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_语笑阑珊【完结】(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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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白玉夫人的墓xué既已找到, 也就意味离彻底打开冥月墓又近了一步。想到这一点,鬼姑姑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与之一起燃烧的,还有那早已苍老僵硬的灵魂。

  药师又重复问了一回:“少主人当真上去看过吗?”

  “自然。”萧澜纳闷看她一眼, “方才就说过了, 况且若是不看, 我怎知那玉棺中是大美人?”

  药师没有再接话,她总觉得这墓室中有些危险,可又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萧澜扬扬眉梢:“你若不信我,觉得上去会有危险,为何不制止姑姑?”

  药师面色僵了一瞬。

  萧澜上下打量她一眼,笑得有些嘲讽, 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那埋在最深处的yù念,被厚厚的茧壳包裹着,从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她是不满鬼姑姑的,不满她做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迟迟不肯听自己的话,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众人还是幽拘在这终年漆黑的冥月墓中,惶惶不见天日。

  为了这份不满,她甚至想过,假如这冥月墓中没有了鬼姑姑,会是何种qíng景。这想法虽只存在了一瞬,却在心里顽qiáng地生了根,伺机而伏,蠢蠢yù动。

  而这份心思,还是头一回被人戳穿。

  萧澜却没有再理会她,紧走几步自己也登上高台。

  白玉夫人能令人入魔,他并不想让鬼姑姑在此时被阵法控制。

  玉棺近在咫尺,凛冽的寒气迎面扑来,人如同站在隆冬风雪中,湿滑的台阶上结了一层薄冰,萧澜道:“姑姑小心些。”

  鬼姑姑道:“白玉夫人,澜儿你在看她之时,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不适?没有。”萧澜摇摇头,打趣道,“那棺木中的女子生得倾国倾城,神qíng也挺安详,又不是什么狰狞怪物。”

  “那你想要她吗?”鬼姑姑又问。

  萧澜这回被吓了一跳:“生得再美也是亡故之人,我要她作甚。”

  “传闻中说,这白玉夫人不管是生前还是亡后,都能引得大批男人为她疯魔,甚至连替她摆放棺木的下人,也忍不住要一亲芳泽。”鬼姑姑道,“原来也有例外。”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重物坠下。屋中三人同时警觉地看过去,就见无数黑影腾空而起,密密麻麻朝这边飞来。

  药师惊叫:“是吸血金蝠。”

  生活在墓xué中的鬼影,面容丑陋獠牙鲜红,覆盖着薄膜的翅膀张开后,最大能有三尺余长。偶尔飞出墓xué,倒挂在附近的村民房梁下,那闪着蓝光的双眼,不止一回将人活活吓出病来,直说自己见到了鬼。

  乌金铁鞭当空甩过,将最大的一只吸血金蝠击落在地。萧澜拉着鬼姑姑一跃而下,两人刚一落在地面,那蝠群就像是闻到了血腥的苍蝇,又齐刷刷调转方向,继续向着二人扑来。

  药师问:“可要先离开这里?”

  萧澜扫了眼方才蝠群飞出来的地方,飞扬的尘土中,一个黑漆漆的dòng口像是幽深的眼睛,正在注视着那高台上的白玉夫人。

  蝠群还在源源不断聚集盘旋,等着下一次进攻的机会,三人果断撤离墓室,厚重的石门轰然关闭,将那些吸食人血的鬼影全部挡在了另一头。

  萧澜道:“姑姑恕罪,澜儿昨晚来时,并没有遇到这些蝙蝠。”

  “你能发现这墓xué,已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鬼姑姑道,“那白玉夫人既是得宠,棺木旁有些机关也不奇怪,是我大意了。”

  萧澜问:“那可要想个办法驱散这些蝙蝠?”

  鬼姑姑看了眼药师。

  药师道:“用药糙点火熏蒸,可驱逐吸血金蝠。不过此物已有多年未在墓中出现过了,需从外头去找药进来,加上晒gānpào制所花费的时间,大约需要十来天。”

  鬼姑姑道:“那此事就jiāo给你了,越快越好。”

  药师答应下来,转身匆匆去做准备。

  萧澜道:“那这里要继续守着吗?”

  鬼姑姑点头:“这里jiāo给你负责,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懂吗?”

