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如此gān脆的承认此事,祁溟月再度肯定百里忘尘确有古怪之处,自他现身,言语之间便对安炀所行之事毫不讳言,也并未带有顾忌敬畏,他的语中对所在之国,竟没有分毫归属之感,似乎只是说着与他无关之事,若说其中不是另有缘故,那是绝不可能。
“既然不想苍赫得了澜瑾,为何安炀不遣人来天下大会?”炎瑱见他答的如此gān脆,有些诧异,便将心中所疑的另一事也提了出来。
“你怎知没有安炀之人?”对他的疑问,百里忘尘冷笑一声,继续说道:“第一拨人手阻止天下大会举行,第二拨取澜瑾xing命,若是以上皆未成事,便将澜瑾与他所选之人一同带回安炀……”说到此处,他的眼神又转到了与暗紫身影相偎之人的身上,“有人相信以澜瑾之能,他选出的人,定是非凡。”
听百里忘尘一一道来,竟是将安炀的计划全盘托出,虽早知庄内定有安炀之人,却不知还有安炀还有其他图谋,如此看来,安炀对天下,已是志在必得了。
“不知那人,可是擅蛊?”祁溟月在他答了炎瑱问话之后,不知为何想起了苏雅儿口中所称的师父。
百里忘尘目光骤然一聚,注视着祁溟月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语声莫名的深沉起来,“他不止擅蛊……”
他的话音才落,祁溟月猛然惊觉,在他与父皇身后不远处的无爻,气息竟然一阵bào乱,侧首看去,那如失去灵魂的傀儡之人,竟握紧了双拳,微微颤抖起来,本就飘渺虚无的气息,此时更是如同将要散去,素白的衣衫衬着毫无血色的脸庞,让从未见过无爻如此的祁溟月顿时心惊不已。
站在几人身前的百里忘尘见无爻如此,身形一晃,已将那就要倾倒之人拥在了怀中,“无!”即使过去多年,他仍是听不得提起那人吗……紧紧皱起了眉,拥紧了怀中之人,百里忘尘只觉怀中之人身子无比单薄,如一具死去多日的尸体,冰冷而僵硬,在他怀中握紧了双拳,空dòng的双眸之中印着天空之色,一片青灰惨淡,唇上已被咬出血来,却犹自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在听到耳畔所闻的称呼后,在百里忘尘怀中挣扎之人瞬间顿了一顿,带血的唇缓缓张开,“无爻,”冰冷的双手瞬间定了下来,使力推开了百里忘尘,冷硬的语声中已透出了一阵死气,“我,无爻。”
一字一字从他口中吐出,明明唇边带着血,被人瞧来,却是毫无半点活人之气,无爻此时的状态让祁溟月忍不住蹙起了眉,“百里忘尘,不论你与无爻是何关系,依眼下qíng形来看,无爻还是随在我的身边更为合适,你在此,只会让他想起不愿回想之事,你yù忘却前尘,却不知他人也有想忘之事?你又何必再相bī于他。”
无爻过往的记忆绝不会愉快,此时的祁溟月,倒是分外庆幸不曾探问无爻的过去。无爻这几日不见踪影,想必也是为了躲避百里忘尘,只是终究还是被他寻了来。
百里忘尘注视无爻虚无浅淡的身影,在那一边惨白之上的血色如此刺目,让他心痛yù裂,却又对他的拒绝无可奈何,知他不yù听他提起过去之名,便也只得沉默,注视着他的目光却未移开分毫。
祁诩天见无爻听那百里忘尘说起某人,便生出这般大的反应,知那人在安炀朝中定也非无名之辈,略略思索了一番,便示意无爻先行退下。
待无爻的身形消失,他才对着百里忘尘问道:“你口中之人与你和无爻是何关系?”
