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王_沐轶【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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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兆笑道:“你的辩证虽然没错,解表宣肺定喘的治法也是对路的,但是,你用的方子却不恰当,——我问你,病人咳喘多久了?”

  “半年!”

  “病了这么久,表气必然虚弱,而你却用麻huáng汤,这是发汗峻剂,过汗必然损耗表阳,卫阳虚则更容易反复感受外邪,治好了又发,如何能愈?该用桂枝家厚朴杏子汤来调合营卫,宣肺定喘。”

  第15章 比试

  叶知秋在一旁听着,心中暗自赞叹,大师兄述说病案时,叶知秋也想到了应该先解表,但是,如果师父没有指点麻huáng汤会剧烈发汗导致卫阳进一步损耗不宜使用的话,他也会开出麻huáng汤这个方子的。而能指出这个方子的不妥之处,则必须靠临chuáng经验总结了,从方剂本身是找不到问题的。想着师父临chuáng经验果然老到,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心中欢喜,跟这样的名师学医,自己的医术应该会很快提高的。

  孙永轩也明白了,躬身答应,谢过之后坐下。

  二师兄孙永辕站起身,躬身拱手道:“师父,弟子诊断一幼儿病案,有不明之处请师父指点。”

  “说罢!”

  “这孩子也是年仅两岁,到我们医馆求医之前十天,高热,气急,咳嗽,呼吸不匀,我诊查之后,认为是麻疹并透疹不畅,痧毒过盛、正气虚弱,邪闭肺胃。前医用麻huáng杏仁甘糙石膏汤,没有效果,我认为,清热解毒是当务之急,而犀角是清热解毒的圣药,所以用犀角粉二钱分服。但病儿连服三日,发热、咳喘更厉害了,我左思右想,请教大师兄,也找不到毛病所在,所以请教师父。”

  孙兆叹道:“不明脏腑经络,开口动手便错啊。我问你,犀牛角归于何经?”

  中医认为,药物对人体作用是有选择xing的,不同的药作用于不同的脏腑或者不同经络,只对这些脏腑经络有效,对别的无效或者效果比较差。中医理论把这种药物的选择xing叫做“归经”。

  孙永辕忙拱手道:“犀牛角归于心、肝经。”

  “病患主要病症是什么?”

  孙永辕一凛,顿时额头冒出冷汗,躬身道:“是,是肺热炽盛。”

  “病位在肺,你却用归心、肝的药,你说能有效果吗?”

  “弟子……,弟子明白了,应当该用归肺经的药。”

  “知道用什么药吗?”

  “羚羊角。”

  “嗯,归经是药xing很重要的知识,用药遣方,都不能不考虑的,你还学艺不jīng啊。”

  “是,弟子谨记。”孙永辕躬身谢过,坐回位置。

  叶知秋在一旁听了,也是心中一凛,药xing归经现在已经不怎么讲了,他也不太重视,从这个医案来看,中药的药xing归经还是有很大的临chuáng作用的,今后必须高度重视才行。

  孙永珍是师父孙兆的女儿,站了起来,道:“爹,我有一个病案拿不准,本来想在家里问你的,但是我娘说你平素公务繁忙,叫我不要烦你,所以只能忍着等到现在了。”

  孙兆面露微笑,望着女儿道:“说罢,什么病案?”

  “这病患是个女的,三十岁,说她近三年来,月事经常提前,出血量多,行经十余日才gān净,经血色淡,皮肤上还有紫斑,特别是经期更加明显。平时头昏眼花,心跳气短,食纳不香。饭后腹胀,平素进食不当就会大便稀溏,jīng神不振,夜卧不安,肢体麻木。诊查发现,面色无华,舌质浅淡,舌苔薄白,脉象细弱,两条腿上有散在的大小不一的青色紫斑。就这些。”

  “嗯,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觉得她是心不养血,血不养筋,脾气亏虚,脾不统血。我用了归脾汤加减,补脾摄血,我第一次治这种病,没把握,也不知道对不对。所以请教爹爹。”

  孙兆很满意,频频点头微笑:“脾为生气之源,气能摄血,气为血之帅,血随气行,归脾汤是益气补血,健脾养心的,主治心脾气血两虚,脾不统血证,很好,辩证很准。用方也没有问题,应该能治愈的。”

  “多谢爹爹!”孙永珍福礼坐下。

  孙氏医馆坐堂问诊的大夫便只有他们三个,其余的还没有诊病的资格,也就不存在疑难病案请教的问题。

  孙兆道:“上次我布置背诵的《伤寒论》条文,现在抽查一下,孙永轩,你先来。背‘辨太阳病脉证并治’第一百五十四到一百六十四背一下。并逐条讲解。”