  萧澜道:“澜儿明白。”

  “那黑蜘蛛怎么样了?”鬼姑姑一边走一边问。

  “还没死。”萧澜答。

  鬼姑姑皱眉:“让你审问,不是让你折磨他,什么叫还没死。”

  “该审的,都已七七八八jiāo代得差不多了,无非就是这些年搜刮囤积的墓葬,分散藏在各个暗室中。”萧澜道,“姑姑只说要留他xing命,可没说不准严刑拷打。”

  见他态度吊儿郎当,鬼姑姑也没再说话,既然该问的都已经问了出来,那便由着他去折腾黑蜘蛛,也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

  两人一路远去。待到外头的声响彻底消失后,蝠方才从暗处爬出来,他顾不得其他,先是踉踉跄跄冲上高台,趴伏在玉棺边沿看了眼白玉夫人,见她依旧睡得安详,方才放下心来,撑着慢慢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眼底一片空dòng。

  墓xué中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先前是堂皇富丽的,现在巨大的黑色蝙蝠倒挂在各个角落,被明珠散出的光芒一照,身上细细的绒毛也发出银黑色的光来。

  这个地方被人发现了。

  想到此处,蝠紧握的拳头颤抖着,过了许久,他突然猛地爬起来,不知从何处抱来一大卷绳子,将那巨大的玉棺一层一层捆起来,试图背在身上离开这间墓室。

  自然是失败了。那寒玉棺虽不重,却极脆,方才离开高台半寸,立刻就裂开一条细细的fèng隙,连着里头的白玉夫人也侧了侧身子。

  蝠大惊失色,赶忙将玉棺又放了回去,双目死死盯着那棺中人,直到确认她并没有受到损坏与惊吓,已经是完整而又安详的,方才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若白玉夫人离开玉棺,还会不会保持这鲜活年轻的容颜,因此也不敢轻易出手。左思右想,却都找不到一个万全之策,能让自己继续守着这绝世美人,朝朝暮暮,日日年年。蝠逐渐焦虑起来,这焦虑一层层叠加纠缠,又从中生出几分恨意——恨这与这冥月墓有关的所有人。

  尤其是陆家人。

  后山山dòng外,陆追蹲在地上,手中拿了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半个时辰也不见动一动。

  岳大刀感慨:“公子可真好看。”

  阿六在旁扯扯嘴角,我爹蹲在地上就好看,我蹲在地上就被踢,讲不讲道理,分明蹲的姿势都一样,而且我还要更加壮实一些。

  岳大刀跑过去,问:“公子在gān什么?”

  陆追道:“若按照陶夫人推出来的阵法,我方才试了试,冥月墓外应当处处都是破绽。”

  岳大刀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镜花阵实属多余。有了这些破绽,任何一个武林中人想进冥月墓,都是轻而易举之事。”陆追道,“会绕路就成。”

  岳大刀吃惊道:“真的?”那还一个个削尖脑袋,抢得什么红莲盏,傻不傻。

  “我也不信,这当中应该还有别的玄机,红莲盏也未必就没有用。”陆追丢下木棍,“不说这些了,先扶我起来。”腿麻。

  岳大刀搀着他,问:“那公子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先等等看吧。”陆追道,“看冥月墓中会不会传来更多消息,我猜用不了多久,蝠就会有下一步动作。”

  玉佩上挂着的那只糙蛐蛐依旧翠绿生动,陆追走到哪里都带着。陆无名看得直闹心,一个这破玩意就能将儿子哄走,到底还是小时候没养好,长大了才会容易被骗。

  陆追将手压在一块巨石上,稍稍用力,那石块登时就四分五裂,化为碎石与微尘。

  阿六路过瞅见,很吃惊:“爹这是在做什么?”

  陆追道:“玩。”

  阿六:“是吗?”

  陆追问:“妙手前辈还没回来?”

  阿六摇头:“方才陶夫人也在说,也不知是在冥月墓中做些什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陆追又按碎了一块石头,拍拍手飘然离开。

  阿六:“……”

  空空妙手qiáng忍着喷嚏,半天方才压下去。

  他像是壁虎一样,紧紧贴在墓室内的石壁上,一身黑衣。那些蝙蝠或许是将他当成了同类,又或许是当成了石头,连眼皮也没有动过一下,依旧安安静静悬挂在白玉夫人的棺木上方,翅膀将自己紧紧包裹成一个坚硬的蛹。

  他并不敢将目光投向白玉夫人,或者说是不敢将目光投向那枚雪钻。而且更加要命的是,在得知借由白玉夫人的墓xué,便很有可能会打开整个冥月墓后,他发现自己也有些无法避免地沉沉目眩,几y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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