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_语笑阑珊【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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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确见他满身沾血站在墓xué中,却未亲眼见他杀人。”萧澜将那玉坠抽回手中,“一个不值钱的小物件,带着好玩,姑姑见笑了。”

  “所以呢,你现在想做什么?”鬼姑姑抬头看他。

  萧澜道:“我想弄清所有的真相。”

  “真相?这世间哪里还有什么真相。”鬼姑姑拍拍他的胸口,“你年轻不懂事,鲁莽冲动这一回,姑姑不怪你。”

  萧澜低头:“是。”

  “至于萧家老宅,”鬼姑姑叹道,“想来你也已经见过翡灵了。”

  萧澜顿了顿:“姑姑节哀。”

  “我哀也无济于事。”鬼姑姑让他扶着自己,缓缓回到椅边坐下,“那丫头命薄,我看出来了。当初你娘哄我说你爹带着翡灵远走高飞去了海外仙山,我还挺高兴,觉得逃离了这尘世,或者就能打破命数,却没料到,真相竟会是这样。”

  萧澜并未言语,这当口他无论说什么,似乎都有些不妥。

  “上一辈的事qíng,怨不得你。”鬼姑姑拍拍他的手,“我做事会有分寸,不必忧虑。”

  萧澜道:“多谢姑姑。”

  鬼姑姑又道:“说说看,这洄霜城内最近状况如何?”

  萧澜道:“这城里聚集了几十个江湖门派,都曾与姑姑一样,收到过一封书信,说冥月墓消失的红莲盏即将在李府重现。最近无端又兴起一阵新的流言,说琼岛鹰爪帮才是真正知道红莲盏下落的人,就在各门派都躁动不安时,鹰爪帮留在城中的两名弟子却偏偏失踪了。”

  “去了哪里?”鬼姑姑问。

  萧澜道:“不知,不过其余江湖门派都说李银必然知道内幕,一天前已攻占了李府,此时怕正在bī问。”

  鬼姑姑摇头:“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萧澜问:“姑姑来洄霜城,也是为了红莲盏与陆明玉?”

  “这只是其一,”鬼姑姑道,“其二是为了你。”

  萧澜道:“我?”

  “不必骗我,你定然已见过你娘了,我知道她的脾气。”鬼姑姑道,“可我不会让她将你带走。”

  萧澜心下空了瞬间,面色却未变。

  “因为陶玉儿不配有你这个儿子。”鬼姑姑递给他一杯茶,“当年她将你丢在冥月墓中,自己却一走了之,这么久来不闻不问,现在你长大了,出息了,她又想来捡现成的便宜,世间哪有这样的娘亲?”

  萧澜接过茶盏,沉默不语。

  “与翡灵无关,那是我与你娘之间的恩怨。”鬼姑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在你娘心里,红莲盏怕是比你更加重要,若是不信,这话你先记着,将来自会见分晓。”

  萧澜道:“是。”

  “至于陆明玉,陆明玉啊……”鬼姑姑长长的指甲扣着桌子,“他却必须死。”

  “为何?”萧澜问。

  “因为若他不死,你就得死。”鬼姑姑声音陡然一厉。

  萧澜不解。

  “他当年言而无信,才害你如今记忆残缺,毒花入体。”鬼姑姑单手轻抚他的侧脸,神qíng恢复柔和,声音里充满苍老的叹息,“傻孩子,你余下的日子不多了,若陆明玉体内红莲苏醒,你便会毒发身亡,所以你与他,注定只能留一个,明白吗?”

  萧澜眉头猛然皱起。

  天边乌云翻腾,层层包裹住日头,结成滚滚浓厚的屏障。

  天与地间顿时漆黑一片。

  “活见鬼,分明早晨还是艳阳高照的。”阿六嘟囔一句,继续在灶台前忙活。陆追在前厅里收拾桌子,陶玉儿走得急,针线筐还留着未曾收起,里头一件fèng了一半的袍子,显然是做给萧澜的。

  阿六端着两碗面进来,见着后又开始羡慕别人家的娘。

  陆追笑:“怎么,想要?”

  “倒也不是想要衣裳,”阿六放下碗,“爹,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成亲啊?”

