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劫_南康/白起/康康【完结+番外】(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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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逃过一劫,忙跳出一丈开外,半步也不肯接近。
「宜兰,是你么?」
「是我。」蒙面人扯下黑布,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芙蓉面,只可惜死里逃生的惊恐多多少少破坏了那种美感。
「she失魂针的是你吧,没想到这些东西你还留着。」当初拗不过宜兰的聒噪,便在空闲之余稍稍点拨她一下,又给了她几样护身暗器,失魂针是其一。顾虑到深深庭院中的千金小姐一出手便见血封喉总是不太像样,他将药xing稍做修改,凡中了夺魂针的人,呼吸心跳都会缓慢到几乎探察不出。想来是宜兰怕再打下去,他就真的死了,才会忍不住出手。
「想必你全都听到了,你说是不是真的?」少言问得隐晦。
宜兰左右为难,五哥说不定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可五哥和十三哥终究一父所生,这个「是」字一出口,两个人的兄弟qíng分只怕要就此断绝了。
少言知她心意,微微叹了口气。
出了石室,只见丁府qíng势又是一变,几百个护院家丁同数不清的黑衣人战成一团。兵刃jiāo击之声,临死前惨嚎之声,呻吟之声,乱得无以复加。一个家丁一刀向黑衣人劈去,却被人从后面一剑穿心,黑衣人却不领qíng,双手连发,十几枚飞锥放过去,将救了他一命的人躲成了马蜂窝。
「怎么回事?」宜兰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躲在林文伦身后。
有人杀红了眼,持刀就向林文伦奔过来。林文伦上身不动,无声无息一脚将他踢得越过庭院,「叭嗒」贴在墙上。「有我的人,另一拨不知道,应该是丁五的人,趁火打劫来了。大眼睛,你再忍一忍,我马上带你出去。」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奔出老远。
「等等,宜兰。」少言虚弱得短短一句话要分成几次才说完,说完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咳起来。
兵凶战危,单是护一个人尚算游刃有余,还要再加一个累赘?林文伦心中不愿,却不想拂逆了大眼睛的意思。只得飞回来,向宜兰粗声道:「跟着我。」
「好!」宜兰捞到了救命糙,像影子般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宜兰轻功有限,三个人只得在人群中穿梭,一路上也不知多少人被林文伦踢得飞了出去。这样一来,三人前进的速度慢得无以复加,费了一炷香时间也不过走出几丈。林文伦心下焦虑,刀剑无眼,哪时候一个不周全,说不定便会波及到大眼睛,况且他的伤势也不容再拖下去。想了想,忽然抓住宜兰衣领,宜兰方自一声惊叫「你……」,便被甩得高高飞起,在空中伸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
宜兰在空中喊声连连,眼见前面已有三四个家丁等在她落下的地方,手中明晃晃的刀剑高高竖起,就等着她自己串上,不由得紧闭双眼。
林文伦紧跟而上,却比她快了一步,先将三人踢走,伸手在她背上一托,宜兰再次高高飞起。
如此反复几次,三人已安全抵达西墙之下。林文伦登上墙头,舌绽chūn雷,「是自己人的,过来。」
一部分黑衣人见当家的现身,纷纷从战场抽身,汇集到墙根之下围成圈,林文伦跃了进去,沉声命令道:「保持这个队形,向外冲。」刚要起步,忽然袖子被人轻轻拉动两下,低头看去,只见少言一双无神的眼睛正看着某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西边墙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瘦削身材,正冷冷地俯视着下面战得舍生忘死的人群。林文伦心神一震,涩声问道:「大眼睛……」
「我要问清楚!」少言挣下地,摇摇晃晃地向前走。黑衣人统领探询地望向林文伦。林文伦先是闭了闭眼,做了个「跟上去」的手势。
几十个黑衣人将少言围在中间,护着他在战场中穿过。
丁寻也已看到少言,跃下地来,与他对面而立。
「是你?」是你把我送到八爷手里?少言平平淡淡地问,惶恐失望忧伤在心里翻滚,jiāo织成太过复杂的qíng绪,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
「会这么问,就表示你已经知道了不是么?」
「为什么?」为什么可以一点不犹疑地舍弃我?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不敢求你对我的感qíng给予相同的回报,所以让自己成为得力的手下能gān的管家,这样至少和你最贴近。我的希望已经少到卑微的地步,难道连这也不行?
「林文伦与老八有没有联手,你最知道。」
「所以这是背叛?」我会让林大哥退出,况且林大哥并没有对你造成实质xing的伤害。我只是从中斡旋,希望你们两人都好好的,这算背叛吗?
