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_梦溪石【完结】(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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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融看着他,慢慢道:“参天大树高耸入云,可枯枝与蛀虫同样更多,不过这些危害大树的东西,总有一日也要被扫dànggān净。”

  周家小辈面露不服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按住了,对方拱手道:“年轻人不懂事,让殿下见笑了。”

  贺湛心里有点好笑,他想起了当年在房州,听说三哥与大哥陪着当时还是庶人的陛下一道,赴房州刺史司马匀的中秋宴,席上也被人出言侮rǔ,三哥直接就泼了人一身酒水。

  现在仅仅是言语回敬,已经是极为斯文了。

  “三哥别生气。”贺熙拙于言辞,小声安慰道。

  贺融摸摸他的脑袋,心里付之一笑,这等区区小事,他不可能放在心上。

  贺秀离得远,但他也注意到这个小小的cha曲,不由皱起眉头,停下与别人jiāo谈,起身朝这边走来,主动过来敬酒。

  贺融与贺湛自然得起身相迎。

  “二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贺湛举起酒杯相敬。

  “祝二哥身体安康,万事遂意。”贺融也道。

  “二哥万事胜意!”七郎贺熙紧随其后。

  贺秀今日看起来心qíng不错,与他们碰杯,兄弟三人仰头喝尽。

  除了太子与贺僖之外,七郎贺熙也来了,这是近两年里几个兄弟人最齐的一次了,觥筹jiāo错之间,难免平生感慨。

  贺秀拉着贺融的手臂,问他:“是不是方才有人让你不痛快了?”

  贺融摇头:“没有,都是寻常jiāo谈罢了,今日是二哥生辰,我不会扫兴的。”

  贺秀道:“你是我弟弟,更是堂堂皇子,若有人敢对你不敬,就是对我们贺家不敬,你便是宽宏大量不追究,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句话他故意提高了声调,说给周围的人听,表示不管安王如何,都轮不到外人来教训。

  那个主动挑衅的周家小辈脸色一白,忙低下头去,直到宴会结束,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贺秀拍拍贺融的肩膀:“三郎,我们去长廊那边走走吧,那儿有新栽的绣球花。”

  贺融知道他有话要说,点点头,跟着去了。

  一簇簇的绣球儿开在廊下,粉白紫红,恰似女子鬓边五色缤纷的宝石。

  “花开得好。”贺融赞了一句,但他并不知道这些花是李遂安让人栽的。

  正如他曾对李遂安说过的,他们对彼此知之甚少,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是开得不错。”贺秀心不在焉附和道,话锋一转,“三郎,其实我没有怪过你。”

  饶是贺融心思再敏锐,也被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

  “二哥指的是?”

  贺秀道:“你对灵州那些商户下手,其中也有陆家,我看在陆家的面子上,曾手书一封,帮他们向你求qíng,虽然后来你并未法外开恩,但我知道,你刚到那里,需要立威,他们贪得无厌,咎由自取,谁也怪不得。而且我知道,你没有像对付周恕那样对付陆家,已经是给我面子了。”

  贺融一笑:“多谢二哥体谅。”

  贺秀也笑:“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从来都是蛮不讲理的?”

  贺融:“自打二嫂去世之后,我只怕你伤心过度,一味钻了牛角尖,但如今见你开朗大度,总算放下心了。”

  贺秀哈哈笑道:“你也不必捧我,什么开朗大度,我不过是想明白了而已,几个兄弟里面,除了太子之外,你们几个一直都很不错,五郎与我同母,自然不必说了,当日我伤心yù绝,失了心智,与太子几番对上,也是你从中转圜,说起来,你去灵州,未尝没有夹在我与太子中间难做的原因吧?要不我去与陛下求个qíng,让你换个封地?”

  贺融摇头道:“多谢二哥的好意,我已经待惯了灵州,不想再挪地方了。”

  “虽然是前线,但也意味着时时有打仗的机会。”听贺秀这话,好像还有点儿羡慕的意思。

  贺融注意到了他的语气。“二哥想离京了?”

