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很是宽敞,祁溟月横躺于座上,连慕希正对着他,坐于面前,此时听了他这话,却并不生气,仍是露着灿烂的笑容,“那并非是毒,若真是散功之毒,对溟月许是也不会有效的吧,记得苍赫宫内应是有一颗睘珠,以苍赫帝对你的喜爱,溟月定是早就不畏毒物了,慕希好不容易才在自己身上中了血毒,就是为了溟月。”
“血毒?以血为毒?不知要付出何种代价?安炀王果真是为了溟月?”神色淡淡,祁溟月并不见有如何的担心,仍旧是一脸的沉静平和,漫不经心扫去的目光透着些淡漠,虽是受制于人,不能动弹,悠然躺卧的模样却丝毫不显弱势。
连慕希皱着眉,弯腰凑近了他,指尖轻触着他的脸庞,低声叹息,“我来苍赫,真的只是为了你,为何溟月总是不信?以血为毒,必须以自身为引,供养蛊毒,起初自然是要受苦的,但是为了溟月,慕希都忍了,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溟月,因为喜欢你,才想得到,如此可有错吗?”
带着执着的眼眸闪烁着光芒,灼灼的注视着他,祁溟月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然,“御花园内数人之死,也是安炀王所为吧,先盗走了连朔的尸体,使得宫里传闻四起,如此故弄玄虚,不知又是为着什么,难道说也是为了溟月?”
“若是要怪我,不如怪她们,谁叫那些女子都以那种眼神望着溟月,触到你的,试图诱引你的,还有让你对她说了关切之语的,慕希见了,心里都会难过,”并未否认祁溟月的话,如同自语一般,连慕希垂着眼,抚在祁溟月脸上的指尖移到了他的唇边,“溟月从未对我那般笑过,不知你心中之人是谁,慕希便只好将你周遭之人一一除去,原本,下一个该是那个名为红袖的,溟月叫她红儿,可是?”
他见了,溟月和他身边的那两名侍女是如何的笑语,在他面前,却从未见过溟月露出那样的笑颜,为何不是他呢?溟月心中之人……那人应在宫里,一个个杀了,总会有除去的那一日吧,可惜,还未来得及继续下手,便让溟月看出了端倪了,而他回转安炀之期也到了,他只得提早动手。
“那侍卫又作何解释?他,溟月可从未见过。”红袖若是遇上连慕希,不知会是如何,虽未见她出手,但能让父皇放在他身边照看的,绝不是连慕希随意可杀之人。
提起那个侍卫,连慕希眼神一闪,“他只是慕希错杀罢了。”
祁溟月未有错漏他那一瞬的眼神闪烁,连慕希费心将连朔尸体盗出,有意让御花园内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禁地,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安炀王曾对溟月言及连朔之死,印证了活尸之说,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宫内确实因此而人心惶惶,御花园也成了无人会去之处,不知这是否也在安炀王计划之内?要说都是为了溟月,怕也未必吧。”
连慕此收回了抚在他脸上的手,低头半晌没有言语,久久,才叹息着发出了一声轻笑,“果然是溟月,慕希想要隐瞒也是不易。御花园内本该无人,他却忽然出现,那侍卫见了不该见的,为了让他闭嘴,慕希才会杀了他。”
那侍卫撞见何事……祁溟月心中几个转念,想到连慕希能将他带出宫外,微阖起的眼骤然抬起,“原来安炀王还有人相助,如此说来,苍赫宫里,是有人生了反意了。”要将他带出皇宫,并非易事,若无人相帮,连慕希绝不可能安然离开。
连慕希点了点头,望着祁溟月的眼眸里全是柔qíng,“溟月在宫里并不安全,苍赫早晚也会归属于安炀,为了护着你,将你带回安炀,不论何种战乱,都不会伤了你半分,慕希对你……是真心。”
仿佛碰触着某种珍宝,连慕希小心的将祁溟月抱了起来,与他相依着,轻弱的语声在微微摇晃的马车内随风散去,虽然轻弱,但祁溟月却听出他话音中并无丝毫虚弱,这么看来,他先前的伤势……“为了护着我,安炀王替我抵挡了连朔的一击,确实够真心,”连朔当日刺杀之举连慕希当真会不知?唇边勾起了一抹 兴味,无法推拒他的拥抱,祁溟月神色淡然,任他这么抱着,语声淡淡的问道:“想必你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吧。”
当日探望连慕希伤势之时,他便察觉他的血色有异,那气味,也有些古怪,他与父皇俱知连慕希有古怪,以为他另有图谋,却不料,竟真的只是为了他而来。
