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追坐在帐篷里,不自觉就握了一下拳头。他自然知道萧澜武功高qiáng,这样的糙包莫说是来五个,即便是五十个五百个,只要给他称手的武器与战马,也能毫发无伤杀出重围。但萧澜此番既然是要取得对方信任,自然不能将底子全部bào露,势必会有所保留——所以这场比试他虽不会受重伤,可几拳几脚的闷亏,只怕在所难免。
果然,在抵抗了百余回合后,萧澜寡不敌众,踉跄跌倒在地,有些láng狈地败下阵来。
纳木儿笑得愈发狂妄,伸手将他拉起来:“我夕兰国银刀武士的拳头,滋味如何?”
萧澜拍拍身上的土,道:“我输了。”
“你是输了,不过我仍然可以答应你的要求。”纳木儿道,“会有人给你帐篷,也会有人给你gān净的食物,不过你也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将来到了大漠里,这群人若是骚乱,你要付出代价。”
萧澜深深呼了口气:“好,多谢。”
两名银刀武士上前,示意他跟着一起走。萧澜冲帐篷里叫了一声,片刻后,就见陆追缩着手走出来,只偷偷扫了一眼纳木儿,就很快就又低下头,躲在了萧澜身后。
外头的人一直在说外族话,帐篷里的人们没几个能听懂,只能依照寥寥几个词语,加上纳木儿那看似心qíng不错的大笑,依稀猜出新来的两人只怕已经投敌,成了这番邦的走狗,一时之间有人鄙夷,有人羡慕,有人跃跃yù试,有人忐忑难安,空气也更加沉闷几分,像是gān枯的藤,无声缠住每一颗心。
萧澜将门帘放下来,道:“这戈壁没什么别的好处,就是地方够大。”哪怕是随随便便搭起来的帐篷,也是宽敞亮堂,火盆旁铺着厚厚的毡布与毛皮,烘得四周挺暖和。
“方才有没有受伤?”陆追问。
萧澜摇头:“被那几个莽汉打几拳就要受伤,你当我是豆腐捏的?”
“那也是吃了亏。”陆追手在他胸前按了按,不满道,“将来替你打回来。”
萧澜捏起他的下巴,轻轻笑了笑:“又闹小孩子脾气。”
四目相接,陆追心跳再度快了几分,这画面原本颇为暧昧,若再顺利些,再做些别的也不是不可能。但就在此时,他却又偏偏想起那些易容药水——顶着如此枯huáng病弱又半死不活的一张脸,做什么都显得极为扫兴不搭调,顿时心下一沮丧,将萧澜推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觉得甚是吃亏。
有人送来了热乎乎的馒头与汤,虽说极粗糙,却总算是gān净的。陆追撕了一口馒头喂进嘴里,问:“你当真打算与他们一道去大漠深处?”
“不然呢?”萧澜道,“既然是给楚军准备的坑,那我迟早都会遇到,倒不如提前去看看,能毁了最好,若不能毁,至少也能更知根知底些。”
陆追点头:“嗯。”
“你就该好好待在长风城中。”萧澜将最后一勺热汤喂给他。
陆追往后一退:“怎么,嫌我拖累啊?”
“无理取闹。”萧澜笑笑,“你明知道我不知那意思。”
陆追追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先前就说了,我心疼。”萧澜道,“半分苦也不想让你受。”
陆追学他道:“我也不是豆腐捏的。”
萧澜替他擦擦嘴:“可在我心里,你就是豆腐捏的。”
话说到这份上,陆公子即便再傻,也能从中觉察出几分不一样qíng愫来,更何况他原本也不傻。这一路朝夕相处下来,那些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与嬉笑低语,哪里是对朋友,分明就是对恋人。他心里自然也会有疑惑,疑惑在那段失去的记忆里,两人究竟是何关系,却又不愿挑明了问,只觉得像现在这般小心忐忑暧昧欢喜,也是另一番青涩甜美滋味,如一颗小小的芽尖正从心中冒出头,好奇看着身边那人,等待在阳光与雨露中一天天长大,最后结出甘甜的果来。
“给我看看。”萧澜依旧惦记着他的伤。
陆追捂住衣襟:“不给看。”
萧澜笑:“有来有往,我也让你看我的。”
陆追摇头:“不要不要。”你的有何好看,回回洗澡时都恨不得脱个jīng光,晃来晃去晃半天,早就看过了,而我不一样,我还很新鲜。
萧澜打开那罐伤药闻了闻,冲陆追勾勾手指。
陆追觉得此qíng此景,很像恶霸在调戏良家妇女。
见他站着不动,萧澜索xing一把握住他的手腕,qiáng行将人拉到怀中解开了腰带。
陆公子表qíng淡定,虽然我脸huáng,但是身上白啊,小腹肌ròu也挺结实,没缺点。既然脱都脱了,那你不妨仔仔细细多看两眼。
萧澜将药膏细细推开,道:“疼吗?”
