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宏道说,“不能告诉你。而且,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尉迟长孙如若获得了血色甘露,那么,我便再有十年时间练成神变功夫,也制他不下了。因为,纵然我御使真力的法门比他懂得多,他却因内力高到元神与ròu体合而为一,可抗天地间任何种类的击打,而使我的神变功夫在他面前显得无效可奏。”
郭子岳一听,顿时感到失望至极。宏道如若不能靠血色甘露练成神变功夫,只怕这文安公主母女二人此生也没有安生日子好过了。他不禁在dòng口跪了下去,向天默默祈祷道:“天啊,你若要生成血色甘露,就请在三日之内生成吧。三日之后,佛门皇帝来了,他若得了血色甘露,天地间多了一位无敌霸主,当真要让生灵涂炭么?”
宏道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这一天,西风劲急,刮得岩石上的积雪向东直飞,刮得灌木歪歪倒倒。穆斯神山海拔7300米,就是在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原上,它也有将近700丈的山高,巍峨雄壮。可是雪线以上,因过于寒冷,更因为山势太陡,岩石上面的泥土层在夏季bào雨狂风的冲击下不及留住,所以很难成活森林。而在穆斯神山之巅,一方数十丈方圆的巨石,略带长方形,刀砍斧削一般地座落在山顶,犹如一尊没有墙垛的城堡。它那光滑的石壁石面上,别说没有泥土,连雪花也难以成冰,便被qiáng劲的长风刮走了。而它那堵红色的岩石,在阳光下闪着紫光,犹如一颗巨大的玛瑙石。
西风整整刮了一天,到得入夜时小了一些。然后似乎不再刮了。可是到第二天天明时,西风又骤然刮起,而且刮得异常之猛,连几斤重的石块也刮得飞了起来,飕飕直响,连宏道坐于dòng口也看得暗自称奇。到了这天下午时,qiáng劲的西风陡然在山巅的石城巅上,盘旋不去,形成了旋涡状,飓风的旋涡刮得石面沙沙作响,刮了很久,突然直冲上天,冲天而去。
这以后不久,山巅四方都起风了。先是东西风夹面而来,然后是南北风也夹面而来。很快地、东南西北四个方面chuī来的风,开始同时猛刮穆斯神山的山巅石城。
宏道和郭子岳对望一眼,同时失声念佛:“阿弥陀佛!”然后二人齐至dòng口,跪下,磕头谢天,长跪不起。
入夜时分,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刮来的风,开始汇集成一股绕山盘旋的飓风。飓风整整刮了两个时辰,只刮得石城阙下面的松石松土不住往下掉,刮得那极少的灌木和糙丛伸不起腰突然,这股绕山而刮的飓风骤然消失了。
也不知它是钻进了山体,还是飞向了天空,总之就那么说停就停,说消失就消失,犹如开口说话闭口停一般快速而自然。
在此期间,宏道和郭子岳一直在dòng口长跪不起,宏道不住颂经念佛,一直到绕山盘旋的大风骤然而上,宏道才拜毕起身,说:“你就在dòng口别动,先检查一下于阗王,到了起雾之时,咱们就可以托天之福,出dòng去采集血色甘露了。”
宏道掠进dòng里查看于阗王。于阗王平躺在地上,既被禁制了十二处xué道,又被施用了断魂术,禁期是七天,如今才过不到三日,毫无半点苏醒迹象,看来不到七天是不会醒过来的。
到了下半夜,开始起雾了。雾一般是白色的,而穆斯神山上的雾却是红色的。何以如此,人们并不知道。它一生成便很浓,浓得连山都遮住了。两人站在dòng口,只感到一股雾气扑面而来,湿湿的。
凌晨时分,雾似乎薄了,把头伸出dòng外,已经可以看见两边的岩石了。宏道摸出玉杯,对郭子岳说:“可以出去准备采集血色露珠了。注意,这露珠从聚集成露到积重而滴入地上,只有一柱香的时辰,抓紧时间采集。注意别离我太远,有意外便以啸声为号。采完之后,不忙喝它,等到露水变浓为饴,方才能喝。”说完,跳出dòng去,消失在雾中。
郭子岳摸出玉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正在寻找甘露,却听得宏道寻去的方向传出两声惨叫。
郭子岳大声问:“前辈出什么事了?”
宏道的声音从那方传来:“山上有人,是于阗王手下的六个高手。”宏道话音一落,又传来一声轰响。这次郭子岳看见了一条黑影从雾中被击打出来,直向山下飞去。随即宏道出现在郭子岳面前,大声说:“你快采集血色甘露,还有三个,由我来对付。”
郭子岳道:“山中尽多血露,何争那三人采集一些?”
