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_筱叶【完结+番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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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章愕然抬头,看向风瑜,微微皱眉。风瑜看着李章尖削的脸上墨玉似的两只大眼睛,更觉狐媚不堪,忍不住恨恨咬牙,面上却仍是一副chūn风脉脉的和煦温蔼。

  司马逸在风瑜说话时已定住心神,对方才的失态颇为气恼,此时看着李章,竟也和风瑜同样的想法,觉得李章一副故作的娇弱不胜衣姿态,竟比女子还要扎眼!

  司马逸拉过风瑜的手细摸慢捻,宠溺地笑道:“剑随心动。风卿之剑空灵恣意,气度森然,宛如飞仙,哪里是只知魅惑邀宠的凡尘俗子所能比的。还是莫要堕了你的剑气罢!”

  李章闻言如被雷击,他再能委曲求全,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当面污责,又如何能忍?!他脸色煞白,瞪着司马逸,咳喘了好一会才抖着声音说:“李章的剑…只为护卫而出,从无魅惑邀宠之意!”

  李章的声音虽然暗哑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傲气,听在司马逸耳中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又动了一下。他瞬间凝神,压下这种莫名的骚动。他讨厌一切无法掌控的事,从当年看着赵妃吐血而亡时开始,更何况今日已经因此失态过。

  他冷冷地瞥着李章,问:“你当真不自量力,要和风卿比试?”

  “是!”

  “那好。风卿你就去教训下他吧,怎么说,他也算是你的……妹妹。”司马逸轻佻地笑着,捏了一把风瑜的腰身。风瑜虽也不喜这话中隐含的意思,终究是司马逸摆明了向着自己,笑得愈发chūn风得意了。

  李章却气得双眼含泪,跪在地上好一会都起不来。

  众人腾出大半个厅堂的空地。风瑜仍是舞剑时的清慡打扮,白色的团锦夹袄,肩膀和衣摆处绣着暗花,同样的团锦长裤,裤腿利落地扎在白色羊皮短靴中,腰间一条绛色丝绦,束出了一身伶俐jīng神。他特制的双虹剑长不过尺半,剑身薄似柳叶,剑首悬着长长的绛色丝穗,纷纷扬扬地与腰间平实的丝绦遥相呼应。他俏生生含笑而立,看着整好装束的李章缓缓而入,抬手比了个潇洒的起势。

  李章脱了棉袍只穿着里面的一身半旧长衣,束了腰后更显得弱不胜风。他拿着一把普通的长剑,看着意兴飞扬的风瑜轻轻抿紧了唇。

  他知道自己意气用事了。只是如此的污rǔ,他就算拼了命也想要洗去。他没有退路。

  风瑜一等李章应了剑势,就腰身一摆攻了过来,双剑寒光点点,夹着剑穗带出的风声,真真是气势bī人。李章只觉得远看时已是密不透风的剑,近看更是滴水不漏。他自知无力硬搏只能一击得中,便踩着九番阵的步法方位慢慢周旋,仔细寻找风瑜的破绽。

  两个人斗到一处,安静的厅堂里却几乎不闻兵铁相jiāo的声音,只有风瑜剑穗舞起的风声和李章越来越喘促的呼吸声,偶尔还夹着几声压抑的低咳。

  风瑜虽然始终身姿曼妙剑势如虹,却越打越是心惊。他的剑舞的成分本来就比普通人少,自小又一直练功不懈,这套剑法更是馆中异人专门相授,虽被他添加删减得更适合舞,当真对阵时也是三五个护院不在话下的。哪知道如今倾力相搏,李章奇怪的步法总让他的攻势落空,而他看似软弱的剑尖,又每每卡在自己前招已老后招未继之处,bī得他只能仓促闪避,还要顾着颜面绝不能露出láng狈来,也就更加心烦气乱。他不时偷看司马逸,眼见着起初还在轻松调笑的王爷渐渐开始认真,不再四顾谈笑,单手支颐神qíng严肃,目光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意外的欣赏,不禁怒火中烧,想要抹杀掉对方的心思竟越来越qiáng。

  李章勉力支持到现在已经越来越疲累,汗湿重衣,手中的剑更是重了数倍。他虽然一直竭力避免和风瑜正面相jiāo,鞭刑时受到的内伤虽不是很重,却也不是短短几日的调息就能痊愈的。风瑜的招式虽然没有夹带多少内力,气势流转起来对他现在过于破败的身子也是不弱的打击,几次眼见的必杀都因为脚步的虚软只能迫得风瑜翻身退开。现在的他再是如何的不甘也已经无力支持了。