  贺秀自嘲一笑:“我倒是想,但时至今日,太子如何还会放过我?哪怕冲着李相还在朝堂上,他也不会放心的。”

  贺融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贺秀说得对。

  之前贺秀在甘州大捷中立功,明明风光无限,却忽然闹出个杀民冒俘,最后不得不让张氏子弟背锅,不管此事背后有没有太子的手笔,贺秀肯定已经将这笔账算在太子头上。

  之后嫡皇子夭折,朝野闹得沸沸扬扬,矛头直指太子,太子未必没有怀疑过贺秀。

  所以太子派李昀到灵州来,让贺融给贺秀捏造罪名的时候,贺融就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贺融终于开口。

  贺秀道:“若你是劝我不要与太子相争,那就不必说了,我也曾想过自请驻守边城,是太子百般阻扰,让我去不成,如今他就是想让我去,我也不去了。”

  “你和太子的事,我cha不了手了。我想提醒你的是,”贺融看着他,“不要与李宽走得太近。”

  贺秀面露讶异,旋即有些好笑:“他是我的岳父。”

  贺融点点头,神色坦dàng:“我知道。”

  贺秀沉吟道:“三郎,我不知你与李相有何误会,若你愿意,我可以出面请李相与你私下相见,你们将误会解开。”

  贺融暗叹一声,心知自己这一句毫无证据的提醒,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就道:“不必了,李相一直以来,于公于私都无可挑剔,但他毕竟是丞相,而二哥你是皇子,你们俩是翁婿,又都身份贵重,太子忌惮也是正常,若你能与李相明面上保持一些距离,兴许太子也就不会那么针对你了。”

  贺秀失笑:“三郎,你何时变得这么天真了?太子现在对我的态度,根本不会因为我跟谁走得近而改变。

  贺融点点头:“是我失言了。”

  兄弟二人的jiāo谈到此为止,贺秀毕竟是宴席主人,不能离席太久,两人重回宴席,贺融又喝了两杯,就起身告辞,贺湛还当他们吵架了,面露担忧,yù言又止,还是贺融按住他,让他散席再走。

  刚回到安王府,贺融就收到了薛潭寄来的信件。

  粗略扫了一眼,贺融微微皱眉,将信递给张泽。

  “家里还好吧?”他顺口问张泽。

  “我本想劝大哥他们与我一道投效于您,谁知却反被大哥教训了一顿。”张泽苦笑摇头,旋即盯住信上的内容,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无暇去说张家的事了。“突厥有异动?”

  薛潭在信上汇报灵州近来的qíng况,说自从上次杀了一批贪污惫懒者,林淼又将军中的老弱病残踢出去之后,练兵卓有成效,但毕竟时日尚短,很多人早已被突厥人历年来的凶名吓破了胆,若是再遇上,未必有必胜信心,又提到最近突厥与凉州均有兵马调动的蛛丝马迹,让贺融他们尽量早点回来,以防不测。

  萧豫虽然起兵反叛,立国称帝,但在中原,人们还是习惯xing称其为凉州,而不是凉国。

  “殿下,咱们是不是早些回去?”张泽担心道。

  贺融点点头:“明日我就入宫陛见,请求早日回灵州。”

  回京这么多天,被骂了一顿之后,嘉祐帝再也没有召见过贺融,贺融也没有请求面圣,并非因为在与皇帝赌气,而是在等一个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到了。

  这一次,他带上真定公主,折子一递,嘉祐帝果然很快就召见他们。

  “朕不召见你,你是不是就索xing耳根清净了?”嘉祐帝见了他,先是一声冷笑。

  贺融拱手道:“臣只是怕陛下还在生气,不敢贸然求见。”

  嘉祐帝看他心平气和的样子就来气:“朕看你这样,不像是诚惶诚恐啊!”

  自打贺融记事起,他就知道父亲的xingqíng有时候跟小孩子似的,高兴来得快,生气也去得快,这倒不是当了皇帝之后才有的毛病,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已经学会如何跟对方相处了。

  “臣又哭不出来,要不给您笑一个?”

  “……”嘉祐帝真想踢他一脚,没好气道,“有话就说,朕没空与你耗着!”

  贺融道:“臣收到灵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突厥人有些异动,所以臣想早日回去,亲自坐镇,也好安心。”

  嘉祐帝半信半疑:“突厥刚刚统一未久,他们就迫不及待想要对中原动兵,胆子也太大了吧?”

  贺融道:“正因我们都会这样认为,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突厥人也深知这一点,灵州练兵未成,尚无法称得上固若金汤,恐怕随时成为突厥人的目标,尤其还有一个láng子野心的萧豫在旁边煽风点火,更不能掉以轻心,无论这个消息是否属实,臣还是想亲自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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