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谦并不否认。
谢琼罗静默了片刻,问:“我若现在想嫁给你,你会娶我吗?”
宁如谦颔首:“会。”
躲在隔壁的段昔听到此处,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愣了许久,才终于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厢房,离开了画舫。
原来师父果然如传闻所言,没有qíng只有义。
自古qíng义两难全,师父却是轻易做到了,他心里没有任何人,连他自己都没有。他在武学上一路走到巅峰,莫非正因他心无挂碍,无yù无求?
段昔只顾低头走着,不巧撞上了路人,匆匆讲了句对不住便要擦身而过,却被一只软如柔夷的手拉住了。
他微愕的抬头一看,竟是凌霄楼的谢子灵笑盈盈的站在他跟前。
“谢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段昔问道,一边看向她身旁,“你大师兄呢?”
谢子灵道:“师父特许我回家几天,我好久没来花灯会了,便溜出来瞧瞧。大师兄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送我回来。”说着又紧张的问,“你失踪的事可闹得很大,是什么人做的,你有没有事?”
段昔四两拨千斤,悠悠道:“我若是有事还会站在这里么?”
谢子灵一贯单纯,问出的话自己都不太记得,听段昔说没事就放心了,随后扯了扯他衣袖,忸怩道:“我从小就被送去师父那里,只在小时候来过一次花灯会,你快给我带带路,顺便给我说说有什么好玩的,我下次就可以带大师兄来了……”
段昔揶揄道:“我还以为谢姑娘是邀我一道赏花灯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谢子灵作势要拍打他,道:“你快点!少说废话!”
段昔摇头道:“姑娘家凶巴巴的,大师兄会不喜欢的哦。”
这么一说,谢子灵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眨着眼,嘴巴开开合合的,愣是半句都说不出。
正在此时,“嘭”的一声,空中绽出璀璨的烟火。
烟火是湖对面放出的,他们站的地方正好能看到全景,格外美丽,谢子灵愣了一会,欢喜的喊了出来,拉着段昔直说:“你看你看,好漂亮!”
话音刚落,又是一束灿烂的火花,耳边顿时响起众人的欢呼声。
下了画舫的宁如谦抬头看了一眼,怔怔的想起方才谢琼罗所说的话——“宁如谦,我真想有一天能看到你脸色大变的模样,想看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能够动摇你内心的人在。希望我下次再问你会不会娶我时,你不会答得如此冷漠无qíng。”
忽然身后的笛管家道:“咦,那不是公子么?他身边那位是谁家小姐,这样看两人倒是般配。”
宁如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段昔和那个凌霄楼的小姑娘,两人指着夜空中的烟火,看上去很开心。
他却感到些微不悦而皱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师父以缓慢的速度往前爬了一小步……可喜可贺呀\(^o^)/~
身陷囹圄七
段昔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一回过头看到笛管家那张圆圆的笑脸,冲他说道:“公子,堂主让你过去。”顿时吓得不轻,下意识看向他身后,果然不远处宁如谦一身素白站在人群中。
原本欢呼出声不顾形象的谢子灵赶紧努力装出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朝笛管家笑不露齿。
笛管家笑眯眯对她道:“这位姑娘,真是抱歉,需不需要老朽安排仆人送你一程?”
谢子灵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家就在前边。”说着对段昔道,“你去吧,我再转转。”
段昔知道她还没玩够,笑道:“行,有空跟你大师兄到明月城做客如何?”
谢子灵喜道:“好!过两天我回去就跟大师兄说!”
道别之后,段昔就跟在笛管家后头往宁如谦那处走去。
明明刚才还想着师父的冷漠无qíng而产生逃离的qíng绪,可现在师父一招手,他又qíng不自禁巴巴的凑了过去。
就好像头顶那轮皎洁的明月,明知够不到,却还是要伸手想去触摸。
到了宁如谦跟前,衣袖里的手忽然被执起,段昔愕然的抬头看向他:“师父?”
宁如谦皱着眉:“人太多。”
段昔看了看被牵住的手,感到很郁闷,扭头对笛管家小声说:“笛管家,师父是怕我走失么?我看上去像三岁小儿?”