“我的血玉他人不同,外伤无碍,只需几日便好,曳幽的蛊虫可是在很厉害,若是他在,让连朔成为活尸也并非不可能。”此时提起那曳幽,连慕希仍是带着些小心,却多了赞叹之意,而后,却又继续说道:“只是内伤,至今仍未见好,苍赫帝不愧是苍赫帝,慕希可是服了安炀的疗伤圣药在得以压制了内腑的伤势,若不是如此,恐怕连杀那些侍女之力都没了。”
听他提起苍赫帝三字,祁溟月眸色一沉,不知父皇而今如何了,他被连慕希带走定会让父皇震怒,但他此时却并不希望在半路之时被救回皇宫,眼下……
祁溟月从一边的窗口朝外望,此处仍是官道,也属大路,应该并未离开苍赫之境,他们身后也无追踪的兵卒马匹,见此,他略略放了心,若是父皇,该知道他的心意才是。
马车车轮滚滚,似乎急于赶路,却仍很是平稳,连慕希抱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直到祁溟月的手指微动,连慕希仿佛立时便有所觉,“睘珠之力果然厉害,虽是由蛊毒为基,但血中之毒仍是毒,溟月这么快便能动了。”
“能动了如何,失去内力,也是无用。”祁溟月缓缓抬起了手,将连慕希推了开,“若是再如此无力下去,这一路上的起居岂不都要依靠他人,眼下溟月能自己行动,安炀王该高兴才是。”
连慕希却露出了些可惜的表qíng,极为缓慢的将他放开了,“溟月若是不能行动,慕希也qíng愿照料,而今效用将过,我却要担心,溟月在这一路上会做出令我担心之事来。”显然,他血中的毒xing对服过睘珠的明月而眼,根本无法持续太久的效用。
“失去内力还有何可为之事?溟月而今在你手中,自然不会做出蠢事,安炀王只管放心便是了。”挂着些淡淡浅笑,唇边全是自嘲之意,祁溟月这么说着,眼眸微敛,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极浅极浅的诡色,而今别说是功力未复,即便如常,他也是不会做出其他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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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太子被人从皇宫带走,已过了半月,苍赫皇宫之内,处处都是一片压抑的沉寂,无人敢在宫内喧哗,任何人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谨慎,除了因太子之事,更是因苍赫的君王,自太子被掳,陛下终日都yīn沉着脸色,若说以往是xingqíng难辨,那如今便是变本加厉的莫测起来,有人若是时运不济,未将手上事qíng办妥,或是有所失职,等着他的不是杖责之类的刑罚,也不是脱下官袍,而是直接摘去项上人头。
如此一来,何人还敢轻忽,莫不战战兢兢的,把手中司职之事尽可能的办的妥帖,免得雷霆一怒,自己便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这一日,正是午后,晴空之上没有一丝云彩,天气正好,但行走在宫内之人却无人有暇去体会此时的天气如何,宫内处处气氛压抑,此时的议事偏殿之外,更是尤其的肃穆,层层侍卫把守着,殿内,文官武将正为苍赫出兵安炀之事细细商讨。
战事在即,安炀与莲彤jiāo战已有不少时日,两方正相持不下,算算时日,太子应未至安炀,苍赫此时若是出兵,虽是冒险之举,但却对苍赫颇为有利,太子对落在安炀的连慕希手中,但终究仍是在苍赫境内,一方面加紧搜寻,另一方将安炀打个措手不及,这才是险中求胜之招。
群臣为将计划安排周详,你一言我一语的正讨论着,高坐于御书房内的玄色身影却对一旁的刘易问了一句,“qíng形如何了?”
低沉的语声并不明显,但群臣却对座上之人的话语分外的留心,听陛下这么问刘易,都一个个升起了疑惑,莫非陛下还另有部署?这么猜测着,只听刘易平平的语声回道:“回陛下,俱在掌握。”
君王淡淡点了头,便再不言语,底下的众人不明所以,互相对望着,但陛下不言,他们又如何敢问,停下了口中商讨之事,偏殿内忽而有些静了下来。
门外,却传来了通报之声,“陛下,五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还有四公主殿下求见。”
“今日便到这里吧。”示意群臣退下,祁诩天让殿外等候的几人进来,望着他的几位皇子还有凝露,深沉的面色并未缓和,“你们求见是为了何事?”虽然几人都是他的血脉,但在他眼里,他们似乎与宫内其他人也没有太大区别,倒是更为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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