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君玉宣在老太太身边养大,老太太自然更有发言权,听了这话不置可否,清贵人家说得好听,谁知道内里是怎么样的,如果遇上了个外头锦绣内力糟粕的,那不得苦死了家里头的姑娘。她也明白张氏的心思,无非不想让嫡长女嫁给同样商户的人家,平白入了贱籍罢了。要是贫苦却有了功名的学子,像是路清河这般的,不是已经说定了人家,就是有种种的不好。
其实按照君十郎的想法,找一个贫困学子嫁了才是最不靠谱的,将来人家要是发达了,说不准第一个看不起的就是自家姐姐的出生,以后他要是也进了官场那还好,如果不是的话还不得被人欺负死。那真真是年轻时候跟着吃苦,等到年纪大了就要被当做huáng脸婆嫌弃,这可真不是君十郎心理yīn暗。
最后君家三巨头围在一起,那是把宁邑县里头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毕竟是君家的嫡长女,要是嫁的不好的话,多多少少还会影响了后头的人。后来不知怎么就看准了宁邑县令林大人的一个远房侄儿,说是侄儿,其实不过是叫名的,早就出了五服,不过同样姓林罢了。
这位林子墨也是家道中落,只剩下一个寡母,家中财产被旁亲占了去,不得已带着寡母投奔了名义上的叔叔,也是他父亲的好友林大人。林大人见他举止有度,倒是比自家的几个儿子都好一些,就收留下来。
林子墨也是个好qiáng的,虽然投奔了林家但并不愿意一直依附,靠着仅剩的银两在附近租赁了一个院子,安置了自己的母亲,自己平时除了闭门苦读之外就是给人写书信赚钱,因林大人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帮了一把,对他十分感恩,去年跟路清河同一届,也是中了秀才。
只是林子墨已经二十弱冠,前些年不过是因为家境缘故一定没能定亲,林家在宁邑县又是毫无根基的。君玉宣嫁给他的话,一来不用担心被婆家欺负,而来也是跟林大人更拉拢了关系,再有一点是君老爷仔细观察过这个年轻人,断定他是个有qíng义的,如果一年的观察还能看走了眼,他也只能感叹命运弄人。
最后由林大人的内眷做了大媒,两家说定了这事。等到四月初的时候君玉宣就得出嫁,当时他们在课上看到的锦绣,就是准备当做嫁妆用的。但凡女儿被打趣肯定有些害臊,君玉宣扭了身子去张氏身边坐下不说话了。
倒是老太太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这门亲事也是顶好了。林家虽然没钱,但也是大家族没落下来的,林子墨又是旁支末系,家里头一点儿借不上力,以后肯定多有倚靠君家。她也相信儿子的相人本事,林子墨但凡知道礼义廉耻,以后也会对大姑娘好一些。他若是进了官场,以后说不准还能照顾十郎一些。
“瞧瞧,咱们大姐也害臊了。”君老太太笑着说道,又转身说道,“十郎的东西就自己放着吧,奶奶这边早就给玉宣准备了东西呢,正好都在就来瞧瞧,若是有些老旧了,就让人去重新打了,可不能丢了君家的面子。”
说话间大丫头翡翠已经进去拿了一个小箱子出来,老太太接过之后直接当着大伙儿的面打开来,扫视了一圈姑娘们,笑着说道:“你们呀一个个也别眼红,等到出嫁的时候都有这一份,君家可不会亏待了自家的姑娘。早早的就给你们准备下来了。”
只见偌大的盒子里头珠光宝气莹目,有些首饰看着果然老气了一些,但不管是上头的珠子还是宝石,都分量十足,可见老太太可不是随手准备的:“玉丫头过来瞧瞧喜不喜欢?”
君玉宣脸颊通红,但还是说道:“老太太给的自然欢喜,只是太贵重了一些。”
君老太太却只是笑道:“怎么会贵重,你可是君家的嫡长女,就是你这些妹妹,以后嫁出去的时候我也是少不了添妆的。”
君十郎这些年下来,对这些好东西已经没了新鲜度,毕竟君家从来没短缺他,因为是唯一的孙子,月钱还是姐姐们的双倍,凡是好东西从来不会少了他那份,这会儿也不嫉妒,只是说道:“姐姐快收起来吧,不然我们可要抢走啦。”
张氏扑哧一笑,其实添妆的事qíng老太太早就跟她透过气,即使是庶女的份儿也早就准备好了。张氏不觉得在银钱方面克扣她们有什么好处,这会儿大大方方的让君玉宣收起来,笑着说道:“好啦,咱们又是在老太太这边见识了一番,玉宣就收下吧,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奶奶。”
屋子头姑娘又开始说笑起来,话题自然是围绕着君玉宣的婚事,无非是自己想要送个什么当做添妆什么的。又是说老太太送的东西真的好,年纪大的几位姑娘想着自己也就是这几年了,顿时羞红了一片。君十郎看了看跟女儿似的大姐姐,心中有些怅然,这么小居然就要嫁人了,自己以后的媳妇会是什么模样呢!
