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傅幽人心里有了数,但也不说什么。小才看着傅幽人的行动,也知道傅幽人心里有数,更不会说什么了,只嘴上一味为那些老油条们说好话,做个乖巧懂事的样子。傅幽人躺回椅背上,小才已chuī好了茶,又捧到傅幽人跟前,笑道:“这茶刚好的八分暖,傅郎可以饮用了。”傅幽人接过了茶水,吃了一口,说道:“这茶倒很好,你小子哪儿弄来的?”那小才便道:“这哪能是小人的茶呢?如此好的茶叶,是内廷监大人茶罐里的,小人见是傅郎来了,才借花敬佛偷取一点,想必内廷监知道是大人喝的,还得到大人的夸奖,必然十分欣喜,指望他他不但不怪罪小人,还嘉奖小人才好。”傅幽人听了他的话,不觉一笑。那小才又取了桌上的果子,chuī开了果屑,半跪着要给傅幽人递。傅幽人也觉得ròu麻,只道:“好了,好了,你这是做什么?你我都是奴人,不必这般伺候。”那小才笑道:“不是这样,小人不要脸说一句,小人长得高,弯着腰递送还不如这样蹲着舒服。”傅幽人听了,又不自觉一笑。那小才又道:“大晚上了,傅郎前来是不是有什么吩咐?”傅幽人便道:“我过来,不过是白问一句,那既望园收拾的如何了?什么时候能让迦蓝将军住进去?”
这既望园让迦蓝住是今晚才下的令,如今傅幽人就来问的,这根本是肯定绝对必须未办的。傅幽人来问,也不是问结果,只是施加一点压力,让内廷这帮小人记住上心,不要敷衍了事而已。小才自然明白,笑着回道:“已经在办了。只是差事上还没分配,这既望园嘛,奴以往在那边上劳作过,倒是十分熟悉的。”傅幽人听见,望着小才尖尖的下巴圆圆的酒窝,忽然觉得有点可爱,便笑道:“那就jiāo给你来办,你能成么?”小才大喜过望,忙磕头答道:“小才虽然不才,但是大人jiāo代的差事,那是一定会办好的。”傅幽人点了点头,说道:“我可看着的。”小才便磕头道:“自然,奴更是看得牢牢的,不必大人费一点心。”傅幽人方点头,让他起来,又寒暄了两句方离去了。
傅幽人耽搁了一番,又往chūn恩殿去了。这夜chūn恩殿静静的,那皇帝并无召嫔妃侍寝,众人便默认又是傅幽人这个小妖jīng独占隆恩。傅幽人也觉得头痛,只觉得自己还真的要跪着劝皇上雨露均沾了。
chūn恩殿的chuáng比较宽敞,装修也是温馨暖和的风格,比较讨小皇帝的喜欢。不仅如此,在寝宫值班,傅幽人要坐地板,但在chūn恩殿“侍奉”,傅幽人就能睡暖阁,因此轮到傅幽人值夜的时候,双方都很默契地往chūn恩殿去。
傅幽人进了殿内,那殿内静悄悄的,只见皇帝换上了睡衣,在chuáng上斜躺着,手里拿着一本史书。这吓得傅幽人差点站不稳,皇帝居然读史书!放着chūn恩殿那么多侍寝攻略不看,皇帝读史书!
皇帝见傅幽人来了,便问道:“你刚去完神庙了?伏家两人怎么样了?”傅幽人便答道:“都很好。”皇帝便不说话。傅幽人却笑道:“皇上在读什么有趣的故事呢?”皇帝便惆怅地答道:“我在看男宠传。”傅幽人听了,吓得一个打跌。在他眼中,皇帝是个大直男,怎么突然就读起这个来了?