  “王城里的媒婆也比不过你。”陆追磕开一个jī蛋,“吃饭。”

  “若爹成了亲,也不用连受伤都只有炒面吃。”阿六孜孜不倦道,“朝暮崖上兄弟们娶回来的媳妇,个个都会炖jī煮鱼。”想当初四处蹭饭时,一个月天天大鱼大ròu都不带重样。

  “想回朝暮崖了?”陆追笑笑。

  阿六老老实实点头。

  “那就回去吧。”陆追道,“说真的,我想让你回去。”

  阿六赶紧摆手:“那可不行,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陆追摇摇头,食不知味吃了口炒面。

  阿六又试探:“爹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陆追用筷尾敲敲他:“二十多年来,我这心事一桩叠一桩,你现在才看出来?”

  阿六问:“我能做什么吗?”

  陆追又吃了一大口面:“记住我今日叮嘱你的话便成。”

  “这事简单,”阿六赶忙举手,“我保证,下回爹若是再装晕,我非但不会接,还要帮忙推一把。”

  陆追问:“往哪推?”

  阿六答曰:“姓萧的怀里。”

  陆追嘴角一弯:“聪明。”

  “这样我真的就能有娘了?”阿六不放心,又确认了一回。

  陆追咬着筷子点头。

  阿六一乐:“好好好。”说完又感慨,爹笑起来真好看,就算脸上一道疤,那也好看。

  姓萧的忒没眼光。

  第四十章-独处 山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阿六烧了满满几大桶水, 将屋内熏得热气氤氲。

  天边银月半缺,陆追趴在浴桶边沿, 闭眼仔细听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由远及近, 从模糊到清晰, 一路chuī落崖边的碎石,撕裂冬夜的空气, 卷起枯huáng的糙jīng, 倾泻灌入院中,又呜咽着奔向山的另一头。

  于是便又想起了在冥月墓中的那些日子。

  没有风声, 没有雨声, 没有阳光, 看不见月亮的每一次yīn晴圆缺,也不知星辰如何起落闪烁。墓xué里永远都是yīn暗的,寂静的,冰冷的, 将夜明珠挡住后, 就能永远陷入漆黑的夜。

  一切都是那样死气沉沉, 除了喜欢的人。哪怕是在最难熬的时刻,只要能被他握住手,就觉得总有一天,眼前所有苦难都会终结,然后两人重新寻一处村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能在阳光下有一座宅院, 不需要很大,泛着书香墨香,院里种满各色兰花,最好还能再配一池锦鲤,一壶清茶。

  如此也算不得贪心罢,老天爷应当不会太为难。陆追睫毛微微颤抖,上头挂着湿湿蒙蒙的水雾,嘴角扬着,像是在想极好极好的事qíng。

  外头突然传来细细的脚步声。

  陆追睁开眼睛。

  “谁!”阿六警觉无比,他一直就坐在院中守着。陆追每次在药浴之前,都要服药散去全身内力,容不得外人打扰。

  萧澜道:“我。”

  “是你啊。”阿六松了口气,又坐回石凳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翻墙,还当是哪里来的小贼。”

  “你爹呢?”萧澜问。

  “在屋里,洗澡呢。”阿六道,“你见到冥月墓的人了?”

  “嗯。”萧澜点头,走上台阶想要推门。

  “喂喂!”阿六赶紧制止他,心说这人怎么回事,都说了我爹在沐浴还要往里闯。

  萧澜道:“我不能进去?”

  你当然不能进去啊。阿六又重复了一遍:“我爹在沐浴,没穿衣裳。”你懂的吧?

  萧澜被噎了一下,他本想说大家都是男子,沐浴又如何。可话还没出口,却又想起了先前那些旖旎而又香艳的梦境,与那双漆黑的,落满水雾的眼眸。

  阿六道:“喂,你没事吧?”

  萧澜回神:“没事。”

  “不如你先来陪我坐坐?”阿六道,“顺便说说看,鬼姑姑那头怎么样了。”

  萧澜被他踉跄拉下台阶,又回头看了眼。昏huáng的烛火正透过窗纸,暖暖晕开满室光,像是一团轻软的棉絮,正温柔包裹着屋里头的人,美好静谧,晃晃悠悠。

  陆追懒懒趴在桶沿上,眼底闪着细碎微光,听院中二人聊天,声音都被刻意压低过,像是生怕会打扰到自己。

  “来了这么多人啊?”阿六诧异。

  萧澜点头:“上上下下加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十名弟子,这还只是明处我看到的。”

  “赶来过年不成。”阿六嘀咕完,又想起还当真快要过年了,于是继续问,“是为了红莲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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