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内一惊,抬起眼看时,却是直直望见了一双深邃而飞扬的眼。
眼前的男子身形魁伟高大,玉冠长簪,剑眉挺鼻,一身黑色的宽袍在江风中猎猎起舞。
只是男子昔日身上那种世家子弟的奢靡慵懒之气,早已经被帝王的霸气所取代,那一双深眸里满是叫人猜不透的幽光,而此时,他便这般低头定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娇人,鼻息微微颤动,仿若准备随时撕裂猎物的雄狮……
玉珠虽然一早便下定决心,回转北地直面男人积攒发酵甚久的怒火。可是她万万没有料想到,还未渡过江水,他便如天降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分隔一年发酵出来的,不光是难以言表的思念,更是一重叫人不适的生疏之感。
她虽然与这男人几许chūn宵,并生下一个儿子,可是骤然被他拉入了怀中,竟然一如初见一般,只觉得这个男人满身的气场叫人陌生得有些紧张。
第191章
正是因为这种生疏感,玉珠一时忘记了说话,只能呆愣愣地看着突然而至的他。男人半垂着弯长的睫毛,也深深地看着她。
玉珠也不知呆愣了多久,直到拥着自己的手臂收紧,才猛然回神道:“你……怎么来了?”
男子倒是很快恢复了镇定,说道:“风大,入船再说吧。”说着,径自揽着她的腰,朝停泊在岸边的木船走去。
入了船舱之内,玉珠才发现这船的外表虽然普通,里面却是别有dòng天。
原来的几间舱室俱被打通,分隔成两间,一间是饮茶吃饭的厅堂,而另一间则是卧室。
进来便是一间厅堂,脚下是柚木的地板,打磨得光可鉴人,地板上铺着厚厚的虎皮毯子。厅堂四面摆着二十四座huáng金雕刻的儿臂粗细的灯台,灯台上是用琉璃打造的灯罩,烛光透过五颜六色的琉璃,在厅堂中洒下色彩斑斓的光亮。船顶则被打空,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和上面漂浮的朵朵白云。厅堂两侧做成了回廊的样式,回廊顶部是一块可以抽动的檀木屏风,两侧回廊的檀木屏风展开便可以遮挡住船顶。
经过一道象牙为柱,珍珠为帘的小门便进入卧室。卧室左侧是一整面的窗户,打开窗户便可以看到外面的河景,夹带着湿气和岸边梨花香气的chūn风chuī进屋子,让屋子凉慡怡人。右侧的墙壁则嵌满了各色的珍珠、珊瑚伴着身旁的阵阵水声,木船轻轻摆动,让人仿佛置身于水宫之中。正面墙壁整个是鎏金铸就,上面雕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盘旋飞舞的金龙。下面是一张巨大的足够两人横躺的huáng金chuáng——这船内之摆设,乃是南魏当初议和时进献之物,到处都是金玉环绕,珠光灿灿。
虽然北朝的皇帝已经洗去了江南旧日世家鲜衣怒马,贵族子弟的气息。可是步入这船舱里,一股浓郁的江南暖醉之感便迎面扑来,更是让袁玉珠从突然重逢的震撼里惊醒了过来——这男人已经贵为九五至尊……
想到这,她想要低头跪下补礼,可却被男人轻轻一拽,径自跌坐在了那虎皮毯上。裙摆在坐下的时候半卷着翻上,露出一对雪白的小腿,被那斑斓的虎纹衬显得愈加白皙诱人。
尧暮野半垂着沿眼眸,不由自主地浮想起旧日那双玉腿缠绕腰间时的qíng形……
不过玉珠倒很快扯好了裙摆,正襟跪坐道:“参加吾皇万岁万万岁……”
尧暮野也席地而坐在了跪拜着的女子面前,看了看女子伏地的发旋,轻声道:“从太尉大人到吾皇陛下,你的嘴永远比心更谦卑……”
说完他伸手扶起了她的下巴,用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当初打你丈夫耳光的凶悍呢?”
玉珠被他抬起了下巴,只能坐起身,直视着他的眼,半咬着红唇,小声道:“当时是为了迷惑jian人权宜之计……若是陛下心有不忿,就……责打玉珠好了……”
说完,眼眸半闭,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若不是方才他躲在一旁,听了这女子真切话语,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当真是气人的。可是就是这般别扭的女子,一年来几乎夜夜入他梦中,每每想要拥她入怀却是一室清冷。
可是满心的愤恨,在方才听闻她在那前夫面前说绝不离弃他时,所有的耿耿于怀,便是千年玄冰被炽热之火尽数融化成了涓涓细流……
玉珠闭眼等待责罚,可是下一刻,她却被他一把拖拽入了怀里,微凉的薄唇倾覆在了她的嘴唇之上,舌尖qiáng势地钻入了她的口中,缠绕在了一处。
直到他的气息灌入,仿若身体地某一个部位被骤然开启了一般,几许的相思积攒的热qíng,叫玉珠qíng不自禁地回应着他,纤细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脖颈。
去他的责罚,他现在只想好好拥吻这偷跑了一年的女人,可是绮念才动,下面便骤然一紧……
尧暮野这才恋恋不舍地的松开那被他吻得更加嫣红的樱唇道:“走了这么久,不是该验身了吗?”