那皇帝幽幽说道:“朕好像喜欢男人了。”傅幽人听了,也吓得脸色发白,只道:“皇上……皇上说胡话罢?”他又想起皇帝在宴会上的表现,不觉冷汗直冒,只道:“难道是伏家的……?”皇帝便点了点头,说:“也怪他长得太好看了。朕也忍不住爱他!”傅幽人暗自祈祷了一番,又说:“嗯……皇上对迦蓝圣宗倒是恩遇有加的,且看着他总像是有话说不出的样子。”皇帝闻言,一叹,道:“唉,这迦蓝圣宗……他长得……实在是,朕也不知道怎么说,他这样一张脸儿,也不怪伏圣后和太后争着抢他回宫的。朕看着他,也是忍不住对他有求必应。”听了这话,傅幽人简直要昏厥,双腿发软,双眼发直。那皇帝却并未察觉到傅幽人的不妥,只自顾自说道:“只是伏鸳鸯才是真绝色。”
傅幽人快跌入冰窖的一个身体又瞬间回暖了,只想抱怨皇帝说话别这么大喘气的。那傅幽人拿袖子擦了擦额头,才发现自己已流了许多冷汗。那皇帝却道:“这伏鸳鸯呀,长得好美,怪不得先帝喜欢伏后的。迦蓝嘛,长得有七八分先帝的模样,礼堂里还挂着先帝年轻时的画像,和那迦蓝好相似,无怪圣后和太后喜欢看他。”傅幽人听了他说骄男和先帝相似,方一时明白了,为何座上老臣们都说“伏鸳鸯像伏圣后”,但说到伏迦蓝时,却吞吞吐吐,yù言又止。原来是迦蓝酷似先帝,老臣虽然看得出来,但是不敢说出口的。
傅幽人又拿眼偷看皇帝,却觉得皇帝长得一点也不像伏骄男。皇帝自己也知道自己不似先帝——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皇帝虽然脑袋不行的,但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因此看到迦蓝觉得很亲切,对迦蓝十分友好。比较忧伤的是,皇帝真心孝敬先帝与太后,先帝和太后却是真心嫌弃他。这先帝最后还是决定立他,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的。
先帝子息单薄,没什么可供选择的,而且历朝皇帝都是huáng氏与天家结合的,他的生母也是huáng氏女,没有什么事也不好打破这个传统,既然这个傻儿子归在huáng氏名下了,那就立他吧,朝中有huáng家、伏家、柳家及文人清流互相平衡,共同服务,先帝临终又委托了可靠的亲兄弟为辅政王。先帝也觉得自己老婆是个厉害的,因此遗诏也特别说明了太后必须按照传统离京修行,待新皇帝成年后才准回宫。能做的,他都做了,事qíng搞成这样,他也不想的。
也不是小皇帝正月剃头,却也死了个国舅,前不久有藩王生变,刚刚才又平息了冬府叛乱,然而,小皇帝一点也不觉得现在的朝政有什么好cao心的,他此刻牵挂的却是伏家的鸳鸯少爷。小皇帝便笑着问傅幽人:“那伏鸳鸯是要来讲经么?”傅幽人便苦笑道:“他说他不会经文,不肯来讲。”小皇帝只说:“他不会就不会呗,人来就好了嘛。”傅幽人便道:“奴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他却不肯听,只说讲经不行,打架还可以。”皇帝不以为忤,只是苦恼地皱眉,说道:“他可以,朕不可以啊!”傅幽人笑道:“这个伏鸳鸯摆明是不想面见天子,也没有什么向佛之心。只喜欢打打闹闹,还是少年心xing。”皇帝听了,想了想,突然笑了,说:“那也是啊!他是关外长大的,跟伏家里的人也不同,不知道经文,只是胡打海摔的,他既然喜欢打打闹闹,咱们也跟他打打闹闹,不就能打成一片了?”傅幽人很吃惊,只说:“这可不行!龙体这么尊贵,怎么可以跟他去打闹?”
小皇帝却说道:“咱们以前也有习武、练习骑she,只是我当上皇帝后懒得动了。现在多动动也好,我不动才不符合规矩。”这小皇帝就是个喜欢撸猫的废宅,如今为了亲近男神,就愿意户外活动了,也是真爱——当然,这在傅幽人看来,就是一时jīng虫上脑,不顾后果。不过傅幽人转念一想,这皇帝不刻苦、不耐劳、没恒心也没毅力,让他跑两天,又累又苦,还得热脸贴伏鸳鸯的冷屁股,说不定自己就冷下来了。这种事,别人都不好劝的,还得他自己放弃。
那皇帝便说gān就gān,让人修好好久没动过的骑she场,好去邀请伏鸳鸯来玩。伏鸳鸯原本懒得面圣,听说是约他去骑she,便也来劲了,高高兴兴的去赴约。皇帝看那伏鸳鸯来了,也是十分高兴。伏鸳鸯倒是很没规矩,就顾着自己骑马she箭的,也不爱搭理皇帝。皇帝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也是辛苦。还好这场地不大,皇帝就是跟不紧,也能看得见他,不至于一下子就没了人影,休息的间歇也能搭得上话。傅幽人在一旁,端茶递水的伺候,看着小皇帝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还陪着笑脸,这伏鸳鸯爱理不理,有时也答两句话,有时却装听不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美少年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那伏鸳鸯被缠得烦了,跑了两回也觉得无聊,便坐着看周围,又看见那傅幽人站着,便笑道:“听说你是在军中遭宫刑的,是不是也能骑she呢?”旁人听见,都笑这伏鸳鸯说话也够大咧咧的,这遭宫刑就直接说出口了。但伏鸳鸯还觉得自己挺有礼貌的,若是在外头,他直接都是说“哥基基”了。傅幽人心里一痛,但仍恭顺地低着头,答道:“原本是的,只是挨了这一刀后,身子大不如前了。多跑几步都不利索,更莫说骑she了。”伏鸳鸯听了便“哦”了一声,又说:“就是身子废了?”傅幽人点头,说道:“是废了。”伏鸳鸯又“哦”了一声,旁人只觉他说风凉话,却不知他“哦”那一声是惋惜的意思。也怪他语气态度都过于拽霸天。这伏鸳鸯就说:“这你要记恨忍惟将军了罢?”傅幽人忙道:“这军令如山,小人侥幸不死,还得感谢忍惟将军的宽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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