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秋凉/大内总管_满座衣冠胜雪【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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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让我想想。”白贲被他一言提醒,也细细思索起来。

  他们回到屋里,却已全无睡意,便坐在那里说话。蔡霖不解地问:“将军怎么忽然放那些人离开?”

  白贲无声地叹了口气,低低地说:“那些贼人的同伙潜入安王府邸,劫持了安王妾侍,皇上下旨,让我放了那些人。安王那个尚未出世的子嗣是皇上的第一个孙辈,到底心疼些,这也可以理解。”

  “哦。”蔡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真没想到,皇城这么多危险,还是乡野安全。”

  白贲有些难堪,然后想起来:“兄弟,我差点忘了,皇上给了我旨意,我应该立刻进宫,向皇上禀报今夜的事。”

  “好,你去吧。”蔡霖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歇息。”白贲叮嘱了一句,便急急地走了。

  蔡霖坐了一会儿,到站在一旁的晏九说:“你去睡吧,我再坐坐。”

  晏九微一躬身:“大人病体未愈,还是安歇为好。”

  蔡霖看他那意思,自己不睡,他是不会去睡的,想着他白天黑夜都寸步不离地守着照顾自己,断不能让他陪自己熬夜,便只得无奈地笑着,起身躺倒chuáng上去。

  晏九服侍他睡下,为他理好纱帐,这才chuī灭灯火,悄然退出。

  蔡霖在黑暗中闭着眼睛,却久久不能入睡。他一直在想着刚从看到的那些黑衣人,仔细琢磨他们的来历。自他来到京城,只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便总有人来暗算他,令他十分费解。想来想去,他能让人坐立不安的事大概就只有一件,便是多年前的那件大案。

  他默默地想了很多很多,从幼年时死里逃生到这些年来四处飘泊,有很多事他都不愿意再回忆,可是每每暗夜静思,那点点滴滴便会浮现出来,令他无法忘怀。

  直到东方发白,他才重新睡去。这一觉直到中午才醒,他觉得头很昏沉,却不愿多说,以免侍候自己的人慌乱。

  晏九一如既往地比他早起,将他照顾得滴水不漏。直到这时他才猛然醒觉,这个少言寡语、非常沉稳的太监一定不是平常之辈。晏九将温热的巾帕送到他手里,他细细地擦了脸和手,温和地笑道:“晏公公,你跟我出宫来,每日里做这些琐碎的杂务,实在是委屈了。”

  晏九对他的话微感意外,随即恭敬地说:“大人言重了,能侍候大人,是奴才的荣幸。”

  蔡霖jīng神有些萎靡,虽努力振作,却仍然很无力。他起身挪到堂屋,坐到桌旁,看着初五和腊八殷勤地把膳食一一放上来。那些饭菜点心都很jīng致,他却没有食yù,勉qiáng喝了几口粥,便对晏九说:“晏公公,你和两位小公公一起过来吃吧。”

  主子赏膳是常有的事,晏九客气地向他道了谢,却没有坐下,而是担心地看着他:“大人才吃这么一点,是不是身体不适?”

  “也不是特别不舒服,总得慢慢养,才能好起来。”蔡霖努力做出轻松地笑容,“晏公公,你和初五、腊八这几天都辛苦了,我身无长物,也没东西可以送你们,就请你们坐下,陪我吃顿饭,行吗?”

  宫里的那些主子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的态度,没人会像蔡霖这样,真心地当他们是平等的人,晏九那万年不变的恭谨神qíng终于有了变化,初五和腊八这两个少年的眼圈已经红了。晏九略一犹豫,便低低地说:“多谢大人。”然后走上前去,坐到旁边,又招呼两个小太监也坐下。

  蔡霖很高兴,那种眩晕恶心的感觉都减轻了许多,笑容满面地道:“有人陪着,我的胃口好像也好了一些。”

  四个人都很开心,虽然基本上都不说话,但气氛很好。蔡霖拣着素净的蔬菜吃了一点,正想跟晏九商量,下午打算到院子外面走走,欧阳拓却跑了进来。

  第32章

  蔡霖看着闯进来的太子殿下,微笑着问:“下朝了吗?”

  他的态度自然,晏九和另外两个小太监趁机站起身来,上前见礼。欧阳拓挥手让他们起来,径直走到蔡霖身旁坐下,关切地看着他,很不高兴地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蔡霖眨了眨眼睛,诙谐地道:“我受了惊。”

  欧阳拓忍俊不禁,抬手抚了抚他的脸,却觉得触手处有些不正常的热度,立刻担心起来:“大夫来诊过脉吗?他怎么说?”

