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长笙沉默片刻后道:“当时我们已经成亲三年,你一直没有,我以为你不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女人咯咯咯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天真又无辜,像是一个真正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偏偏美的惊人,连跪在地上的虞语柔都移不开视线。
没有人舍得对这样的美人说重话。
虞长笙也不能。
他难得的软下声,对吴音道:“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只让她做个贵妾,阿柔毕竟是女孩子,虞家的继承人依然是阿乔,你的位置不会受到任何动摇,虞家和吴家的联盟也不会变。你要是还不高兴,我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就是。”
王氏跪在地上,指甲狠狠刺进手心,面上还要维持温婉可怜的神qíng,她对自己说,慢慢来,慢慢来,总有一天——
“不用了。”
她猛然抬头。
吴音以袖遮唇,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却比冰更寒,比毒更艳。她的神qíng可以说是漫不经心的,好像虞长笙,王氏,虞语柔都算不得什么。
她只是在笑而已,在场的人却觉得已经输了一筹。
“我其实,早就应该猜到才对,你不爱她。”吴音轻声细语地说:“你也不爱我。”
虞长笙皱紧眉头:“我爱你,你是我的结发之妻,我怎么会不爱你。”
“你只爱权力,权力才是你的爱人。你为了权力,不惜与金人勾结,害死了肖将军,让整个徐州变成炼狱,只因为你想要趁机打击政敌,更进一步,你做这些事qíng的时候,不会不安吗?”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伤亡虽然很可惜,但为了大业,这是必须的。”虞长笙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当上丞相,让世家更进一步,重现当年辉煌,你难道不能理解我吗?如果这次顾家军没有来的那么快,我已经成功了。徐州会完全属于我们,属于虞家。”
吴音温柔地看着他,只用了一句话就把他赌了回去——“那你的必须中,包括我和乔儿么?”
“你完全没有想过,乔儿可能会死在这里?”
虞长笙沉默了许久后道:“孩子会再有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吴音的神qíng依然温柔,好像她的右手没有红肿起来。
“虞长笙,你不要忘了,我是吴家的嫡女。”
“我是大齐人。”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中,没有通敌卖国这一项,做这种事的人,也不配成为我的丈夫。”
“当然。”她看着男人毫无波澜的眼睛,笑着道:“如果我这样说的话,你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吧,你怎么会允许一个和你不同心同德的妻子活下去呢?这太危险了。”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吴音微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把血红的匕首,正是那把大名鼎鼎的‘上邪’。
虞长笙终于动容:“阿音……”
“虞长笙,我十六岁嫁给你,是因为我爱你,我爱的是那个对我一往qíng深,对山河心怀抱负的少年郎,可我发现,我爱的不过是个不存在的表象,你不曾爱过我,也不曾爱过国家,你只爱你自己,虞长笙,你就是这样的人。”
吴音退了一步,抚摸着手中的匕首。
“这是我父亲在我出嫁时送给我的,他一直反对我嫁给你,却最终败给了我的执念,他当时把它给我,说‘必要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想来是预见到了今天吧。”
她笑出了眼泪。
“他是希望我用它杀了你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能用他了结自己,就这样吧,虞长笙。祝你马到功成,得偿所愿,我不在乎,因为我儿子会把你想要的全部抢过来。”
“我yù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喃喃自语道:“乃敢与君绝……”
我yù与君绝。
她松开了手,胸口开出红色的花,她微笑着,倾国倾城一般,闭上了眼。
大门被轰然踢开。
虞乔站在门口。
没有人知道,他站了多久,又听了多久。
他的神qíng是冰冷的,身上已经被打理过,看上去不那么吓人,可红肿的十指,脸上的淤青证明了他刚刚经历过一场多么险恶的战斗。
虞长笙没有回头,背影忽然像是老了十岁。他对战战兢兢的王氏和虞语柔道:“你们先出去。”
二女立刻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屋子。
虞长笙道:“这是你未来的姐姐和嫡母。”
虞乔没有掩饰自己讽刺的笑容,他冷冷地看着这个以往可以称作父亲的人:“你觉得我会认?”
“我要你认,你就得认。”虞长笙转过身来,神qíng已经恢复了平静:“你要和你母亲一样违逆我吗?你做不到的。”
“你之前是不是有个仆从,叫阿昭?”
!!!!!!
虞乔睁大了眼,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起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真的太弱小了,我的儿子。”虞长笙露出了怜悯的神qíng:“没有一点力量,又不懂得向qiáng者低头,你想要护住的东西,当然护不住。”
“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把他抓了过来,而你,才是要对他做什么的人。”
虞长笙拾起掉落于地的上邪,递给虞乔,平静命令道:“杀了他。”
“不然的话,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
阿昭在房中等了很久。
他其实已经心急如焚,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摆脱虞长笙的牵制,可他想最快的见到虞乔,确定少年的安危,所以他还在这里。
虞乔千万不能有事,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
这时门打开了。阿昭倏然回首,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乔乔!”
他立刻急切地到少年面前,察看他的伤势,接连着问道:“你有没有事?你去了哪里?我一直找不到你,你怎么样了?”
“……”虞乔抬起眼,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神qíng,他道:“对不起。”
阿昭忽然就僵住了。
他从虞乔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杀意。
他后退了一步,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几乎想要放声大笑。
乔乔,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要杀我?”
“我必须这么做,对不起。”
“虞长笙胁迫你!?不要听他的,乔乔。”阿昭轻声说:“和我走吧,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虞乔闭了闭眼,听着许久未闻的温柔的声音,差点流下泪来。他很想答应,可他不能,他不怕死,可他怕阿昭死。
所以他必须杀了他。
“对不起。”
“……你和我说了很多声对不起呢。”阿昭神qíng莫测地道:“既然如此,虞乔,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不是喜欢白少谦?”
怎么会!?你怎么会这样觉得!?虞乔张了张口,最终道:“是。”
“这样啊,那你一定恨我恨到骨子里了。”
“是的。”虞乔说,忽然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我特别恨你,恨不得你去死。”
“好的。”男人轻轻地道:“没问题,乔乔,这是你想要的,没问题。”
他伸手,抱住了虞乔,将炙热滚烫的温度传递过去,虞乔紧紧闭着眼睛,手中匕首划下,从男人背后深深刺进ròu里,他听到了血ròu破开的声音,这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乔乔,你到底有没有心?”
阿昭松开了手,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虞乔终于无法忍住眼泪,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虞长笙收到了他满意的答案。
作为奖赏,尸体被放置起来,准备下葬。
彼时,吴辰正忧心忡忡地为昏睡过去的表弟上药。
他换一块湿透的毛巾换到一半,手腕忽然被狠狠抓住,他唬了一跳,却看到本该昏迷的表弟睁着一双带血的眼睛,嘶哑着声音和他说:“你快去……把他救出来。”
吴辰吓得去了三魂六魄,他战战兢兢地道:“那人不是……”死了么?
“我给他喂了回心丹。”
“你疯了!”
吴辰这下真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回心丹是什么东西?吴家的不传之秘,传说中仙人留下的丹药,可起死回生,修五脏六腑,但有一个条件,要以吴家人的心头血做药引,少说也得喂去半条命,这药才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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