“早就不疼了。”陆追靠在他胸前,被他几缕头发拂在脸上,有些痒痒,于是自己“吃吃”笑出来。
“傻。”萧澜也笑,替他系好衣服,“睡一会?”
“我想找出那个师爷。”陆追道。
“不错。”萧澜点头,“还有心思想正事。”
那不然我要想什么?陆追清清嗓子,催促:“你怎么看?”
“为何要找出张茂?”萧澜问。
“按照刘昀所说,他应当是极有主见的人,在军营里见过世面,文采也不错,在这些俘虏中,可以称得上是佼佼者。”陆追道,“你我毕竟势单力薄,想杀人容易,可若想要组织起这么多心思各异,不知根不知底的大楚百姓,还真得要几个帮手。”
萧澜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而与此同时,长风城中,陆无名正在问刘昀:“走了?”
“是啊,走了。”刘昀道,“临走之前,陆公子留下了马,萧大侠留下了信。”
“什么信?”陆无名问。
刘昀从书中取出一个信封来,恭恭敬敬双手呈上。上头果真是萧澜的笔迹,龙飞凤舞写了六个大字——岳父大人亲启。
阿六扛着大刀,默默看了眼陆无名。
这一路已是倍加小心,怎么躲来躲去,最后还是被我娘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明玉:谈恋爱,美滋滋。
第一百七十九章-好人 洗脚按摩种菜养猪啥都gān
萧澜留下的那封书信内容挺简单, 只说了两人后续的计划, 让陆无名及阿六安心待在刘昀的县衙里等消息,勿要qiáng冲出城, 以免打糙惊蛇。
“不是,”阿六还在纳闷, “我们究竟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这兔崽子,还挺jīng。”陆无名摆摆手, 坐在桌边喝茶。
“那我们还要跟去吗?”阿六又问。
“不跟了。”陆无名道, “他二人既敢孤身入敌营,那应当已经有了完备的计划, 你我此时横cha一杠子, 反而容易惹出麻烦。”
“那就一直在这城里白住着啊?”阿六搓搓手, 不甘心。
“怎么能是白住呢,”陆无名将那封书信拍给他,“里头还写了,虽然城不能出, 但若再有所谓的恶鬼前来作乱, 只管往死里打。”
阿六还没说话, 一旁的刘昀先是大喜,拱手深深作揖道:“那往后就有劳两位侠士了。”
“好说好说。”阿六一拍胸脯,既然是我爹的命令,那莫说在这城中住一月两月,哪怕一年两年也成。
晚些时候,城中的百姓也隐隐听到消息, 说是来了外头的大人物帮忙,武功极为高qiáng,此时正住在县衙里,于是心里也多了几分安全感,满天的沉沉乌云散去些许,终于透出一丝金色的阳光来,暖洋洋洒在冰面上。
戈壁深处,陆追正蹲在帐篷里,用铁钳将火盆里的红薯翻面。萧澜在一大早就被守卫叫去了外头,却没说明是要做什么,他有些担心,一直在竖耳听着周围的动静。炭火烧得炙热滚烫,不多时空气中的甜香味就变成了呛鼻的焦糊,直到眼睛刺痛,陆追方才猛然回神,他赶忙将烧焦的红薯钳出来,却有些懊恼自己的心不在焉——像这般恍惚不宁,只怕还没等耶律星动手,就先自乱了阵脚。
“你这是要点房子?”萧澜一掀门帘,险些被呛得流下泪来,赶忙将人拉到外头,“怎么了?”
“没什么。”陆追拍拍衣袖,“想给你弄些东西吃,结果不小心烤糊了。”
“糊了就出来,怎么还待在里头挨熏。”萧澜哭笑不得,“眼睛都红了。”
“我……”陆追揉了把脸,好让自己更清醒些。他抬头看着萧澜,只觉得像这般满脸乱糟糟络腮胡子,也挺英俊霸气,顿时觉得自己愈发没得救,分明就是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却总想这些有的没的,何为色yù熏心,此番才是真真领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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