙将外国传部分多读了些,所以如今说起朝鲜的事务,倒也能头头是道分析之。

  然而不管林凤致怎么勤学好知,有一个弱项却是不得不承认的,就是自己委实在军事方面缺乏天份,不甚了了,也就不敢纸上谈兵,只好将此事全权jiāo与兵部与群臣主张。不幸的是,兵部尚书朱光秉,治理内部倒是一把好手,对付外国却着实有点畏首缩尾放不开,本来国朝援军一路势如破竹,业已收复朝鲜王京,直将倭人赶到釜山,眼看就要全部扫平。不料朝鲜国王李洹未归之时,国内陪臣们又将世子李夔立为新王,李洹向天朝哭诉不已,于是朝廷命经略陈天经就近问罪,李夔一惧,竟然转而投降日本,反攻国朝大军。jiāo战一场之后,还未分出胜负,朱光秉便以:“远出征伐,其国复又内叛,岂令将士徒劳冒险?”的理由,力主撤军回国。正值这一年北寇也来凑热闹,林凤致好不容易冒死守下京城,自己也觉得这种时候再派兵在国外jiāo战,十分不智,于是也就让小皇帝批准了兵部的坚持陈请,将十万大军撤回本国——于是犯下战略的最大错误。

  国朝大军撤离釜山之时,已遭遇李夔与倭将小西清太的联合追击,折损不少,陈天经这个经略使属于能胜不能败的脾xing,一遭败绩,登时乱了阵脚,láng狈奔逃至鸭绿江边,又碰上了侵略朝鲜的倭人首领——日本关白平秀成亲自领军埋伏,一场大战,提督刘松中伏身亡,十万大军剩得三四万,损失惨重,急奔回国,竟将朝鲜全盘丢弃。

  这场大败紧接在国朝险失京城之后,使得朝野大惊,登时弹劾奏章飞箭一般直she入来,主张撤军的朱光秉自不必说,就连没有出面的林凤致也被钉成一只靶子,刘秉忠本来不主张撤军,如今死了儿子,怒发冲冠,险些和同意撤军的林凤致闹翻脸。最终结局是朱光秉引咎辞职,陈天经判罪流放,林凤致也上疏自请贬谪——自然最后一条,小皇帝与刘后都不曾依从,还是坚持将林凤致留在太傅之位,又千恳万请,让刘秉忠与他讲了和,共同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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