  蔡霖没说话,晏九便上前请罪:“太子殿下,是奴才侍候不周,没找大夫来给蔡大人诊脉。”

  “不关他们的事,是我没跟他们说。”蔡霖拿下欧阳拓的手,温和地道:“有点低热,没什么关系,我觉得比昨天好些了。上次大夫开的药还没喝完,他明天还会来的。”

  “不行,怎么能等到明天?”欧阳拓很霸道:“晏九,你马上去叫大夫来。”

  “是。”晏九转身便匆匆离去。

  “等一下。”蔡霖叫住他。

  晏九犹豫了一下,心思一瞬间便在听与不听之间转了无数遍,最后终于决定听蔡霖的,便停在门口,回身听候吩咐。

  蔡霖叹了口气:“晏公公,你和他们两个小的先用膳,我跟太子出去走走。”

  晏九很意外,不由得询问地看向欧阳拓,等他示下。

  欧阳拓哈哈笑道:“等他回来了再吃也饿不死,你倒是对奴才们宽厚得很。”

  “他们日日夜夜地照顾我,都很辛苦。”蔡霖拉了他一把,“走吧,我来过白兄这里好几回,他府里的景致却从来没有仔细观赏过,你陪我出去逛逛。”

  他的言行举止都有种熟不拘礼的亲昵,让欧阳拓的心里甜滋滋的,什么都愿意答应。他到底年轻,虽然关心人,同时也认为满足对方的愿望才是真正对他好,于是没有阻拦,就跟着蔡霖走了出去。

  他是太子,从宫里跑出来,侍卫也跟着不少,这时都守在屋外,由于夜里将军府发生刺客袭击事件,因此都不敢掉以轻心,见他们出来后便跟随左右,严密保护。

  欧阳拓拉着蔡霖的手,开心地带他去看府中的花园,兴致勃勃地对他详加解说:“澄骏是武将,不同于那些文人墨客,对这些花啊糙啊的都没兴趣,不过他去世的夫人却很喜欢,所以在他们的房后弄了个小花园,里面全是各种奇花异糙,闻名京城。”

  蔡霖顿时来了兴致:“那一定得去欣赏欣赏。”

  他们刚走到半路,府中的吓人就端着一碗药追过来:“大人,您到了服药的时辰了。”

  蔡霖接过碗来,一口气喝下,若无其事地继续往白贲住的院子走。欧阳拓见他喝了药,心里安定了些,便握着他的手一起过去。

  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蔡霖身份贵重,不可怠慢,再加上有太子同行,白贲房中的那些大丫鬟立刻热qíng相迎,侍侯周到,听他们说想到后园赏花,马上将他们引到凉亭。这里布置得典雅而齐全,可放下纱帘挡风,又不会遮住视线,亭中有软塌桌椅,棋琴皆备,丫鬟们送上香茶、水果、点心,又拿来薄毯给蔡霖和欧阳拓盖上。两人各自歪在软塌上,品茗赏花,听琴下棋,感觉十分舒心。

  欧阳拓笑呵呵地道:“真没想到,澄骏挺会享福的。他平日里公务繁忙,能在这儿投得浮生半日闲,也是很快活的。”

  “是啊。”蔡霖闲闲地在棋枰上落下一子,抬头看着外面的似锦繁花,眼里隐隐的浮动着一层向往。

  欧阳拓挥手让一旁的侍卫和丫鬟都退开一些,然后从桌上拿过一个蜜桔,一边剥皮一边闲闲地说:“昨日父皇召我回宫,是接到西北急报,那边遭了蝗灾,颗粒无收,朝廷须得立刻放粮赈灾。本来这样的事应该我去,可父皇有些犹豫,我的伤还没彻底痊愈,不宜远行。今日早朝,父皇下旨,命二皇弟去西北赈灾。”

  “哦,西北啊。”蔡霖抬眼看向天际,“那里的百姓都挺苦的,这一遭了灾,肯定是赤地千里,饿殍百万,希望朝廷的赈灾银两和拨下的粮食能真正送到百姓手中。”

  “嗯,父皇命皇子去,就是监督此事,绝不能让地方官贪墨。”欧阳拓微微皱眉,“我最恨那些贪官污吏,恨不得将他们的家产全部抄没,该贬的贬,该杀的杀,可是,水至清则无鱼,就连父皇那么坚毅刚硬的人也不得不容忍,唉。”

  蔡霖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如果……灭我蔡家满门的幕后主事者是朝中高官,皇上……也会容忍吗?”

  “不可能。”欧阳拓脱口而出,随即将手中的桔瓣递给他,很认真地qiáng调:“灭人满们,洗劫财物,这是十恶不赦的重罪,无论是谁指使人gān的,父皇都一定会严惩,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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