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纳珠_狂上加狂【完结】(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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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暮野半靠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玉蝉,冷声道:“你跟了你家六姑娘多久了?”

  珏儿照实道:“人牙子卖我时记不大清了,大约从七八岁时便伺候六姑娘了。”

  尧暮野继续垂着眼眸道:“你的六姑娘心好,拿了你当妹妹相待,可那是小宅院里的惬意,做主子的心好,不代表做奴才的就可以随意!失了奴才本分的,在这深宅大院里是活不长久的!你的六姑娘嫁给了我,便是尧府的二少奶奶,这尧府里比她大的主子有夫人,有我,可你既然要在这府里讨生活,眼里只有六姑娘而没了其他人,那便是找死!”

  珏儿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来这位太尉大人的不悦,正要开口辩驳,一旁立着的小厮已经过去伸手给了她一记嘴巴。

  这打得力道不重,可是珏儿自跟了六姑娘何时受过这等子闲气?加之方才的qíng形历历在目,登时委屈害怕得哭了出来。

  尧暮野始终看都未看她一眼,冷声道:“我明明告知府里的众人,不可将府外的流言带入府内,而你这个贴身丫鬟,却不管不顾地回来告状,是生怕你的六姑娘不出府遇险?竟是比隐匿在暗处的贼人还可恶,这等蠢东西,直接拖出去沉井了吧!”

  珏儿此时吓得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第122章

  尧暮野也不说话,只任凭小厮们拖拽着珏儿往外走。

  待得珏儿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要瘫了时,才慢悠悠地道:“先将她放下。”

  珏儿软成泥,瘫在了地上,瑟缩地望着坐在高椅上的男人。尧暮野不急不缓道:“念你是初犯,再给你一次机会,下次再敢犯了府里的规矩,做事不瞻前顾后,你就自己抱着块石头跳井去吧!”

  再说玉珠吃完饭后,又因为嫁衣要改细节,所以便回了尧暮野的卧房,让特意来此的裁fèng试衣修改样式。

  待得试衣完毕后,才有侍女拿了珏儿取的衣服进来给她换上。

  玉珠换了衣服,梳头时问:“珏儿哪去了?”

  服侍的侍女环翠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轻快道:“太尉正跟她训话呢。”

  玉珠皱了眉,平白怎么又叫了珏儿去,不知又要说些什么yīn阳怪话。

  正想着,眼睛红红的珏儿便走进来了。

  玉珠回身要问,环翠连忙按着散碎的头发道:“六小姐莫动,仔细头发别抻疼了。”

  于是玉珠只好定住脖子,问道:“怎么哭了?可是被太尉骂了?”

  珏儿想要抽泣,可是又觉得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只梗着声音小声道:“太尉说要我以后守规矩,莫多言……”

  玉珠一听,便猜到太尉一定是不悦珏儿将告知自己府外流言的事qíng。

  但是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哪里能猜到太尉竟然给这小丫头摆了那么大的阵仗!所以也只以为太尉申斥了几句而已。

  于是便笑着宽慰着珏儿:“莫要难过了,一会出去时,多给你些零用,买些芽糖回来。”

  珏儿闷声嗯了一声,便自躲在一边发呆去了。

  等出门上马车时,太尉早换好了外出的便服立在马车边等她。

  等一同入了马车里时,玉珠想要开口,一时又有些犹豫着措辞,有心叫太尉以后莫为难珏儿,可是又怕开口多言后,叫太尉对珏儿更加不满。

  倒是尧暮野看出了玉珠的心思,淡淡道:“那个丫鬟挨了骂又跟你告状去了?”

  玉珠闻言道:“珏儿又不是不懂规矩的,哪里会告状?不过是我看她哭过,问了几句。”

  尧暮野伸手拉住她的柔荑,沉声道:“你几次遭逢变故,身边光有忠勇而无机灵之人可不行,环翠是母亲调教好的,你尽可以放心用,至于珏儿,年岁也是不小了,待我们成礼后,你给她一份嫁妆,放了她出府去吧。”

  玉珠听了,没有言语。

  有些事qíng,道理虽然通懂,却又是一时难做的。她自幼孤苦,珏儿一直陪在她左右,虽然眼下她将嫁入尧家,丫鬟小厮环簇,可是无论哪一个都没有珏儿来得贴心。

  但是尧府这么大的世家,规矩林立,对于丫鬟下人来说,稍有不慎便有不保之忧。若是珏儿能出府嫁人,对于她这个小姑娘来说,实在是最好的出路了。

  是以最后玉珠望着窗外,幽幽道:“那我便先替珏儿谢过了太尉的赏赐了。”

  马车在侍卫队的护卫下,一路行驶到了京郊的老兵村。

  这老兵村其实原来叫卧牛村。因为村后那座像卧牛一般的山而得名。只是后来曾经追随老将军隋亮征讨梁州的将士们得了朝廷的恩赏,得了此地的田地屋舍解甲归田后,才改了名字,被当地人称为老兵村。

  而如今四十年过去,当初那些jīng壮的将士们也渐渐变老逝去,称为名副其实的老兵。

  玉珠戴着兜帽,由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后,举目四望,只见这里良田阡陌jiāo错,耳旁是狗吠jī鸣声,因为临近中午四处炊烟袅袅,农家的安逸扑面而来。

  玉珠沿着小路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大片田地里的稻花已经盛开。有村头的孩童好奇地打量着这一行衣着华丽来者。

  就在这时,村子的里正已经得了信儿,一边扶着帽子一边急匆匆地赶来。

  冲着立在最前面持刀护卫道:“小的叫李茂,乃是这村子的里正,在此恭迎贵人。”

  原来他上午得了乡邑长的书信,说有京中的贵人要来村中探访老兵,虽然不知来者是哪位贵府上的,但是此时一看这架势,必定是京中大族,是以态度更加惶恐。

  领头的侍卫长道:“此番打扰贵地,是要寻访当年服侍隋亮将军的亲兵护卫,不知李里正可否带路?”

