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_筱叶【完结+番外】(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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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坊间尚有许多传言,又岂能尽信!传此妖言者,已在大理寺招供,言之凿凿乃为成家所派,目的实为借狐妖惑世之说,行替成家洗白之事,居心叵测至极!太皇太后若是不信,可往大理寺查档!”

  周氏闻言略略一惊,心说皇帝虽是无人,却仍有办事之能,倒是真不能小觑了去。她深恨成统毒害景帝,但世家制度却是太*祖皇帝定下的,雷厉风行如烈帝都不曾改换,司马逸一个纨绔却想改变,也就由不得被她斥为浮浅,进而想借机敲打了。

  这大理寺新任寺卿乃是周氏娘家侄儿,周氏与宣帝生隙后,与娘家的关系也生了裂隙,几无往来许多年,直至景帝年间才开始缓和。周氏知道自己那哥哥的执拗xing子,更知道这侄儿也是打小儿的严肃较真,因此对靳白所言并无置疑。

  周氏于是点头道:“如此说来,成家还真是yīn魂不散啊!”

  “太皇太后明鉴!”

  “既如此,皇上那里,就请靳大人多费心了。后宫之事,不会让他分心。

  靳白终于松了口气,周氏也不再多说,让靳白退下了。

  靳白走后,周氏传来潘公公,沉吟许久,冷冷地问:“那妖孽还没死呢?”

  “是。奴婢亲自看过几回,没啥动静了,但还有气。”

  “果然是个妖孽!”她抬手按着跳痛的太阳xué,冷淡地吩咐道:“恢复饮食吧,再找个御医瞧瞧,别弄死了。皇帝,哼!靳白那小子说那么多,打量哀家不知道他们在想啥呢!”

  “太皇太后圣明!”

  周氏语气缓和了些:“你仔细看着点,那妖孽怕是真有些本事,别让他寻机做下事来!”

  “奴婢省得。”

  潘公公又过了一日才带人去废院打开了屋门,屋中一股异味,让他赶紧捂住了口鼻,站在门外不肯再进一步。

  内监们拆掉钉死窗户的木板,屋中亮了起来,蜷坐在chuáng头的李章费力地把头埋入臂弯。

  潘公公左右看了眼,见室内无甚异常,让人松开困住李章的锁链,把带来的饮食放在桌上,凉凉地说:“李章大胆犯上,本应处死。太皇太后慈悲,念你初犯,小惩大诫。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李章被拘困日久,甫一松开,身体本能地想要伸展,钻心的麻疼让虚弱的他一身一身地冒冷汗,眼前也是一阵阵发黑,根本没听见潘总管说了什么。

  潘总管等了一会不见李章回应,顿时沉了脸,一旁的小太监见色快,赶忙推了李章一把,催促道:“潘公公和你说话呢!还不起来谢恩!”

  他这一把正推在李章身后溃烂的伤疮上,痛得他浑身一颤,人倒是清醒了些,没有jīng神与之计较,便低声谢恩道:“谢太皇太后恩典。请恕李章无力起身。”

  潘公公面色稍霁,点头教训道:“这就对了!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哪里容得你放肆!你若早些明白了,也好少吃那许多苦头!”

  “谢公公教诲。”

  潘公公满意地带着人走了。

  同来的御医是御医院中最势利的一个,听到潘公公要人就急急脚赶着来了,待知道是给李章看伤,先就气歪了脸,再看清李章身上,就更是厌恶地掩鼻。唤来几个御医院里打杂的内监,剥了李章脓血淋漓的衣裳,略淋了些消炎的药酒,拿把小刀就要去剜伤口的烂ròu。刀子刚动,还未落下,鼻端忽然瘙痒难耐,打了无数喷嚏仍止不住,想起李章狐妖的嫌疑,顿时怕得丢下刀子就往外跑,其他人也就跟着一哄而散。

  李章当初鞭伤未愈,受拘困时又只能蜷坐,臀腿上的伤被压得狠了,俱都溃烂成疮,烂得难以直视。暗卫见那御医满脸嫌恶又拿出刀来,只道会对李章不利,才使计赶走了御医。哪知等他自己看见伤处后更是手足无措,眼见天还大亮着,不能去找靳白自己也不敢多留,只好匆匆给他上了些止血消炎的药粉,丢下李章也离开了。

  李章昏沉了许久才缓过身上的不适,看着桌上的gān硬面饼,全无胃口。只是,既然答应了靳白要活着,就总得勉力做到。他勉qiáng系好衣裳,不能坐也不想坐,便撑着桌边下地站着。

  头晕目眩,腿抖得站不稳,勉qiáng用凉茶泡软了面饼,吃了两口,再吃不下。久空的肠胃绞疼起来,他弯腰撑住,疼得半个身子趴在桌上,用桌角死死顶着痛处。

  门开着,院外的树稍已有新绿。李章偏头静静地看着,心头无波无澜。

  作者有话要说:

  文休竹风有没有心疼?我当时写的时候可是疼的。

  第56章 生死门

  暗卫那日一直惦记着李章的伤,在御医院外躲了半天,终于等到最仁心的孙御医,悄悄用幻香引着他去到李章的废院。

  李章自得了太皇太后的赦,废院外就撤了看守的禁卫,加上宫人对狐妖的敬畏,这废院也就真是荒芜得全不见人烟。

  孙御医被引到废院外已知原委,想起听闻到的惨烈,心存怜悯。他细看了李章的伤后,同样取出刀来,暗卫在暗处看见,忍不住浑身发冷,却不再出手捣乱。

  孙御医喂李章喝了麻沸散,待药效起了才执刀剜ròu,昏沉中的李章仍是痛得浑身颤抖。

  孙御医心慈手底却利落,狠狠几刀已剜得gān净,用药酒清洗了,抹上厚厚的药膏后,才虚脱地抹了把汗,坐到桌边提笔开方,边写边自语道:“他这外伤需日日换药,先用酒洗再敷药膏,洗时莫要手软,否则徒留隐患。”

  暗卫屏息不答。

  孙御医刷刷地写完方子,用桌上的茶壶镇住,继续自语道:“他饥饿日久,虽有丸药保着根元,肠胃却受害甚深,汤药饮食都须注意,若还有那丸药,也需继续服用。”

  孙御医说着看了眼寂寥无人的院子,犹豫着摇头叹道:“这方子里的药材都平常易得,所难只是不知上意如何……罢了,这里既是无人,我便让人日日煎好放于窗边,以你的身手,当是无人察觉。”

  暗卫继续屏息,听着御医唠叨,心头有些古怪。

  他是暗卫中最古板死心眼之人,向来令行禁止,说一不二。鉴于当初白杉的偷传信息,靳白才点了他来“看顾”李章,而他也令行如流地执行到了现在:不露痕迹地护住李章的xing命。

  李章协理暗卫时他在京城外执行任务,因而不识李章,更不知其后的曲曲绕绕。于是任务就只是任务,他细心地替李章疗伤,却也木然地看着他受rǔ,甚至在驱妖那日都只是暗责他的冲动,气恼因他的任xing而变得棘手的现状。

  他用靳大人jiāo代的丸药护着李章的xing命,因为信任靳大人,从没觉得事无转机,也就颇为气恼李章的不知好歹。哪知后来无意间听到的片语,却是连靳大人也未必保得住李章的xing命,让他忽然就堵了心,不再恼他。

  他看着李章挨饿,虽是夜夜都见,李章从未讨要过饮食,而他因为未有指令,也一直无所行动。

  只是迫着他吞下药丸,恼他气恨的眼神,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是个帮凶。

  如今听着御医的唠叨,才忽然发觉,自己竟未能执行好任务,失职了。

  李章终是慢慢缓回了元气,伤疮渐渐痊愈,疤痕却深深地留了下来。暗卫夜夜送药疗伤,他沉默地忍耐着,从不说话。倒并非心里存了怨恨,只是觉得累,只是静静地捱着。换药的疼直如凌迟,他整晚地不能睡,也就在日间慢慢地迷糊。

  天气渐渐地暖了,院里的荒糙重又茂盛,院墙外的槐树叶已蓁蓁。燕子在檐下筑巢,欢快地呢喃,轻捷地掠过,他的心里,却仍是冬的荒凉。

  略能行走后,潘公公就又派了他打扫的差事,依旧被锁着牵往各处,只少了围观讥嘲之人。驱妖那日太过诡谲激烈,宫人对他仍有惧意,往来路过都远远避开,倒是让他落了个清净。

  他依然瘦得只见骨头,瞧在周氏眼中,倒是合意了几分。她自放出李章后,夜间魇住的时候渐渐减少,jīng神一好,心魔也少,狐妖一事就彻底放在了一边。再见到李章歪歪倒倒站都不稳的样子时,也就没再严厉敦促。

  李章此番本就未曾复原的元气再次大伤,身困力乏,扫不一会即累得脱力,总要歇上好久才能继续。看管的内监看他可怜,见周氏不再严厉,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不催他。饶是如此,李章回到废院时也总是几乎连上chuáng的力气都已没有,有时就趴在chuáng边睡到半夜,暗卫来了吃些东西才躺上chuáng去继续睡。

  暗卫越来越无法心定,每每见他如此皆是咬牙,李章总是一副抱歉的样子,和顺地喝药,依旧的沉默。

  李章终是晕在了外面,内监把他送回后,暗卫又去引了孙御医来看。

  孙御医把完脉脸上就难看得厉害,再看到桌上剩了大半的gān面饼和咸菜疙瘩,更是叹息了半天。回头看见小心看着自己的暗卫,顿时没好气地指着他就是一通抢白:“他一直就吃这些东西?你个木头就让他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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