  李章长叹一声,正想弃剑认输,只见风瑜满眼杀机地直扑过来,左手剑横扫自己的双腿,右手剑连点带挑,直奔自己的面门而来,竟是看穿了他qiáng弩之末的最后一点气力,绝杀而来。李章本能地抬手,三尺青锋后发而先至,直点风瑜的咽喉。原以为风瑜会和之前几次一样及时避开,谁料想他竟然冲势不减,临近身时突然掷开手中双剑,继续向李章的剑上撞来。李章大惊之下用力撤剑,也只能避开要害一剑刺穿了风瑜的左肩。qíng势突变,李章还来不及定住被反撞之力冲乱的内息,就被飞身过来的司马逸狠狠一脚踢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司马逸抱住风瑜一把扔掉长剑,连声叫传御医。

  风瑜楚楚抬眼,蹙眉忍痛,看着司马逸轻轻地说:“是风瑜急切了,怪不得李公子。请王爷息怒。”

  司马逸恨恨地看着风瑜雪白衣衫上越洇越深的血迹,咬牙切齿:“李章jian佞狠毒,本王留不得这样的人!”

  风瑜急切地伸手,扰动伤处,痛得双眼含泪。司马逸心疼地擦去他额头的汗水,想了想,冷声传令:“把李章关入地牢,待风公子伤势好转后由他处置!”

  何青在小院等到戌时,估摸着宴席该散了,又找了件厚衣服去接李章。刚到禧延堂外就听说李章被关进了地牢,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了一魂。他在风瑜院外跪了一夜,才被允许去看一眼李章。他哭着谢恩,顾不得跪僵冻伤的腿脚,跌跌撞撞扑进地牢。

  李章冻伤jiāo加,躺在墙角又已烧得滚烫。何青哭叫了半天,他才迷迷糊糊地认得他,听何青抽抽噎噎地说了半天,也不知听明白了没有,只是轻轻地叫何青去求何总管换个差事,别再来了。

  何青哭得只会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李章自知日子无多,再无机会见到娘亲,早已彻底灰了心,听着何青哭得撕心裂肺,自己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他觉得累极了,只想永远地睡过去,再也不要醒。

  第10章 母子相见

  穆严赶到地牢时只见何青伏在李章身上,两个人都没有声息。他脸色一变,几步闯进去,才知何青是哭累睡着了,而李章却是病得凶险。他急忙拍醒何青抱起李章,匆忙离开。

  景帝习惯在年前去西山温泉小住,穆严因为大王爷的事不太放心,就又回去亲自布置护卫事宜,直到除夕才随景帝回城。初一夜里王府的事闹得很大,当天晚上就传到了侍卫营,正在当值的张羽急忙找人换了班,连夜出府去找穆严。穆严初时还不信,听张羽把李章受鞭刑的事也说了,才觉得事qíng当真不好。他一直是景帝的侍卫,在宫中历任侍卫统领和教官,看多了内府后宫里杀人不见血的伎俩,听完大概就明白风瑜是存心想要李章的命,顾不上等进宫请安的司马逸回府,直接闯了王府地牢。

  穆严把李章带回侍卫营,请来同为司马逸幕僚的靳白为李章诊治。靳白一见又是李章,忍不住就长长叹了口气。穆严不由得紧张起来,问:“如何?”

  靳白瞥了穆严一眼:“你要是真紧张这孩子,就该坚持留下他。”

  穆严为难地挠头:“王爷总是王爷……”

  “男侍也只是男侍,对吧?!”靳白白了穆严一眼:“那你又教什么阵法心法!由他练两下拳脚qiáng健些筋骨也就是了!”

  “他……确实是练阵法的奇才。若非身体底子弱,也会是练武的奇才。”

  “那你gān脆收了他呀!”

  “……”

  “还是因为身份?那你这回又何苦救他!若非王爷的意思,他也到不了这一步。我可不想救回一个人又第二次因为同样的事再死一回!”

  靳白说完就要离开,穆严连忙拉住他:“你这脾气!都什么时候了,还闹!救人要紧啊!”

  “我救不了。他内息紊乱之际受了猛烈一击,心脉受损,原本郁结的寒气一直没有散出,又再冻了一夜,肺经更加凝滞。最严重的是,他竟然放弃了求生的意志!若是他自己不再想活,又有什么救的意义?”

  穆严闻言呆了一呆,不可置信地看着昏睡的李章,想起他问自己是不是个合格的侍卫时的样子,那样飞扬的骄傲和自信,喷薄而出的青chūn朝气,如今竟会一心等死?!穆严终于觉得自己错了,虽然依然不明白错在了哪里,怎么就错了。

  他再次用力拉住靳白:“你救他!等他好了我就收他为徒!”

  靳白眯起细长的凤眼:“想清楚了?”

  “是!”

  “那你去请王爷,允许李章的母亲前来照料。”

  “……必须如此?”

  “必须如此!”

  “好!我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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