  李茂听了眼睛连忙道:“不知贵人打听这些人是又何意?我也好做安排。”

  侍卫长刚要申斥他多言,一直立在身后玉珠收回了远眺的目光道:“只因为要探访故人,询问当年的旧史,若是曾经服侍过隋亮将军伉俪的,自是最好。”

  那位里正连忙道:“可是赶巧了,小的祖父便是当年隋亮将军的侍卫,要不要小的这就叫祖父过来?”

  玉珠隔着纱帽笑道:“岂敢劳烦年岁已高之人?烦请里正带路,我亲自到贵妇拜访即可。”

  这位里正虽然看不清这位小姐的样貌,可是听她说话轻柔,身姿曼妙,一定是个不多见的美人。

  不过他也不敢多看,实在是立在这位小姐身旁的那个身材高大满身贵气的男子气场太过bī人,一双凤眼飘过来时,叫人大气都不敢喘了。

  这位李茂在当地也算是个大户,是以房院周正。当李茂引领着一行人入了院中时,一个看上去六十来岁的老者正坐在园中的扶手椅上晒太阳。

  当听闻了玉珠的来意后,那老者警觉地睁了眼,出声问道:“你为何要打听隋将军的前妻徐氏?”

  莫怪老者警觉,这个徐氏实在是隋将军生平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徐氏当年生得貌美,随丈夫入朝参加七夕前宫宴时,巧笑嫣然百媚生香,真是叫当时的先皇一时看得入了痴。

  听闻这徐氏喜欢入寺庙理佛,先皇竟然微服出宫,在寺院里与这臣子的妻子邂逅偶遇,然后便是亦步亦趋讨论诗词歌赋。

  要说起来,这帝王家的风流之道也是自成一派,调戏臣妻没有半点迟疑。徐氏丈夫远征,虽然在寺中惊见陛下心有惶惶,可是一时也无法跟丈夫倾述,只能下次烧香换了寺庙,免了惊扰圣驾。

  但是先皇在逐美上的执着,远远高于他在朝堂上的建树,竟是锲而不舍,继续偶遇良臣贤妻。

  后来隋亮梁州被困,朝中久不派兵增援,徐氏心悬丈夫,便在一次邂逅里向先皇求助,先皇趁机相胁,徐氏遂失身了先皇,同时朝中下令派兵增援梁州,让隋亮转败为胜。

  待得隋亮建下战功返朝时,发现一年未见的娇妻已经怀胎五月。而先皇更是为了嘉奖他的赫赫战功赐下公主给他为正妻,命他即刻休妻另娶。

  隋亮与徐氏一向伉俪qíng深,明白了内里的前因后果后,与妻子抱头痛哭一场后,这位贤臣便写下休书一封。

  休妻的第二日,徐氏就被一顶小轿子抬入了宫内。自此夫妻各自结了另外一场机缘,再无破镜重圆之日。

  这个徐氏,就是当今皇帝的亲母,如今宫中的太后是也。

  这段历史,就算宫中记录起居的笔官,也是讳莫如深,语焉不详一带而过。

  如今突然有人来问,不能不叫这老者警觉。

  当玉珠表明来意后,那老者轻轻地哼了一声,复而又一声长叹道:“你倒是有心,竟然知道隋亮将军留下的东西。”

  说完,便叫人开了他屋子里的箱子,取了几幅泛huáng的画卷出来,给了玉珠道:“将军生前嗜好丹青,然原来喜好山水鸟石,越发晚年的时候酷爱人物工笔。且画中之人只有一个。他的大部分画作都在病逝的时候尽烧了的,我私藏了几幅,作为念想,你若想要便拿去吧,留在我这也是无用……”

  玉珠诚恳写过后,尧暮野命人留下赏银。可是那老者却淡淡道:“赏银便不必了,世人不知她是何样的人,尽是编排了骂名,可是我这个当年街头行乞的小乞儿,却一直感念着她当年的一饭之恩,若是此番姑娘能成,我心也自安慰了,还请贵人们快些移步出院,莫挡了我眼前正好的阳光!”

  于是在那位李茂扼腕的目光里,那赏银被原封不动地退回。

  玉珠也没有想到此番竟然是这般顺利,待上了马车时,她便迫不及待地展开了画卷,只见这几幅画卷上同是一位丽人,或者在花丛间扑蝶,或者在窗下赏花,日常起居的片刻勾画得惟妙惟肖,佳人或是微笑,或是闭眼小憩。侧脸正面无一不是细致地勾描。

  若不是听了老者所言,真难相信这是一个武夫之手勾画的细腻笔墨,虽然不曾见人,却已经能想象起笔入画时,难言的满腹相思……

  玉珠看着看着,难免幽幽地叹息了一下。

  尧暮野揽住她的腰问:“好好的,怎么叹了气?”

  玉珠用手轻触那画卷上的一行小字,不禁出声念到:“梦里镜前堆云鬓,梦外独坐旧鉴台。”

  尧暮野看着玉珠略带伤感的表qíng,那一口酿醋的大缸便又有些不平静了。

  他心知这玉珠与那王昆虽不曾圆房,却感qíng甚笃。若不是王家不容玉珠,现在这二人也应该是在一起揽镜梳云鬓,对面贴花钿,只羡鸳鸯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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