13、巧遇
君玉宣的婚期就在眼前,君家还是第一次嫁女儿,又是张氏的嫡长女,还是老太太从小养大的孙女,重量自然不同一般。即使林子墨只是小秀才,君家不能太过于富贵显得妻贵夫贱,但全家人都不肯委屈了女儿,一股脑儿琢磨着将婚礼办得体面又不过分盖过了夫家的面子。
这里头的大学问君十郎是帮不上忙的,谁也不指望自家才四岁的小孩儿帮忙不是,他别去捣乱就成了。张氏出生好,在家的时候也是锻炼过的,又是cao持了家事快二十年,里头的沟沟道道比谁都清楚,自然有办法办得面面俱到起来。
君十郎瞧着含羞带怯,嫁妆都绣了一半的大姐姐,心中有些感慨。有一种自家大女儿要嫁人的酸涩感觉,他不是没想过要去见见那位林子墨,看看是不是确实是靠得住的,但一方面是他萝卜身材,家里头不可能放心让他出门,闹得不好林子墨还以为君家看轻自己,才让一个小孩出面不是。
再有一个就是,君十郎知道消息的时候,君玉宣的亲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就算是林子墨有些许不好,只要不是太过分,君家都不可能提出退亲,毕竟这个年代对女人不公,退了亲的女孩哪里还找得到好人家。
自认帮不上忙,其实也确实帮不上忙的君十郎有些无奈,想着怎么样自己也得送大姐姐一个好东西做嫁妆才是,只是他手里头的好物件,肯定都是老太太或者张氏给的,而且更多偏向男孩子用的东西,那些摆件什么的虽然贵重,但总显得敷衍了一些,要知道其他的姐妹都是亲手做了荷包什么的,绣工怎么样另说,至少心意在了。
君十郎犹豫许久,终于去求了君老爷想要出门去一趟银楼,君老爷自然是不放心,但一想宁邑最好的银楼就是君家开的,小儿子要过去的话也是安全,再派两个人跟着就是,毕竟孩子也四岁了,还从未自己出过门,以后要是上了学堂也许会露了怯,见见生人肯定是好的。
君老爷把这话跟张氏一说,张氏果然没有再反对。男孩子总不能当做女孩子教养的,这方面她自然是乐意多听君老爷一些,只是暗地里派人偷偷跟着,可不能让孩子磕着碰着,别不长眼的招惹了。
其实这也不是张氏多心,儿子越长越好,端端是个金童玉子,平常的时候没有人不喜欢的,要是有不长眼的拐子看中了,那还真是要惹出祸事来。不过在宁邑县,君家好歹是有一些脸面的,大部分人都不会跟一贯行善的首富为难。
除了两年前的时候去了一趟大悲寺,这还是君十郎第一次出门,上次那都是留在马车里头,哪像这次可以带着人到处溜达。齐家自然是要跟在他身边的,又有两个长随是君老爷的亲信跟着。
君十郎照旧是一身红衣裳,没办法,不管是张氏还是君老太太,都喜欢把他往鲜艳里头大半,红色的还成,那些粉嫩粉嫩的脸色,完全就是女孩儿才穿的,两相比较君十郎还是选择了红色,至少这个没有明显的xing别倾向不是。扯了扯身上的深红袍子,君十郎想着等回家一定要跟张氏qiáng调,自己的审美都要疲劳了。
君十郎却不知道,在外人的眼中,穿着大红袍子的小公子可不就是跟金童似的,小脸颊那叫一个jīng致,如果不是他头上的童子髻,不少人都以为是个小姑娘呢。只是看他身后跟着几个人,一瞧就是富家子弟的样子,自然不会有人贸贸然来招惹。
君十郎虽然对古代城市生活十分感兴趣,但也就是边走边看,一路朝着银楼的方向去,毕竟他可是答应了君老爷的,要是第一次出门就不守信用,以后再要出门就不成了。再说他也是带着目的来的,如果因为贪玩误了事的话,那不就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两个长随倒是没料到,才四岁的小少爷居然能坚持住没到处乱走,明明他瞧着周围的摊子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瞧瞧书童齐家的眼睛都收不回来了,不过小主子是这样的xing子自然更好,如果他想要胡闹的话,他们也只能跟着不是。
很快就到了银楼,因为做的多是女眷的生意,店面分成了两部分,不想让旁人瞧见自己的女眷就可以在隔间里头看,当然,大部分的太太小姐,其实都是让人将册子送回去选的。店面里头伙计十分殷勤,但又不会太过,不管是珠光宝翠的夫人,还是穿着粗布的小姐,招待的都十分尽心,可见君家的成功不是没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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