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偏偏旁人都吃他这一套,说他的笑容如chūn风拂面,温和动人。
朝生每每听人这么夸元青,就恨不得手里有什么就把什么扔到元青脸上去。
“朝生可能是饿了。”元青在旁道,“你看,脸都饿绿了。”
朝生磨牙:“我才不是饿了!你才脸都绿了。”
容铮看看朝生,又看看元青:“你又欺负朝生。”
朝生假哭着扑到容铮的背上:“小少爷……”
元青伸手将他拎开,微微一笑道:“你不饿,我倒是饿了。听说厨房今日有新的点心,你去端过来给我们尝尝鲜。”
“……”这少夫人架势简直太气人了!朝生狠狠的跺脚出了屋子。
见朝生出去,元青转而对容铮说道:“那些帐目不需要急着看,你先休息。”
容铮红了脸:“都怪我太没用了,看半天都弄不懂,二哥还说要jiāo一间铺子给我打理,我都不知道做不做得来。”
元青给他倒了杯茶,他的手法很利落,容铮根本没有留意到他的茶中被下了一颗小药丸,那药丸入水即化,虽略有涩味,但和在茶水里,若非敏感之人,是察觉不出的。
他之所以在容府呆那么长时间,并非是伤势缘故,而是……他暗地里问若水宫的药师要了一瓶药,据说对治疗重伤后的失魂症甚有奇效。
今日这一颗就是最后一次的药。
元青盯着容铮喝了那杯茶,
他在扬州不能久留,若水宫还有许多事要他去做。宫主说了,不会理他与容铮的事。既然如此,他没有理由错过容铮。
他要把容铮拐走。
缩骨功对伤口迅速愈合很有效果,但要维持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所以这几天,元青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站在廊下看容铮摆弄花糙都要倚着栏杆。
最近容铮开始频繁头痛,记忆一点一滴的回到他脑中。他蹲在花丛旁,偷偷瞄了眼元青,他总觉得跟元青是早就认识的,问元青,却是笑而不答。他的梦里有一个人,总是看不清模样,有点像是元青,但又不敢确定。
他一靠近元青,心就突突跳得很急。然而这感觉并不是陌生的,他甚至喜欢这种感觉。
元青不是女子,他是知道的,可是那股qiáng烈的想要靠近的心qíng没有办法忽视。
不知道元青会不会这样呢?容铮忽然有点好奇。
当晚才用过晚饭,元青的脸色就白惨惨的,一点血色也没有。
容铮不知道元青是qiáng用内力维持这副十五六岁的模样,以为他是受了风寒,慌忙让朝生去请大夫。
元青摆了摆手:“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
“可是……”容铮还想说什么,元青却径直进了里屋。
他咬了咬牙,还是吩咐朝生去把大夫请来,自己则跟了进去。
一进屋容铮就被吓到了,元青趴在桌边,全身痉挛,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很痛苦的模样。
“元青!你怎么了?”容铮冲上前扶着他,脸上急得冒汗,腿都快软了。
元青捉紧了他的手,视线有些朦胧,他想赌一把。
他说道:“你喜欢我吗?”
