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王_沐轶【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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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知秋望着一江秋水,对面河堤的树枝,已经有一点发huáng了,抬头望,湛蓝的天,远处一行大雁,悠悠地往前飞去。现在虽然还很热,却已经入秋了,早觉的大雁,也开始南飞了吗?不觉低声念道:“‘碧云天,huáng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唉,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你说什么啊!”范妙菡扭头过来瞧他,“你怎么知道我爷爷这首词?”

  叶知秋浑身一震,转身瞧着她,惊喜jiāo加:“‘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就是你爷爷?”

  “是啊!——你也知道他写的《岳阳楼记》啊?”

  “当然知道!”叶知秋一拍脑门:“我也真笨,你姓范,你爷爷自然也姓范,又是当官的,自然便是范仲淹了,我怎么没想到。”

  范妙菡没有高gān子弟的傲气,而且这时候范仲淹正倒霉,所以听他这话没有自豪感,只是笑了笑:“天下人姓范的多了去了,怎地就偏偏是我家?”

  一想到范妙菡的爷爷居然是大文学家大政治家大军事家大改革家大词人范仲淹,而自己很快就要去见他,叶知秋当真又惊又喜,好像歌迷便要见到自己的偶像一般,虽然范仲淹说不上自己的偶像,不过也是流传千古的名人,穿越一千年,见到这样一位人物,比现代偶像只怕更有震撼力。

  范妙菡见他傻呆呆的脸上不知是什么表qíng,奇道:“你怎么了?”

  叶知秋如梦初醒:“没,没什么啊。”

  “我问你呐,你怎么知道我爷爷这首词的?这是我爷爷新近才作的。应该还没多少人知道呀。”

  叶知秋随口编道:“前些日子听一个歌姬唱的,觉着好听,就记下来了。”

  “这样啊,这些人传唱倒也快。”

  叶知秋很想见见这大名鼎鼎的范仲淹,急声道:“咱们去看你爷爷去吧!”

  范妙菡道:“急什么,现在去,把刘妈等到了,可就不自由了,说好了去坐游船的。”

  “嗯,好吧,游船呢?”

  “前面!”范妙菡站起身,“走吧!”

  两人一路沿着柳堤往前走,走不多久,便到了一座小码头,这一带河面宽阔,码头上人倒也不少,大多是穿红挂绿的游人,码头上停着不少游船,有大有小,河面上已经有游船在游dàng了。

  叶知秋道:“咱们上大游船吧?大游船稳当,坐着不晃。”

  “不要!”范妙菡径直往码头走,一路望去,突然一喜,跑到一艘小游船前,道:“这一艘挺好,就它了!”

  叶知秋一瞧,这艘船也就两三米长,一个微微有些驼背的老妇拿着一根竹竿站在船边,患得患失地望着他们:“少爷,小姐,要船游河吗?”

  叶知秋道:“这也太小了吧?翻船了怎么办?”

  “那活该你成落汤jī!”范妙菡咯咯笑着,问了价钱,掏出钱袋要付钱,叶知秋急忙过去:“我来吧,怎么能让女孩子付钱呢?”把手里钱袋倒出碎银,也不知道这些碎银有多少。

  范妙菡笑道:“你拿银子付船钱啊?人家可没戥子称量去!还是我来吧!”拿出一串铜钱递给老妇:“多的不用找了。”

  老妇喜不自禁,忙不迭接了过来,揣在怀里,淌水下河,扶住踏板,道:“少爷,小姐,上船吧。”

  范妙菡轻飘飘走上踏板上了船,在凳子上坐下,瞧着岸上的叶知秋:“还傻站着做什么?上来啊!”

  叶知秋小心地上了踏板,等老妇上船之后,帮着她把踏板收上船。

  这老妇撑船的本事倒也了得,手中长篙岸边一撑,那船边dàng悠悠离开了码头,又是几篙,小船便到了河中心了。老妇问道:“两位哥儿姐儿,到上游还是下游?”

  “都逛逛。”叶知秋新奇地望着远处的城区,虽然没有现代社会的高楼大厦,却是别有一番风qíng,便是现代社会的所谓古镇,却也没有这样的惬意。

  范妙菡便道:“你就把小船划到上面,再让慢慢的随水漂下来就行了。”

  老妇答应了,撑着竹篙慢慢往上游而去。

  这艘小船是专门给游客改造的,中间的挡板取了,放了两根竹子编成的小椅子,而且固定在了船上,好像专门是给qíng侣准备似的。两人并排坐着。范妙菡捋起衣袖,伸出藕节般娇嫩的皓臂,在碧蓝的河水里划着,看着一道道的水波从手臂处分开,从两边分散而去,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叶知秋有些奇怪,道:“好端端的叹气做什么?”