第九十七章 相契
望着无爻方才所立之处,百里忘尘一字一句的回道:“我称他为师,无爻是我师弟,你说我们与他是何关系。”
他虽是极力掩饰,祁溟月仍是由他身上觉出了不一般的qíng绪,那是极为隐秘的恨,旁人或许不觉,但他的感知中,即便如何遮掩,他也能嗅出几分冷冽之意,对他口中之人所怀的恨意藏得如此深沉隐晦,看来并非短短时日,那是经年累月而来,恐怕不止是因无爻,因是还有其他原因。
兴许,这便是他对安炀图谋之事毫无顾忌,全然相告之因,“如此说来,那苏雅儿也是你的师妹了。”祁溟月想起当日苏雅儿所言,话中对她那位师父的恐惧,让他对那人很是在意。
“她只是九号。”对他所问,百里忘尘只是这般回答,却已令祁溟月明白了话中之意,显然那被称为师父之人手下还有不少可供驱使的“弟子”,在安炀可如此行事,想必地位也是不低,却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
答了几人的问话,百里忘尘忽然凝神站立,似是听到传话,骤然在原地失去了踪影。
祁溟月见他离去,却也也并未觉得可惜,虽想知幕后之人是何身份,但他不会想当然的以为百里忘尘会知无不言,说了这么些,已是难得了,若非无爻,若非他本就似对安炀不满,今日怕是也不会由他口中知道这些。
待百里忘尘离去,祁诩天便搂着祁溟月,打算回转所居之处,不料才行了几步,却感到怀中之人脚步一停。
祁溟月侧首对着不远处随行的炎瑱注视了片刻,才淡淡说道,“心中既然存疑,为何不问,若你是打算去问琰青,我可告诉你,便是琰青,也不知子尧的身份。”早在父皇言明安炀的百里世家,还有他道出安炀对苍赫的图谋之时,他便感觉到了炎瑱落在他与父皇身上探究的眼神,只是炎瑱心思缜密,对事也极为谨慎,想必即便生了疑,也是绝不会出言相问的。
知所虑之事被他看出,炎瑱顿时一惊,却见暗皇怀中的程子尧对他扬起了唇,微微挑了眉,露出了一抹与平日极为不同的笑意,似在谋算着什么,对他缓缓开了口,“明日午后,子尧在院中候着你们。”
他的笑不再如镜花水月的优雅淡然,而是在平和中透着几分悠然随意的魅惑,虽是惑人,却隐隐使人觉得危险,对着如此的程子尧,炎瑱怔了怔,“我们?”
“自然是你与琰青。”
颇觉有趣的瞧着炎瑱难得的呆愣之色,祁溟月轻笑一声,迎上了祁诩天垂首注视的眼眸,知父皇是不喜见他如此对他人而笑,便敛了面上的神qíng,凑上前在他唇边啄吻了一下,“诩不觉越来越有趣了吗?”
“确是有趣的很。有你在侧,哪里还有无聊之时。”祁诩天将他搂在怀中,抬起他的脸来,已覆上了唇去。
两人的唇虽只是稍触即分,未有太过之举,却已令一旁的炎瑱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瞥见两人的亲昵,无由的也令他想起琰青在自己唇边落下的那一吻,顿时一阵心跳,脸上已微微烫热起来。
垂下了眼,炎瑱朝两人说道:“两位自便,庄内还有要事。炎瑱先行离去了。”说完脚下已急急往外行去,不一会儿便去的远了。
望着炎瑱如落荒而逃一般离去的身影,祁溟月此时方觉,他与父皇似乎是旁若无人了些,只是他本非对此顾忌之人,前生所经历的种种对他的影响甚剧,对拥抱亲吻之类,他素来并不觉有何需要避讳之处,父皇也本是张狂惯了,才会在他人面前毫不顾忌,兴许他还很乐意在他人面前再亲密一些,才好昭告天下他已是属于他。
一番心念流转,祁溟月抬首,对祁诩天说道:“炎瑱像是被吓到了,看来琰青还需调教一番,才可遂了心愿。”
“世上又有几人能如溟儿,可不顾他人目光,不将世人放在眼中。”祁诩天说着在怀中之人的唇上又落下一吻了,本就对溟儿之外的人毫无兴趣,他自然也不会去管琰青兄弟二人之间如何。
“父皇岂非便是其中之一?”对祁诩天所言,祁溟月含笑反问,若非如此,他与父皇也不会有今日。
祁诩天闻言发出几声沉沉低笑,此时无人,他骤然将怀中之人抱了起来,在他耳边轻语道:“溟儿上上下下的伤都还未愈,便让父皇抱你回去可好?”
什么上上下下,祁溟月刚想反驳,虽是一夜纵qíng但他并未受伤,有睘珠之效他此时已不觉如何了,不料不等他回答,怀抱他之人已腾身而起,往所居院落行了去。
两人回了房,身子便被放到了chuáng沿上坐下,祁溟月才要起身,便被一双手掌阻住了站立之势,他不禁有些无奈的抬首对身前之人说道:“父皇是否太大惊小怪了些?”不让他起身,他也只得坐于chuáng边,身下被褥chuáng垫已被打扫房间的下人收拾的gāngān净净,此时被父皇扯了开垫于身下,坐着确也舒适,只是无由的,他忽然想起被换去的那一chuáng,似乎那上头存着不少qíng事痕迹……
“溟儿说的什么话,父皇可是担心溟儿的身子,一夜未好好歇息,早膳还未来得及用,便替人受伤中毒,又为无爻之事而伤神,叫父皇怎能不担心,”祁诩天握起祁溟月受伤的手,见伤口愈合的还不错,才放了心,“幸好父皇当年让你服下睘珠,溟儿的伤也好得快些,只是还得用些白芙,才可消了痕迹,不然便会留下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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