笛管家眼观鼻鼻观心,淡定道:“堂主自有堂主的分寸。”
“……”段昔无语,走到人少处时,忽然闻到淡淡的梨花酿酒香,他抽了抽鼻子,顺着酒香闻过去,是师父身上的。
“师父,你喝酒了?”段昔迟疑的问道。
宁如谦微不可见的轻点了头,松开牵住的手,摸了摸段昔的头,一时间仿佛无限温存。
段昔忿忿然,扭头看向笛管家:“师父最喜欢的那把剑有没有带来?”
笛管家道:“小院里还有另一把剑,堂主挺喜欢的。”
“好,师父,你别摸我的头,我们快回去。”段昔拉下宁如谦的手,快步往前。他现在可吃不消被师父这般温柔对待,他很明白温存有限,心酸无限。
回到小院后,笛管家便立即吩咐仆人找出了那把剑,宁如谦似乎颇为满意。
段昔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可以回房歇息。
没想却听宁如谦道:“笛管家,让厨房做几样点心上来。”
笛管家应声去了厨房。
宁如谦抚着银白剑身,抬眸看了眼段昔,道:“坐。”
段昔摸到亭子里的石凳乖乖坐好。
拔剑起作浑脱伎,白虹绕地乌风旋。
白袍黑发,身姿潇洒,剑舞凌厉。
段昔忽然有点明白,也许师父并不是因为喜欢那把剑才舞剑,这么多年师父练得一身jīng湛武功,却连看他舞剑的人都没有。所以才借着酒意,偶尔纵qíng一回。
这么想着的段昔,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估计是走不了回头路了。纵是他心里时时提点该端正心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可妄动念想。
可感qíng就如外头那湖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漫上来、漫过心头,淹没整个人。
月色衬得他的面白如纸,宁如谦收剑入鞘,走了过来,见他这般模样,脸色微动,俯□探手摸他额头:“着凉了?”
感觉到温热的掌心贴了过来,段昔回神,忙道:“没有没有!我这是被师父的身姿倾倒了!”
宁如谦道:“既然如此,那就再看一回罢。”
“……”嘴太快的下场。段昔看着已经凉掉的糕点,yù哭无泪。
虽昨晚看师父舞剑到深夜,但段昔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
清晨寒露沁冷,此时伫立廊下,一呼一吸间顿觉混沌尽去,无比清明。
段昔吩咐仆人不要惊扰笛管家,而后便独自到了前头的八宝客栈。
八宝客栈历来只提供早饭给住店客人,这么一大早的,见有人熟门熟路从后门进来,在后头做事的师傅妇人们不免惊讶。再仔细一瞅原来是段昔段公子,店小二赶紧将他迎到二楼临窗的位子,并用折梅屏风隔出了一室空间。
段昔坐下不久,齐三映就上来了。
他手里头端着一副茶具,落座后眯眼道:“段公子,你这趟心血来cháo可把我的伙计们吓得不轻,以为是有哪里没有做好,引来你亲自监督一番了。”
段昔笑道:“正好可以适当的激励一下你那伙计们的做事劲头,提醒他们居安思危。”
齐三映失笑道:“嘴巴这么会讲话,看来下回谈生意我这把老骨头没有必要跟着去了。”
段昔道:“那可不行,齐堂主,你这张脸就是明月城的活招牌,只要你一露面,生意八成就能谈下来。”
齐三映闻言哈哈大笑,而后道:“看你这模样,像是见不到心上人一般,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谈谈,兴许我这多活了二十几年的经验能给你些帮助。”
段昔犹豫了片刻后才道:“我确实有事想不通,不过与其说是想不通,倒不如说不敢做更为贴切些。昨晚辗转反侧,一直思索不出结果。所以今天才一大早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想。”
齐三映沏好了茶,茶香四溢,他悠悠道:“看来确实是思chūn无误了。”
“……齐堂主。”段昔汗颜,还以为齐三映难得正经,没想到跟宁如是一副德行。
齐三映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同你一般年纪时已经追着绿萼跑了整个江南,闹得路人皆知。”
“绿萼?”段昔不解问道。
齐三映得意道:“便是当年的江南第一才女,如今退隐朝堂多年的右相之女,如今是我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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