  范妙菡望着手臂后分开的水流,道:“人生是不是像这碧水,本来在一起,遇到了艰难,便分作两边了,各分东西,或许再也不能相聚。”

  叶知秋道:“你这就是傻话了,还说我傻呢,没听过抽刀断水水更流吗?没有什么东西能跟水相比,别说是你的手,便是刀砍斧劈,过了依旧会相聚在一起。”

  范妙菡扭头瞧着他,嫣然一笑:“说的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

  “这就是乐观主义和悲观主义的区别。”

  范妙菡对这两个词自然不知道,问道:“乐观主义?悲观主义?是什么啊?”

  “呐,这么给你打比方吧,你拿一幅画,上面画着好多星星,问别人看这个画想到什么。如果这人说:‘哇!好美的星空!’这人就是乐观主义;若是这人说:‘啊!谁打了我脑袋一棒!’这人就是悲观主义。”

  范妙菡咯咯笑个不停。

  第27章 香飘四里

  叶知秋很想多了解一些范仲淹,眼见他的孙女就坐在自己身边,当然想多问问,道:“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范妙菡道:“其实,我跟我爷爷在一起,时间也不长,我记事的时候,爷爷在京城做官,后来听我爹爹说,爷爷的官做得很大,也很风光,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家经常人来人来,客流不断,我那时候见到爷爷,都是笑眯眯的可开心的样子,虽然他老咳嗽,一咳起来,连腰都直不起来,又老是生病,一病就高烧,连续好几天不退,吓死人了。但是他还是很开心,我爹说爷爷在革新时弊,从今以后我们大宋会富qiáng起来的。我不知道什么是革新,只知道爷爷的身体很差,他一咳嗽,我就替她捶背,他摸着我的头发说我乖,让我好好读书。可是没多久,爷爷就不开心了,紧接着,爷爷就离开京城到外地做官去了。爹爹也调到外地做官了,我没人管,又老是生病,加上我想学医,爷爷就把我托给你们家。让我一边治病一边跟着学医。今年,爷爷进京述职,一家人都指望他这一次能留在京城里,可是,却又被调任别的地方任官了,这一次是青州,那个地方听说很冷,全家人都很担心他。”

  叶知秋学过历史,知道范仲淹曾经主导过北宋的一次重大改革,这次改革虽然时间很短,就夭折了,却成为后来王安石改革的先导。他对范仲淹的生平并不太了解,听范妙菡这么说,范仲淹的改革应该是已经数年前就终结了,而范仲淹的孙女都已经十四五岁,他自己想必也有六十岁了。他这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父母官,不退休安享晚年,却还在仕途奔波,自然是想着拼尽余生,再为百姓做点实事,心中不由升起无限的敬意。

  叶知秋道:“你爷爷是什么病呢?”

  “我也不知道,听我爹说,是他以前在边塞抗敌留下的病根,回京之后,革新被皇上停了,爷爷和其他一起革新的官都被贬了,那时候,爷爷心qíng很不好,又病得很重,差点死了,找太医们医治,其他太医们都找各种借口推脱,是你爷爷主动提出给我爷爷治病,我爷爷很感激,病略好之后,还给你们家提了一块匾额呢,就是你们正屋大堂上的那块匾。”

  “‘药香堂’?”

  “嗯!我爷爷问你爷爷,说我给你写个匾,你敢不敢挂,你爷爷笑了,说我连给你治病都不怕,还怕挂你的字,你得给我写好一点,写不好,那我自然是不挂的。我爷爷费了一整天,反反复复写了好几十幅,从中挑了一副最满意的,给了你爷爷,爷爷很高兴,当即就让人镌刻匾额挂上了。”

  叶知秋笑了:“看来,我们两家应该是那时候就成了至jiāo了。”

  “是,我记得,爷爷把我托付给你爷爷寄养的时候,你爷爷还捋着白胡子瞪眼笑着说:‘给我一副字’就想让我帮你白养孙女?你倒是好打算,除非把丫头给我家做了孙媳妇,那还差不多。我爷爷就说,那得看你们家的造化了,两人就拉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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