  孙永轩站起身,背着手,朗声背道:“伤寒五六日,呕而发热者,柴胡汤证具,而以他药下之,柴胡证仍在者,复与柴胡汤……”

  孙永轩背完一条,便讲解一条,讲解到大huánghuáng连泻心汤时,孙兆等他讲解完,道:“这个方书上只有大huáng、huáng连两味药,但是,根据唐朝孙思邈的《千金翼方》记载,应当还有huáng芩。三味药都是苦寒之品,大huáng泄热和胃,huáng连泻心胃之火,huáng芩泄中焦实火,三者合用,邪热得除,心下痞闷之证自除。特别需要qiáng调的是,这个方子的煎法非常特殊,要用沸水稍稍浸渍,去滓便可温服了,而不能长时间煎煮。这样要求的原因,是取其气之轻扬,来泻心下热结。如果长时间煎煮,则成重浊之味,其作用就变了,变成了达下而导泻了。而这个方子的原旨是泻心下热结而消痞,而不是泻下燥结以dàng实。这一点不可错了。”

  他讲解之时,所有人都赶紧在书上记录,一边频频点头。这个讲解叶知秋早就学过,不过还是很认真地记了,对孙兆能切中要害进行条文解读,心中暗自赞许。

  孙兆在台上见他频频点头,不时记录,不觉略有几分差异,叶知秋脑瓜子笨,反应慢,以前讲解条文,都是瞪着两眼傻愣愣的不知所云,今日倒好像听进去了似的,便道:“永泽,你听懂了吗?”

  叶知秋忙起身道:“听懂了,师父。”

  “那好,你把师父刚才所说的方子的特殊煎法再简单说一下。我听听。”

  “是!”叶知秋把毛笔搁在笔架上,背着手道:“大huánghuáng连泻心汤和附子泻心汤的煎法都很特殊,不能长时间煎煮,只能用沸水浸渍少许便可以了,附子泻心汤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附子要单独煎煮,因为附子有大毒,必须长时间煎煮才能去毒,这与三huáng沸水浸渍少许的要求不一样,所以必须另外单独煎煮,而且煎煮时间至少要大半个时辰以上,口尝不麻才行,否则容易中毒……”

  叶知秋的讲解,把孙兆听的目瞪口呆,这些内容他从来没有讲过,却不知叶知秋是从哪里听来,又听他说道附子需要长时间煎煮的话之后,不禁冷笑,打断了他的话头:“谁告诉你附子要煎煮大半时辰以上才行?”

  “嗯……,我是这样想的。因为附子必须长时间煎煮,才能破坏其中有毒成分……”

  “你想的?笑话!”孙兆又冷笑几声,“若说你从哪本前世医书看来,我倒还有几分相信,却说是你自己想来,这口气也太大了点吧?”

  下面便听得一声冷笑:“这叫癞蛤蟆打哈欠,他妈的也不怕闪了舌头。哈哈哈”有几个人跟着笑了起来。

  叶知秋扭头一看,却是不认识的那几个,说话的那个是个马脸,撇着嘴一脸的不屑。

  叶知秋所说的附子长时间煎煮的知识,是后世医家的经验总结,宋朝人是不知道的,所谓无知者无畏,因为没有来由,自然是不同意这种说法的,这一点叶知秋可以理解,但是出口污秽嘲弄,则是他不能容忍的了,当下两手抱肩,也冷笑道:“井底之蛙,又能看见几颗星星?”

  这一下,场中顿时都不笑了,一众人等面面相觑,这叶知秋以前都是学堂里众人嘲弄的对象,不仅傻呆,而且懦弱,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都不会生气的那种人,现在却反唇相讥,不禁都呆住了。

  那马脸终于反应过来,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叶知秋道:“你说谁井底之蛙?把话说明了!”

  “谁在呱呱叫,就说的谁。”

  “你!哈哈,笑话,你个傻瓜蛋,敢说我说井底之蛙,当真是……”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叶知秋不温不火道。

  范妙菡在下面听见叶知秋居然挑战马脸,她知道这马脸医术还是很不错的,背书也很厉害,以叶知秋那笨脑袋瓜子,一问三不知的,还想挑战他,岂不是自找难堪吗,赶紧的低声道:“四师哥,坐下!别跟他一般见识!”

  马脸听见了这话,但是他知道他惹不起这个小师妹,所以装着没听见。大笑道:“好!”转头望向台上的孙兆,“师父,我现在要跟他比比,看看谁是井底之蛙,请师父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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