玉珠被他吻得娇软,一时迷茫地望着他,不知他所言何意?直到他解了长袍在恍然大悟。
“怎么?你还戴着它……”
当初替他戴上那个,其实提醒暗示的意味更浓烈些,可是若真日日戴它,岂不是骑马日常都不方便?所以玉珠一早认为他只要能守身,不要擅自开启yù念之锁,与其它红颜厮混便好,并没有真想着他能一直戴着它。
可是他直到现在还戴着这堪称禁锢男人屈rǔ之物……
玉珠不能再想,连忙解了脖颈上的钥匙,递给了男人。可是尧暮野却不接:“既然是你戴的,自然是由你开锁……”尧暮野脸上半点羞愤之qíng也没有,语气平淡,却十足十地让玉珠升起了抱歉愧疚之心。
可是当玉珠伸手要解锁时,她的手却被他握住道:“你可想好了,它可一年都没进食了,你放它出来,便要负责喂饱了它……”
玉珠怎么能不出他话语里的暗示,只是红着脸,执握钥匙解锁,扁长的钥匙解锁甚是容易,咔吧一声,便解开的玉锁。
得益于改良的玄铁玉架甚佳的设计,较大的fèng隙,并不妨碍日常清洁,就算是解了锁,也是清清慡慡。
可是猛shòu出闸之势,当真是叫人难以抵挡。那南魏进献的huáng金软chuáng,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女主人。宽敞的chuáng面立刻成为猛shòu撕咬享受美食的战场。
而这行驶在大江之上的船,更是一路起伏跌宕,推波助澜。
环翠在船上小厨房里热了三遍的玉柱虾粥一直都不得机会端进去了。直到夕阳西落,船儿快要靠岸时,船舱内才传来北帝慵懒叫热水的声音。
待环翠领着小侍女,端着砂锅热粥,还有水壶巾帕铜盆进屋时,真是一股浓郁的热làng从屋室里翻涌了出来,直叫人脸红心跳。
huáng金chuáng上幔帐尽数放落下来,不过北帝却披着长衫从帷幔里露出脸来去接热巾帕子,那yīn沉了一年的俊脸,当真是急雨下透,倾盆如注后的明朗。
叫她们放下吃食,收拾了散落满地的衣物后,尧暮野便命她们出去了。
待他替娇人简单地擦拭了一遍后,才发现玉珠已经是蓬头酣睡,将小脸儿埋在被中,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当真是累坏了,这憋闷了一年的jīng力,可非常人所能比拟,竟是香软娇吟怎么吃也不够过瘾,到了最后,她甚至哭着说不要了。可惜他却少了些怜悯之心,只一意不放,最后竟叫她昏睡了过去。
现在船外水声滔滔,他放下热巾帕子,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只觉得这一年来空dàng的胸怀终于被塞满了,不再是空寞得叫人难以忍受。
这个女子在外面疯野的心思当他是不懂吗?她一定是想着他一朝称帝,如果再回到他的身边,难免失去更多的自由,便是借由着这机会,将自己一生心愿尽qíng自由地得偿一番,以后就算深锁宫中,也再无遗憾……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年来,他都没有去寻她,虽然也有赌气的成分,可是更重要的是,希望她能自在快活地去做一做她喜欢的事qíng。
虽然心知她心之向往的生活,与在自己身旁而立的生活大相径庭,但是他此生是决计不会放手的,因而任着她肆意一番又如何?为了她,他愿意放下男儿的自尊,只愿能留她厮守,长长久久……
玉珠这一觉睡得绵长,当她醒来时,船已经靠岸甚久了。只是因为尧暮野不想叫醒她,所以,只任着她睡醒为止。
当她醒来时,尧暮野侧躺在她身旁,啄吻着她的耳垂问:“饿了吗,要不要喝粥?”
玉珠眨巴了眼,才恍然此时不是做梦,她真的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只是眼前这男人脾气温好得有些不似真的,竟然只字未提她当时出走时的造次,这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爱立规矩的尧暮野。
于是她不由得伸手去摸他高挺的鼻尖和脸颊下巴,想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
尧暮野倒是笑由着她冒傻气,然后一根根地啄吻她的指尖道:“快些上岸回宫吧,符儿吵着要见娘呢。”
团粉可爱的符儿,记忆甚佳,虽然一年间与娘亲只见了数面,却是记住了娘亲身上好闻的味道,所以当被玉珠抱入怀中时,便自动往娘亲柔软的胸脯里钻,咯咯咯笑个没完。
玉珠只抱着娇儿亲了又亲,可是还没有跟爱子玩上半日,就让尧暮野叫奶娘抱走了。
船上的那些哪够?他只一把抱起向他抱怨的爱妻,大步流星地入了寝宫去了……
说起来,北地新兴的豪绅贵女们,是从来没有见过新帝未称帝前迎娶的妻子的。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了皇帝换新人,本来就是稀松平常的事qíng。皇帝的旧妻莫名消失,总不见人,便是有些心照不宣之意。
所以那后位的空缺更是叫人垂涎yù滴,叫满朝臣子的适龄女儿们惦念。
其实就算不是皇后之位,那年轻俊美的帝王也叫人看了心醉神移。可惜新帝有些不解风qíng,几次三番无视众位小姐们的秋波,若不是已经有了龙子,真叫怀疑是否有了隐疾。
而现在天子却称病休朝三日,不知是不是隐疾到了难以抑制的关头?
就在第四日,久未露面的新帝举办宫宴,邀请满朝文武携家眷前来参加。
可是众位贵女们心疑的是,在新帝的身旁出现了一位容貌绰约,眉眼生qíng的女子。
第192章
自然也有识得漠北王妻子模样的人一眼认出了玉珠,便小声议论着。新帝察觉到了众人的异色,龙颜越发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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