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翼的反应在知道的人当中还算好的,湘儿笑了一下,本来淡然的脸上浮起幸福之色,慢慢说道:「我本是苏州小倌,阿响对我很好,我就跟他到这里来了,原以为他是要我做侍童的,可他说再不娶妻,只要我一个,别人说什么他都不管。」
「你信他吗?」杨翼不禁为湘儿担心,就算在夫妻之间,始乱终弃色衰爱弛也是常有之事,更何况两个男子之间。
「信,他也信我。」湘儿十分肯定。
「那就恭祝二位百年好合了。」杨翼只得祝道。心下感叹,原来柳家上下都有言简意赅的特性,连娶来的媳妇都这样,但愿自己不要时间长了也如此,咳,我想到哪里去了。正胡思乱想,陈响已陪着柳chūn山走了出来,柳chūn山见杨翼已神色如常,便暗暗一笑,今日收获不小,嘿嘿。
从田庄回家路上,杨翼沉默了许多,因为只要一开口,他就觉得不好意思。往常与柳chūn山说笑打闹再自然不过,但看了陈响与湘儿夫夫恩爱,他才察觉以前二人有多暧昧,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柳木头如此亲密、不避嫌疑了呢?更要命的是,他们是怎么就如此亲密了呢?他不时偷偷抬眼看一眼柳木头,心中惶惑,又有一丝丝的甜蜜,就是那种应该是甜蜜的感觉让他惶惑不已,难道自己与湘儿陈响一样,有分桃之癖吗?
柳chūn山见杨翼眼珠又在睫毛下乱转,便悄悄侧身,歪向杨翼一边盯着他,于是杨翼在又一次偷瞄过来时正正撞上他的眼睛,杨某当下大窘,飞快转过脸,怒道:「你盯着我gān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盯你?」柳chūn山看他鼓起的小脸粉嫩嫩,菱嘴抿着分明诱人去咬,当下心头一热,脑袋也一热,想到大丈夫该出手时就出手,婆婆妈妈算什么,于是臂一伸便把人拖过来搂在怀中,低下头,狠狠亲了下去。
【第三章】
杨翼正在懊恼,冷不防身体凌空,随即被一双铁臂锁在怀里,一张放大的人脸带着温热的气息压了下来,他一阵晕眩,本能地闭上眼,感觉有火热的物体在他唇上狠狠蹂躏,最后竟伸到了口中,缠住他舌头吸吮。这冲击实在太大,他昏乎乎任人亲着,直到对方嘴巴转到他脸蛋上颈窝里又咬又舔时才拚命挣扎起来。
「再动,我就扒光你。」柳chūn山的自制力受到前所未有的考验,如果杨翼再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就索性一不作二不休,立即到路旁树林里把人扒光了野合,先jian了再说。
杨翼听到这迫力十足的威胁,立即不动,乖乖任他亲了个够。
良久,柳chūn山见怀里人不动也不说话,不禁奇怪,抬起杨翼的脸一看,只见他泪流满面,眼睛都哭红了,眼泪却还在不停流。看他一向透着微笑的眼睛盈满了泪水,柳chūn山忽然感觉胸口一阵疼痛略过,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他不知自己怎么了,也来不及细想,只忙乱地用袖子给杨翼擦眼泪。
「你别哭,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带你来我家的,我想让你一直跟我在一起,这样你就不会受人欺负,也不会遇到危险,刚才,是因为看你特别好看,忍不住了。」
柳chūn山有些后悔,如果循序渐进,到杨翼也忍不住想跟自己亲热时,他就不会哭了,自己确是急躁了些。其实原来他打算得好好的,要慢慢来,要等杨翼自己攀上来,但现在发现,只要事关杨翼,他的自制力和心机就经常半途瓦解。
「现在就是你在欺负我,柳chūn山,我不知道原来你除了不会说话,还是一个禽shòu。」杨翼愤怒得浑身发抖,开始口不择言。柳chūn山闻言,脸颊一阵抽搐,在他人眼里,他一直是稳重有礼,俊美高贵的佳公子,被人骂做禽shòu是平生第一次,别人骂倒也没什么,只是骂的人是杨翼,心里立即很不舒服。
杨翼见他脸上表情似有些难过,忽然感觉后悔,但马上又骂自己犯贱,被他如此侮rǔ还要觉得他可怜吗?他擦gān眼泪,正色道:「明日我就告辞,柳公子不必担心我受欺负,就算我受欺负,也不关你事。」
柳chūn山闻言大怒,又一次失去自制和稳重,他平生第一次想保护照顾一个人,没想到这片心意生生被人糟踏,他慢慢道:「怎么不关我事?」扳过杨翼的脸,面上已是十分冷酷:「我说过今后碧柳庄就是你的家,你就要一直在这里,不准走。」
「你……不讲理。」杨翼真正体会到何谓秀才遇见兵,柳chūn山竟如此霸道,二人简直无法沟通。他抿起嘴,心中打定主意,既然无法说通,明日只管悄悄走掉,不与他理论了。
柳chūn山颇善窥测人心,只除了情爱方面,自然知道杨翼打什么主意,但他浑不在意,以杨翼的三脚猫功夫想逃跑是不可能的。见前面有人行来,他便把杨翼放回马上,又对他晓以大义:「逃不掉的,别làng费体力。」
