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_梦溪石【完结】(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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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到了上朝议政的年纪了,嘉祐帝虽然没有给他实职,却也让他参与旁听,不过贺熙xing格内向,别人不问他时,他也从来不说话。

  此刻大殿之中,足有十六七人之多,其中有太子、纪王这等皇子,也有左右相和六部九卿。

  可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帮安王说话的都没有。

  贺熙知道,这是因为三哥基本上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三哥杀了周恕,整治灵州商户,不顾世家qíng面,不肯从轻发落,从而得罪了周恕他们背后的世家。

  二哥贺秀写信给三哥求qíng,听说三哥看也不看一眼,所以也得罪了二哥。

  至于太子,贺熙不知道太子暗地里派李昀去灵州谈条件的事qíng,但也知道,太子不大可能在这个时候帮孤家寡人的三哥说话,而去得罪世家。

  贺熙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鼓起勇气,终于在嘉祐帝再次怒斥之前,弱弱出声道:“陛下息怒,三哥并非有意顶撞,他也是为朝廷社稷着想,出于公心,qíng有可原。”

  “朝堂之上没有三哥!”嘉祐帝的怒火立马转移。

  贺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顶撞了。

  李宽终于出声:“陛下息怒,安王殿下的行为虽然有些鲁莽,但朝廷之前与西突厥的确有盟约,先帝也曾答应过,为公主养老,安王曾远赴西域,与真定公主结下不解之缘,此番救人,倒也在qíng理之中。”

  言下之意,若是不救,岂非显得安王薄qíng冷心,您要这样的儿子?

  贺融微微挑眉,似乎没想到李宽会为自己说话。

  李宽开口,纪王也道:“陛下,三郎先斩后奏,的确不妥,但真定公主既然已经归来,朝廷还当妥善安置才是,即使将来伏念以此为借口来要人,也不能轻易将人jiāo出去,否则他还以为我中原无人了!”

  嘉祐帝揉揉眉心,勉qiáng将怒火压下去,他撇过头,不想看见贺融那张脸,就心灰意懒地挥挥手。

  “退朝吧。”

  目送皇帝离开,众臣依次退出紫宸殿。

  太子原想叫住贺融,但众目睽睽,又打消了主意。

  如今他与这个弟弟,不像跟纪王那样彻底撕破脸,却是渐行渐远,越发疏离生分,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即使贺秀不安分,觊觎太子之位,太子也没想过杀他,只想将他放逐得远远的,直到再也无法威胁他的东宫之位,太子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只不过做了一件所有东宫太子都会做的事qíng而已。

  弟弟们大了,翅膀越来越硬,连贺融也……

  太子心头一惊,想道难不成贺融也有意东宫之位?

  但他旋即又为自己的设想暗自摇头,果真如此,贺融也不可能得罪那么多人了。

  念及此,太子转头望去,其他人已经越走越远,而贺融又单独与其他人拉开一大段距离。

  仿佛天地之间,孤影渺渺。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贺融回到王府,骑着马远远就看见文姜候在外头,翘首以盼。

  原本蒙着些许yīn霾的心qíng拨云见月,变得明朗起来。

  文姜小步跑上前,欣喜若狂:“殿下,您可回来了!”

  贺融:“府里一切还好吗?”

  文姜噙着泪:“都好,就盼着您回来呢!”

  贺融温声道:“我不在的时候,辛苦你了。”

  文姜扑哧一笑:“辛苦的不是奴婢,是灶房里的厨娘和杂役。”

  她见贺融不明所以,也不直接说明答案。

  “您去看看就知晓了。”

  从外头看,安王府的灶房里阵阵白烟,不知道的还以为走水了。

  贺融还没走近,就听见里头有人嚷嚷道:“不是这么弄,火小了,赶紧加大些!添点水!”

  这声音还真熟悉,从小听到大,想忘也忘不了。

  贺融站在门口,好整以暇道:“哪来的不速之客,想烧我家的灶房?”

  对方猛一回头,又惊又喜:“三哥?!”

  没等贺融回答,他便并作几步走过来,竟一把环住贺融的腰,抱起转了个圈。

  这完全是惊喜过度的下意识动作,但随即后脑勺就被扇了一巴掌。

  “没大没小!”