容铮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仍是老实的点头:“嗯,很喜欢。”
“那,如果我不是这个样子呢?”元青问。
“什么意思?”容铮不解。
元青没有说话,他的骨头发出奇异的声响,待容铮回过神来,眼前的元青已不是先前那副小白兔般纯净的模样,他比容铮高了足足一个头,眉目疏朗,鼻梁挺直,下颌的线条清冽,若说先前还是雌雄莫辨,此时便真是男子无疑。
容铮眨眼,又眨了一下。
“容铮?”元青低声喊他。
容铮往前一倒,直直落入元青怀中,晕了过去。
容府的小少爷娶了个天仙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扬州。也有人说不是娶,而是嫁。
因为婚宴隔天那小少爷就跟着天仙走了。
容府请来给小少爷算良辰吉日的风水师便有说,此乃天赐良缘,小少爷命格特殊,是注定要去外闯dàng的。
事实是怎样的,谁知道呢。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容铮被元青很隆重的拐走了。
74
74、番外 书房的秘密(段昔) …
“贾老板特地吩咐我,今晚请段公子您去天香楼小聚。”前来传话的是贾老板府中的仆人。
段昔一听,寻思着好久不见天香楼的花魁弄儿,得送上一份心意才是。
于是特地放下手中的事,出了八宝客栈,到杭城最出名的胭脂水粉铺子里买了一小瓶胭脂膏,青花瓷的宽口小瓶子,玲珑别致,揭开盖子,里头是稠密润滑有着诱人嫣红的胭脂,散发着玫瑰的清甜香味。
啧啧,这胭脂若是用在弄儿身上,就真正是销魂了。想罢,段昔心满意足的将胭脂膏揣入怀中。
此时已是申时初,段昔惦记着还有些事qíng堆积在书房尚未处理,便也没有再逗留,直接回了八宝客栈。
书房中是一如既往的凌乱,若说有什么不同之处,那便是长塌上原先花纹繁复带着异域风qíng的毡子换成了更加松软的坐垫,正适合此时秋末冬初的气候。这坐垫亦是舶来之物,他先前听宁如是说要与波斯人做生意,那时就留了个心眼,让宁如是给他留着些好物。这不,便千里迢迢送来了坐垫,且不说那勾勒jīng妙的花纹,单是松松软软的触感就让人爱不释手。
这几日大概是要变冷,yīn沉沉的,风也刮得比以往要烈。段昔索xing关了窗子,点燃了烛火,取出胭脂膏放在了一边,尔后便埋头将堆积的事务一一处理,宁如是那家伙虽然时常出其不意,但在账务方面却是十分谨慎,每一笔出入都要求明示。段昔唉声叹气,不知能不能赶在酉时做完,让贾老板久等可不好。
他正聚jīng会神,连宁如谦进屋也没有察觉。
忽然发现有影子罩下,一抬头,段昔顿时一惊,手中毛笔都抖了抖,一滴墨迹在桌面晕了开来:“师、师父?!你怎么过来了?”
宁如谦取下了墨色披风,搭在手臂上,道:“来看看你。”
段昔眨眼,师父你真会挑时间……当然,这话是不敢说出口的。不过说起来,也有七八天没有见面了,段昔嘿嘿笑了笑,其实他也挺想见师父的。
宁如谦见他傻笑,眉目轻轻舒展开来,道:“你先忙。”正说着,视线忽然凝固在砚台旁的青花瓷小瓶子上。
段昔一看不妙,一把放下手中毛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胭脂膏塞进了怀中。
此举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什么?”宁如谦看他,一步一步走上前。
段昔转了转眼珠,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冬天到了,是用来擦脸的雪花膏。”说话间,他下意识往旁边蹭过去。
“哦——给我看看。”宁如谦向他伸出手。
“这……这就不必了吧,师父,雪花膏都是一个模样的。”被师父知道是胭脂膏那还了得!不扒了他一层皮那才叫怪!师父就是个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小肚jī肠的人。段昔躲啊躲,瞅着堆满绸面软枕的长塌,真想一猫腰躲到那后头去,这样就看不到师父眯眼的吓人模样了。
他一心想躲,自然是没有盯着宁如谦的动作。
只觉得一阵疾风掠过,段昔下意识出招挡下,师徒二人在狭小的书房中过了三招,段昔惨败,被宁如谦反剪双手压在了长塌上,整个人陷落在松软的垫子里,脸颊蹭过软枕凉凉的绸面。
段昔此刻已无暇享受这舒适,因为宁如谦的手往他怀中一掏,胭脂膏即刻到了他手中。
瓷瓶的盖子被揭开,清甜的玫瑰香味幽幽散出,在橘huáng的烛火中,那抹嫣红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宁如谦的眼神沉了沉,将胭脂膏搁在了长塌旁的小几上,微微俯身捡起了方才掉在地上的披风,把段昔的双手捆在了一起。
段昔心下一惊,忙道:“师父,你绑我做什么?”奈何他伏趴在长塌上,拼命扭脖子也看不到宁如谦,只感到宁如谦用披风将他反剪在背后的手捆得紧紧的。
宁如谦凑在他耳旁,轻轻道:“那你说,你要送胭脂膏给谁。”
段昔一下噎住,半晌才慢吞吞道:“不,师父,这其中有误会……我就是送份礼,并没有什么意思……啊!”
颈侧被狠狠咬了一口,又麻又痛的感觉让段昔浑身一阵紧缩。
宁如谦将他翻了个身,他终于又能看到师父了。
那双漆黑如深潭的眸子直落落的看进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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