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意回答:“他们俩是同事,我爸和费叔叔当兵回来去了铁路局工作,后来就认识了我妈。我爸叫‘云生’,我妈叫‘嘉雨’,我爷爷说他们俩看名字就特别般配,是命里注定的,谁也离不开谁。”
沈多意说完微微笑了:“他们走的时候,我爷爷还感叹了一句。云歇雨散,他们一起走了,到了那边还能做夫妻。”
戚时安去握沈多意的手:“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
“没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讲这些,是不是听着很美啊?”沈多意始终笑着,没带悲痛,只抱着份沉甸甸的怀念。
飞机降落后,戚时安身为老板一向只随自己的心,直接拎了两个人的行李往外走。沈多意迅速跟上,急忙抢自己的箱子:“戚先生,我自己来,要不我给您拎吧?”
戚时安知道他紧张什么,但仍理所当然地说:“这有什么,拎个行李而已。”
秦主管和小王就在后面,沈多意拎好自己的箱子落下几步,同时也开始发起愁来。戚时安上次当着同事问他自己喜欢的类型,现在又当着同事给他gān苦力,再这么肆无忌惮,在公司里迟早露馅儿。
他们都是男人,其他人不至于猜到那方面去,但肯定会说他们关系很好。
沈多意不算思虑过多,实在是因为有前车之鉴。以前在保险公司的时候,他就因为受孟平的照顾而遭过闲话,孟良更是如此,为了不让别人误会攀关系,做了那么久才升高级jīng算师。
戚时安回头看了一眼,见沈多意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转去对秦主管和小王说:“紧接着就是周末,正好倒倒时差调整一下,但是要把出差的工作报告完成,礼拜一jiāo给我。”
出了机场大楼,各自打车离开,戚时安的司机从车上下来帮他拿行李,他指挥道:“把沈组长的箱子也装上,咱们送他一趟。”
他去开门,推着沈多意上车,而后放低声音安慰道:“知道啦,以后我注意,别那么忧国忧民了。不是要去接爷爷么,高兴点。”
沈多意只能笑出来:“我要是当皇上,肯定是日夜cao劳的明君。”
给点阳光就灿烂,还当皇上呢,戚时安看气氛缓和,询问道:“直接去秋叶胡同,还是先回温湖公寓?”
沈多意想了想:“先回温湖公寓吧,我放下行李然后开车去接老爷子。”
戚时安也寻思了几秒:“那要各回各家了。”司机就在前面开车,他不动声色地捏住沈多意的膝盖,让对方转脸瞧他,然后他再用口型慢慢说道:“记、得、想、我。”
沈多意觉得迟早被刺激死,龇牙点了点头,点完猛地拍了下大腿,还不忘加上称呼:“戚先生,你不回gān休所看看吗?你弟弟不是这两天高考么?”
戚时安无所谓地说:“这年头谁没参加过高考啊,看他也不会多考十分,就那个水平。”
把沈多意送回家后司机就调头走了,戚时安心qíng甚好地望着车窗外面,结果又改了主意:“还是回gān休所吧,我爸考察回来还没见过面。”
司机在下一个路口转弯,半小时后减速驶进了gān休所的大门。戚时安直接去了他爸妈那儿,这月份霍老院子里的桃花都谢了,但他爸妈院子里的红杜鹃开得正热烈。
霍歆见他突然回来很惊喜,立刻问道:“儿子,你要搬家里小住啊?”
戚时安把行李放下,开玩笑地说:“公司破产了,我回来啃老。”
“没事儿,你爸自己的奖金就够养活咱们一家子了。”霍歆高兴地去倒茶,“你弟马上也高考完了,让他去打工挣钱。”
戚景棠拍拍身旁的位子,示意戚时安坐下,顺便朝霍歆说道:“你倒是看得开,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你亲儿子,你是小川的后妈。”
霍歆说:“我不管亲还是后,谁满足我的虚荣心我就疼谁,这么多年在家属院一走,别人都说你家时安学习那么好,你家时安长得那么帅,你家时安那么能赚钱,我就算是恶毒后妈也被洗脑了。”
耳边聒噪,戚时安喝着茶听他妈给他戴高帽,后来又和他爸聊了聊工作,天擦黑才想起来家里的第四位成员。
“小川呢,高考也不关心关心他?”
“你姥爷把他软禁了,等会儿过去吃饭就见着了。”
霍老的老年生活还算丰富多彩,无聊了就折腾孙子。戚时安和他爸妈过去吃晚饭,进门就看见了伏案背单词的霍学川。
“哥!”霍学川扔下书就跑过来,“那天让我发照片,是不是进娱乐公司有门儿了!”
“没门儿。”戚时安随手拿起单词本,“多意帮你问了,但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还另说,今天考得怎么样?”
霍学川立刻蔫了:“还行吧,我没感觉。”
两个家里同时开饭,沈多意在悉尼买了礼物,吃饭时还被要求讲讲见闻。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番,最后还提议假期带三位长辈一起去玩一趟,把林瑜珠和费得安哄得特别开心。
沈老说:“可惜我腿脚不好,不然我又没事做,可以成天跟着旅行团出去转悠。”
林瑜珠急忙摆手:“旅行团节奏太快了,我们单位上个月办了退休职工旅游团,结果有几个岁数大的半路受不了,又给送回来了。”
“也对,我们这种高血压啊,心血管不好的不适宜出远门。”沈老倒没什么遗憾,“反正小区里有湖,我钓钓鱼就行了。”
吃过晚饭沈多意和沈老准备回家,临走时林瑜珠把他叫到一旁,问:“多意,上次给爷爷体检没什么问题吧?”
“嗯,还是那几样老毛病。”沈多意说,“怎么了阿姨?”
“没事儿,我看他脚面有点浮肿,估计是吃这么多年药起的副作用,你改天去问问大夫,看能不能把现在的降压药换成缓释片,那样可能会好点。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还是听大夫怎么说吧。”
“行,我知道了,让您费心了。”沈多意道谢,然后扶着沈老出了大门。祖孙俩沿着墙根儿溜达到胡同口,然后开车回了温湖公寓。
晚上照顾沈老睡下后,沈多意半躺在沙发上准备写出差这几天的工作总结,他把笔记本电脑搁在肚子上,刚把“工作总结”四个字打出来就收到了信息。
戚时安发来:“我又找到本有意思的书,你想看吗?”
沈多意回复:“跟金融有关吗?那我不想。”
刚发出去就响起了铃声,他望着接近空白的文档接通,也不吭声,沉默着等戚时安没话找话。戚时安没让人失望,在里面说:“这是本短篇游记,这篇文章是茅盾写的,很有意思。”
沈多意这才接腔:“写的什么?”
“鱼。”戚时安此时正仰在二楼露台的吊椅上,“文中说,‘海里那么多鱼,能不能完满自己的生命,将坟墓修建在人的肚腹,就看它的造化了。’”
再无聊的话题,只要从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似乎就趣味横生了,沈多意故意打岔:“海鱼挺好吃的,ròu质特别鲜嫩。”
戚时安无语道:“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爱和老师跑火车?”
“你又不是老师,虽然很好为人师。”沈多意心虚地望了一眼沈老的房门,而后压低声调叫道,“戚老师,我只爱和你跑火车。”
戚时安刹那间觉得月亮仿佛都变圆了。
电话里一阵忙音传来,沈多意纳闷儿地看着挂断后的手机屏幕,不知道戚时安那边发生了什么,居然这么没礼貌地突然挂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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