「算。」
少言忽然笑了,神色间难掩悲伤,「当初你给我药时说,我的命是你的。若你觉得惟有杀我才解气,就拿去吧。」艰难地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柄剑,倒转着递过去。
我很笨,喜欢一个人,只懂得全心全意,宁可自己身中十刀,也舍不得让你受一下。即使天下人都背叛于你,我始终都会站在你的一边,你一生聪明,难道这也想不到么?就算我真的背叛,仍有多年的qíng分在,你就如此绝qíng?嗯,借八爷之手杀我的确是高明的做法,既免了自己手上沾上鲜血,又可以让林大哥与八爷反目。你jīng打细算,连我也成了一棵棋子。
丁寻没有接,那柄剑铿锵一声跌落在地上。
两人相望半晌,少言说道:「是你不要,不是我不给,我们从此两不相欠。」那声音,丝线细细拉上去的凄清。
丁寻不说话。
少言转身扶着一名黑衣人的肩膀慢慢地走了回去,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像完全空白。
林文伦与丁寻两人远远对峙,波涛汹涌。
那场半夜的大火烧毁了半个丁府。对外,丁府的人口径一致,都说是丫环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可大家也都看到了,自那场大火之后,丁府又恢复了正常,宾客如云。只有八爷,先是莫名其妙地被近于放逐地调到了长白山,守着几个贫瘠家庄。对满怀野心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让他远离权利中心,庸庸碌碌过一辈子更好的惩罚了。
再两年,八爷被人发现身中三拳,死在庭院中。
大眼睛又在发呆了,林文伦一进门,就见少言坐在窗下的矮榻上,静静地向外望着。
听到声音,少言转过头,笑道:「林大哥,又到了喝药的时候么?」
他是笑着,林文伦却只觉一阵心酸。自那日离开丁府,至今两月有余。少言头三天一直在昏睡,醒来后,始终是平静的,这种平静带了决绝的意味,带了义无反顾的沉痛。
对丁家绝口不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仿佛丁寻没有将他送入虎口,仿佛他从来不是丁府的管事,仿佛……从没认识过丁寻这个人。人前人后,把心里的伤口遮遮掩掩,偏偏每个人都看得到,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发生的一切一切是有所谓的对不对?只是你不肯说出来,倔qiáng的嘴角抿出一条深深的纹路,yù言又止。是认了命,也就铁了心,铁了心的去忘记。
「来,先把药喝了,身上的药也该换了。」林文伦蹲下去解开他的衣衫,「估计再有个四五天,就不用喝药了。到时候,我带你向南走走,快入秋了,京城里凉。」
手中熟练地拆绷带换药,心里还在回想刚才宜兰的话:「你不知道,以前在丁府,虽然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jiāo,五哥又时不时新纳什么男宠姬妾之类的。可有时候,十三哥笑得真是开心,像小孩似的满足又得意。你看现在。」不错,你看现在,他笑得多婉转。零零碎碎的心事挥之不去的往事让那深而黑的眼睛总是雾蒙蒙的,一红再红,就是不哭出来。
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呵斥几句,他就那样带着点委屈地看着你,还笑了笑,仿佛要讨好谁。
「我啊,昨天去客栈,有一对流落外地的父女在卖唱,衣裳褴褛的。我看他们唱得不错,gān脆把他们招进来,给你解解闷也好。」
少言喝了药,将空碗放置在一边,低下头看着忙乱的林文伦,「林大哥,我该走了。」
林文伦有一瞬间的凝滞,很快又重新动作起来,好像没听见,「伤口结疤了,身上会痒,忍一忍就过去了。」
「林大哥。」
「够了!」林文伦把手中绷带一摔,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七年前,本不应该放你走的,那时候我若是留下你……错过一次,我不想错过第二次。」
「林大哥,」少言的目光温和,可是坚定,于是林文伦知道无可挽回,大眼睛终究会再一次的离开,「林大哥,这不是你的错。」他的眼睛投向窗外,「我在丁家待得太久了,久得都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的。而且,我不能……我不能就这样留在你身边,这对谁都不好,我要理清自己的心,给我时间让我来清理,好不好?」
林文伦发疯似地冲到京城外,惟见青山莽莽,一条空空dàngdàng的路延伸出去,不知指向何方。打开手中信笺,几个清秀的正楷小字墨迹犹新「此地一别,愿君善自珍重。」
将信笺看了又看,林文伦忽然下定了决心:大眼睛,天涯也好,海角也好,错过了一次,我不会错过第二次!
第十六章
日升月落,流光易逝,悄无声息之间,樱桃红了两度,芭蕉绿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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