  第130章

  贺湛挨了一巴掌, 也不生气,还笑嘻嘻的,半点也不像威风八面的“岭南王”,倒还像是从前还在竹山县时, 跟在贺融身后的小尾巴。

  一晃眼很多年过去, 两人早已不是当日青涩稚嫩的模样,贺湛为了在下属面前更有威严,让那些骄傲不逊的南夷寨主心服口服,还在唇上留了一撇胡子, 看上去又多了几岁, 只不过回京之后, 他这撇胡子先是被嘉祐帝取笑了一阵,又被二哥贺秀调侃了几句,生怕惨遭三哥嫌弃, 心塞的贺湛索xing在见到贺融之前就把胡子给剃了, 大不了回去再重新蓄起。

  “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比你早两天,已经面圣过了, 所以今日陛下就没有再召见我。”

  贺湛察言观色, 发现贺融的表qíng实在称不上愉快,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陛下怪罪你救真定公主的事?”

  贺融嗯了一声:“让陛下出一顿气就好了, 你不要去帮我求qíng,否则只会火上加油。”

  贺湛不信:“之前你杀了周恕,得罪了他背后的世家,他们不趁机落井下石才怪, 有这些人煽风点火,陛下怎么可能不发火?”

  “其实我是故意让陛下出气的。”

  贺融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笑容里带了几分狡黠,还有几分意味深长。

  贺湛很少看见他笑成这样,但每次见到,都是三哥想给人挖坑的时候。

  “那好,你不说,我也就不多问了,要是用得着我,三哥说一句便是。”

  贺融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之间,很多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你方才在灶房里作甚?”

  贺湛摸摸鼻子,脸上一热:“别提了,本想给你个惊喜,做一道南夷菜让你尝尝,谁知学艺不jīng,把菜烧糊了,只得让厨子重新做过。”

  贺融却道:“有心了,其实我对南夷菜肴,并没有喜欢到日思夜想的地步。”

  贺湛一怔,随即明了:“你是特意做给桑寨主他们看的,以示亲近?”

  “这是一个原因。”

  文姜亲自送来茶水,这些活儿现在本不需要她来做,但贺融难得回来一趟,她不愿假他人之手。

  贺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面露满意之色,茶叶是一样的茶叶,但他喝惯了文姜亲手泡的茶,在灵州那边,竟有些不习惯。

  不过安王府还需要有人打理坐镇,文姜暂时还没法跟过去。

  “岭南远离长安,也意味着远离一切勾心斗角,别说桑寨主,哪怕是当时的叛贼,对朝廷大军来说也不在话下,跟他们打jiāo道,用不上什么权术城府,比在灵州的时候惬意多了,吃什么都有滋味。”贺融对自己最亲近的弟弟,缓缓道出另一个原因。

  贺湛听得有些心疼。

  他虽然离得远,但灵州发生的事,时不时也有所耳闻,回到京城之后,更是听说贺融连周家人的脑袋都砍了,不由感叹三哥的胆子越来越大,要知道世家高门,根基深厚,先帝几番想要整治打压,最后也不了了之。虽说周恕不过是个商贾,但他的背景谁都知道,三哥居然说砍就砍了。

  老实说,贺湛对三哥这份魄力还是很佩服的,但他也知道,此事肯定没那么容易善了,周家要是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那以后谁都可以在周家头上动土了。休戚与共,范家和陆家也出了一回血,同样看贺融不会顺眼。

  “三哥,要不我与你一道去灵州吧!”贺湛把心一横,道,“不管出什么事,有两个人顶着,总好过一个人扛。”

  贺融摇摇头:“不用,我让你留在岭南,就是想让你置身事外。”

  贺湛:“可我不想置身事外。”

  贺融蹙眉:“我从未如此费心为人筹划,你要辜负我吗?”

  贺湛扑哧一笑:“三哥,瞧你这话说的,跟小娘子问负心郎似的!”

  贺融翻了个白眼,专心喝茶,不理他了。

  贺湛忙顺毛:“行行,你不是小娘子,你是我三哥,我知道你为我好,把父亲该cao的心也顺便帮我cao了,但你其实也就虚长我两三岁而已,我并不想一辈子安安稳稳躲在岭南无所事事,像你上次派林淼前赴西突厥救人,我熟悉地形,也可以去……”

  贺融打断他:“你若有个万一,只怕今日我就不是在殿上被骂一顿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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