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时安本就是来问章以明折腾的原因,此时一切理清便不再多待,起身把西裤上的褶皱拍平,往外边走边说:“和李先生约的地址发给我,这轮我去。”
长长的走廊载满了阳光,但又被几何支柱的影子切碎,盯久了恐怕会头晕。戚时安闲庭信步般往长廊那头的期货投资部走去,经过饮料机时突然想来杯果汁。
液体声滴答,遮掩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略迟地扭脸看向期货部门口,见沈多意拿着一沓文件款款走来。走到他跟前时,杯中的果汁正好接满。
“喝东西?”
“嗯,和期货部的同事聊了半天,有点口渴。”沈多意去拿杯子,感觉到戚时安想把接好的那杯让给他,便抬头率先说道,“他们部门好冷,我喝点热的。”
两个人各端一杯站在走廊上看风景,戚时安等会儿还有事qíng要忙,简明扼要地问:“去期货部有事儿么?”
沈多意递出文件,回答道:“是徐先生个人账户的方案,他想试试期货,我弄完去问了问同事们的意见,您看一下?”
戚时安接过翻看,沈多意在旁边继续道:“我选的是合约品种,一来有比较明显的方向,好做。二来周期短,不少都是几个月就定形态了,战线过长的话徐先生可能会没耐心。”
“你很了解他?”戚时安看着文件问。
“还好,以前打过jiāo道。”可能是老早就出来打工的原因,沈多意很擅长配合其他人的行事习惯,说优雅点叫“qíng商高”,通俗点就是会“看眼色”。他帮戚时安翻过下一页,说:“这是筛选的几项,还没最后定下来,主力合约和非主力合约都有。”
戚时安用指甲在纸面上划过,直到出现痕迹才停下,说:“周期短,形态要及时把握,并且和短线意图一起。主力合约的行qíng稍稳定,不容易走极端。其他的,有几样需要保持谨慎,估计期货部那几块点心已经嘱咐过了。”
沈多意接过文件,顺便仰头喝掉最后一口饮料,说:“这几条建议我记住了,谢谢。那我回去做事了。”
走开几步,他停下转过身。戚时安问:“还有什么事儿?”
沈多意疑惑道:“是我听错了吗?什么点心?”
戚时安昂然自得地笑:“废物点心,股票都玩儿不好。”
两个人各走一边,戚时安进了期货部,准备在这儿忙到下班直接去和证监会的李先生吃饭。沈多意快步朝咨询部走去,因为一句“废物点心”乐了整整一路。
之前说好帮孟良给意见,半路又被别的事qíng耽误,一直拖着始终也没顾上。这下误会解开,一切按轨道进行,生活彻底恢复了如常状态。
他们约在了餐厅,孟良早早到了,捧着菜单认真研读,想好好请沈多意吃一顿。沈多意陪沈老爷子去公园听票友唱戏,路上又堵了一个多钟头,姗姗来迟时餐厅已经将近满座了。
“师兄,要不转移到包间吧,我本来觉得大堂敞亮,现在人多不方便谈事qíng。”孟良拿着包起身,顺手叫来了服务生。
沈多意环顾一眼:“能在包间更好,不过这个时间段还有空的吗?”
服务员领他们去了楼上包间,孟良说:“我堂姐喜欢这儿,她和老板好像是邻居,咱们走个后门。”
进到包间没急着点餐,只叫了壶茶,文件资料在桌上摊开摆满,孟良打开随身电脑,解释道:“中心数据都在公司电脑上,所以资料有些乱。”
天气已经很暖和,沈多意穿着件浅色的棉麻衬衫,袖子挽着积了几道褶皱,他倾身挨住桌沿,胸前一粒纽扣摩擦出“咯嘣咯嘣”的响声。
“和叔叔设计的白金计划有些相似,我想让他看看,结果他最近总开会。”孟良用笔圈出几项重要的部分,“围绕每个险种要有好几项差别不大的产品供大家选择,核心产品做出来,其他的稍微调整就行,所以这个我做得挺没劲的。”
孟良不知道“白金计划”其实是沈多意设计的,不知不觉间又聊起公司里的趣事。沈多意看着资料,边听边笑,听完说:“几点分析和修改建议我都发你邮箱了,你参考一下。既然做得没劲,那就不要消耗过多jīng力,效率低还没意义。”
孟良高兴地说:“师兄,如果你是我领导就好了,太体恤民意了。”
沈多意随手拿过餐单:“我不是让你闲着,你把jīng力转移到别的方面,比如儿童成长方面,这块儿我觉得未来几年会增大需求。”
圈了三四道顺眼的菜,沈多意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桌上的文件,他刚想继续说,就被来电铃声打断了。孟良接通:“堂姐?我准备和师兄吃饭呢。什么,你也没吃?”
十分钟后孟澜就到了,手上还拎着七八个袋子,看来刚结束逛街。
她落座后看向沈多意,也叫了声“师兄”。
沈多意握着筷子:“你看看想吃什么,再点一些,今天我请吧。”
“那不行,给他帮忙当然是他掏钱。”孟澜又点了两道,然后把一只袋子递给了孟良,“买了两件,我爸一件,你爸一件。怎么样,在师兄的帮助下,问题解决了吗?”
孟良回答:“解决了。对了,师兄刚才话还没说完。”
沈多意都忘记说到哪了,回想着开口:“儿童成长方面……现在放开政策生二胎了,这方面的险种需求肯定会大幅增加,相反老人险方面基本已经饱和了,而且很多国人都有养儿防老的观念,觉得孩子比保险靠谱。”
孟澜出声笑道:“我妈就是那么说的,还催我早点结婚生宝宝。”
两人相亲后没多久沈多意就辞职了,按说彼此见面后肯定尴尬,但此时的氛围却很轻松。他无话时也露着淡淡的笑,随时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总让人觉得很舒服。
既然旧事已在心照不宣中翻篇揭过,那朋友之间可聊的就多了。孟澜轻呷了口热茶,说:“师兄,你知道吗,我前两天和你们老板吃饭来着。”
孟良吃惊道:“对方知道你们认识吗?”
“知道,我说我们以前是同事。”孟澜冲沈多意点点头,“他以咨询重疾险为由,扯了不少ròu麻的鬼话,我差点崩溃,觉得跟那种花花公子jiāo往肯定很考验心智。”
沈多意心中盘旋起一道龙卷风,联系起之前公司对他的调查,以及戚时安和章以明对他的询问,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而在他犹豫时,孟良先他一步问道:“是明安的哪个老板啊?”
孟澜没感qíng地说:“章以明。”
女朋友出jiāo通事故时却在聚餐后和职员约会,此时又有了新的追求对象。沈多意脑中“嗡”的一声,感觉神经中枢都在反馈嘲笑给他,偏偏那两姐弟还没完没了。
“我就说明安的老板很爱玩儿,果然吧。”
“他约我的时候还接了个查岗电话,挺有意思的,里面是男声。”
“他真的男女不忌,有钱人是不是都那样?”
“另一个老板没有吧,师兄,你了解吗?”
沈多意被点名才回神,他支吾道:“我不了解。”
孟良回想片刻:“另一个老板貌似就一段传说,五个来月,本金五千炒到了二十五万,美元。记得是外汇吧,属于大牛级别,不知道他是不是中央街最厉害的高级cao盘手。”
戚时安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茶余饭后解闷的薯片话梅,他从天亮睡醒就没离开过chuáng,抱着电脑看盘盯图,午饭更是被抛到了脑后。
忙工作还能自己做主喘口气,忙私活反而不敢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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