宏道恨声道:“你不明白!快采!”说罢身形一晃,倏忽不见。
郭子岳叹了口气,开始以玉杯采集血色甘露。
天色越来越亮,随着天亮,浓雾越来越薄,而且向山下飘去。
天边出现了一抹红云。这时候,只见山顶上石城阙下面的岩脚下,在灌木叶片上,糙叶上,到处都是一滴一滴的血红色的露水。
郭子岳连忙将玉杯伸过去,轻摇轻弹使露珠滴进杯中。
远处又传采两声惨叫,很显然,宏道又将于阗王的手下杀了两个,还剩下一个了。
郭子岳心中着急,暗想你只顾阻止于阗王手下的恶徒采集血色甘露,自己却不采集,岂不是入宝山而负空手?他想呼喊,但一转念又想,我多采些,一会儿分他一半算了。于是,他加紧采集。
这时候,他突然看见一块倾斜的岩石旁边有一大丛灌木,细小的叶子上挂满了血红色的露珠,他连忙跑过去,加紧收集,很快就采集到了半杯血色甘露。他直起腰来,四处张望。他想,宏道说过,只要太阳出来一照,血色露珠就会消失,还得赶快采集。
就在他四处采集,一只玉杯尚未采满时,太阳已经从远处的山峦上升起来了。
突然之间,凡是阳光所照之处,露珠纷纷下落,落在岩石上,落在叶片下面的极薄的泥土上。
血色甘露生成了一柱香时间,很快开始消失了。
郭子岳望着手中所端的要满一杯的血色甘露,心中略感安慰:奇遇,总算让他遇到并获得了。
这时,他感到脖子后面一凉,同时一个声音说:“小子,不要动!乖乖地把杯子递到后面来,若要捣鬼,老子一剑杀了你!”
郭子岳一呆,立即明白,这是于阗王手下的六个侍卫高手之一,也是宏道大师杀了五个后仅存的一个。宏道大约忙于采集血色甘露,终于无暇去搜杀这剩下的一个。如今他抢劫血色露珠来了。
郭子岳恨声道:“阁下想占这种便宜,只怕天理不容。”
那人略一用力,郭子岳顿时感到刀锋压进了脖子的ròu中。
可是他此时一动也不敢动,他无法拔剑,因为他那么爱惜玉杯中的神露,以至双手捧着还怕打倒。他更不敢滚地躲开或以脚后击。因为他一动,杀着立至,玉杯势必掉下,神露便会打倒在地上。
就在他绝望之时,他突然觉得身后那人闷哼了一声,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柄刀,也当地一声掉在了他身后的地上。他急忙向前纵开,直到站稳之后,才小心地调头去望后面——阳光中,jīng绝国王的公主jīng纵月亮正在笑吟吟地望着他。昆仑公主的双手之中,每只手中端着一只玉杯。很显然,有一杯是她自己采集的,而另一杯是那个以刀威bī郭子岳jiāo出玉杯的于阗王手下被她毒死后,在倒下去前,被昆仑公主夺了过去的。
郭子岳失声道:“昆仑公主!”他一边喊,一边望了望倒在地上的于阗王手下。那人的脸已经变得象锅底一般黑。
昆仑公主笑道:“正是我。公子,是龙卷风把你直接送到这里来的吗?”
“不……是……是。”
“究竟是‘不是’,还是‘是’?”
“是。”
“你看。咱们不是又见面了吗?好了,公子,请将玉杯放在地上,面向太阳,然后在玉杯前跪下来。随着太阳的照she,血色甘露会变得浓起来。那时就可以喝了。”
昆仑公主说着,她自己将手中的两只玉杯放在她脚下的岩石上,然后便在玉杯前跪下去,向着太阳拜,一边口中还在以jīng绝国的语言念颂不休。
郭子岳心中涌起一种原始恐惧。在神山神露面前,他qíng不自禁地就跪了下去,膜拜太阳,念佛祈祷。
在太阳的照she下,血色甘露开始变得浓了起来。郭子岳眼见得玉杯中那清如红酒般的红色露水变得浓如饴浆,心中感到奇妙无比,不禁便伸出手指头,去杯中刁起一点。他提起手指时,那饴浆汁便滴下去,成一条紫红色的长丝。
昆仑公主说:“可以喝了!啊——!”
昆仑公主刚说完那个“了”字,突然“啊”地一声叫起来,只见她的一个身子向后直飞而去,后飞了三丈多后,砰地一下落在地上的岩石中间,一动也不能动了。而在昆仑公主原采跪拜太阳的地方,如今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印度苦行僧,肩间很宽,手中已经从地上拾起了两只玉杯,正往口中急速喝下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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