杨翼不作声,瞅准柳chūn山给人让路的机会,打马狂奔。良久,未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大喜,放慢速度,小跑而行,未已,忽仰天长啸,刚才怎么忘了,自己娘亲还在碧柳山庄呢。
柳chūn山悠然而行,不久,即见杨翼耷拉着脑袋等在路边,不由暗笑,也不理他,只管前行,杨翼磨磨蹭蹭跟上,一同回了碧柳庄。
吃过晚饭,柳chūn山一指点了杨翼昏睡xué,抱他回房睡了,然后亲自端了一碗参汤到杨氏chuáng前,作孝子状,兼试探和实施下一步计画。
杨母甚是虚弱,每日只在chuáng上将养,吃饭也在chuáng上,见他来了,忙欠身说道:「柳公子,这可折煞老身了。」
「伯母不必客气,我与杨翼兄弟论jiāo,母亲又早丧,早将您当母亲看待。」
「老身怎么当得起。」杨母露出慈爱笑容,看着柳chūn山。柳chūn山却觉得这老夫人的目光里有着看透了他一切心机的了然,他定了定神,说道:「当得起,今后在下执子礼待您,与杨翼一般。待杨翼也会如亲兄弟,不让他受人欺凌,一生富贵,快乐无忧,请伯母放心。」
「你真的会如此待他吗?」老太太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红晕,呼吸也急促起来。
柳chūn山闻言两眼一亮,立即跪地对天发誓:「柳某发誓,若我错待杨翼,定遭天谴。」
杨母长叹一声,慢慢靠回枕上,说道:「柳公子请起,老身有话说。」
柳chūn山心中喜悦,难道杨母竟然真要将杨翼托付与自己了吗?
杨母道:「既然柳公子说要待我家翼儿如亲兄弟,说不得,老身要厚着脸皮问了,不知柳公子家有多少资财?在你们那江湖中地位又怎样,与朝廷的人有没有jiāo结,若出了事,能否保全自己?」
这话在外人听来问得甚是奇怪,但场中二人均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柳chūn山正色答道:「柳家虽称不上富可敌国,然放眼天下,财力超过碧柳庄的也不过三四家,在江湖中柳家算不上名门大派,但黑白两道轻易不来招惹,立庄百年,迄今无事,至于在下武艺,江湖中也排得上前十位,朝廷中虽无柳家人,但柳家奴才的儿孙倒有几个一二品官,若出了事,撇下财力和关系,凭柳家武力亦可保得自身无事,这些,伯母可放心?」
杨氏微微点头,说道:「那老身就放心了,不过,有些事你也要知道,很多人都以为老身刻薄,明明翼儿的秉性根本不适合当官,我却偏偏bī他读书应举,可他们哪里知道我们孤儿寡母艰辛,老身婚后不生育,不知受了多少公婆的罪,每日吃斋念佛,三十岁上才好不容易有了翼儿,谁知他父亲又很快去了,我独力抚养他长大,中间又不知受了多少苦多少欺,这些年受尽苦楚,老身只有一个想头,翼儿一定要当官,要有钱有势,这样才不会受人欺,才不会受苦,可我儿偏偏太直,太善良,心又软,这官哪里能一直当下去?如今他有了你这个兄弟,老身便死也瞑目了。」
「伯母怎能说这样的话,您在碧柳庄,定会长命百岁。」柳chūn山心喜非常,没想到老太太如此晓事,他原来计画竟不用实行,这最大障碍就没了,人一高兴,话也孩子气起来。
杨母闻言又是一笑:「孩子,老身的话还没说完。」
啊,柳chūn山一惊,莫非又有变故。
「老身要你答应一件事,就是你要帮我儿寻一房妻室,要他给我杨家留香火。」
要杨翼娶妻?简直是笑话。柳chūn山身子一僵,便不答话,杨母目光炯炯盯着他,毫不放松,二人默默对峙,半晌,柳chūn山终于一咬牙:「在下答应就是。」
杨母放松下来,软软倒回枕上:「老身累了,柳公子请回吧。」
柳chūn山施了一礼,默默出去,到门口时杨母嘶哑的声音又传来:「柳公子莫忘了你发的誓,和你答应老身的事,如果食言,老天也不饶你……」
柳chūn山大步走出去,杨母倒在chuáng上,老泪纵横。这回穷途末路,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只好相信这个儿子所谓的兄弟,只愿儿子能一世安好,给杨家留下血脉,可是,那柳公子却非真正纯善之人,翼儿他能得无恙吗?杨母发现,自己殚思竭虑,却终不能放心,想到此,喉头甜腥,一口血喷了出来。
杨母又一次病重,杨翼忧心如焚,镇日眼睛泛红。柳chūn山却表示他已无能为力,只能让老太太调养,捱一日是一日。纵然他也可称妙手回chūn,但对一个风烛残年、宿疾缠身的老人会得的各种病他可没有办法。杨翼自是不信,柳chūn山无奈,派人请来了数字名医,让他们把杨氏的病说给杨翼听。现在让杨翼知道母亲的病也好,免得到杨母离世时遭受更大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