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骄男何尝不感叹世事之艰难,但他现在却没在感叹这个,他只在感叹还好傅幽人的眼睛还是和以往一样的乌灵灵,又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认出来。如果他早些认得天略,很多事qíng他的做法大概都会改变,也能让天略早些过得舒心一些。
二人正是执手相看之时,却忽然的一阵颠簸,那骡车突然往一侧倾斜,傅幽人一个不防跌向了伏骄男,伏骄男也是背贴着了轿壁,却顺手抱住了怀里的幽人。幽人之前也曾因失足跌入过流星怀里,却无什么感觉,如今落入伏骄男怀内,只觉满鼻子都是微微幽香,一寸一缕的,都缠绕着他的心神。傅幽人原想避开,却被伏骄男抱住,只想着这样的怀抱,这样的温暖,真是死也甘心,便索xing靠在这肩膀上,但乱跳的脉搏还是让他手心发热,这发烫的手不自觉地揪着伏骄男身上的纱袍,在那上等衣纱上攒出深深的皱褶。
伏骄男却扬声问道:“怎么了?”金山回答道:“回爷的话,这边车轮陷沟里了!爷莫要急,马上就好!”伏骄男便笑道:“我不急,你也别急,慢慢来。”
傅幽人的头仍靠在伏骄男肩上,却问道:“我可没压到大人伤口吧?大人的手疼不疼?”伏骄男笑着答道:“不疼。你刚刚可有惊着了?”傅幽人便一笑,说:“哪有这么小的胆子?骡子惊着了,我都还没惊着。”伏骄男却轻抚着傅幽人薄削的背脊,笑道:“那为什么你的心跳得这样厉害?”听了这句话,傅幽人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伏骄男低头看傅幽人,但因那傅幽人也低着头,伏骄男看不清傅幽人的表qíng,却也看得见傅幽人乌黑的鬓发衬着红透了的耳尖。
伏骄男又说道:“你别羞,你听听我的,我的心也跳得厉害。”傅幽人闻言,心中一动,便把耳朵贴着伏骄男的胸腔,果然听见那原该沉稳的心跳声十分急促地弹动着,好像快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一般。傅幽人一时心旌飘动,似止不住一般的dàng开了。伏骄男却低着头,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天略……”这两个字说得那样的轻,撞进傅幽人的耳里,却是那样的重。傅幽人一时大惊,险些要跳开,却又被伏骄男的手臂控着,竟是动弹不得。那伏骄男又小心翼翼地说:“我求你了……你别躲开,好么?”这话的话音里极为哀切,说着话的他和那潇洒的伏骄男判若两人。傅幽人不觉一阵心痛,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金山在外头喊道:“哎哎呀!不行啊!小的该死,小的斗胆请两位爷先下个车。”傅幽人忙坐起来,说道:“那我们下去吧。”
说着,伏骄男打起车帘便从车上下来,又对金山斥道:“阿弥陀佛!你怎么当差的?”金山见伏骄男脸有怒色,口出斥责,吓得忙低着头认罪。原来入府以来,这还是伏骄男头一回跟金山说重话,金山吓得不轻,连连告罪。他又想刚刚伏骄男还很和气,如今却是这样,可见达官贵人喜怒无常,实在不好惹。
说着,伏骄男打起车帘便从车上下来,又对金山斥道:“阿弥陀佛!你怎么当差的?”金山见伏骄男脸有怒色,口出斥责,吓得忙低着头认罪。原来入府以来,这还是伏骄男头一回跟金山说重话,金山吓得不轻,连连告罪。他又想刚刚伏骄男还很和气,如今却是这样,可见达官贵人喜怒无常,实在不好惹。
原来这车厢宽敞,故车驾也大,伏骄男怕与别人撞上,吩咐都拣人少的路走。这人少的路,不提防就踩到泥坑也不知道。金山又不好叫二人下车,刚刚跟随的壮汉已拉了傅幽人的行李去了太尉府,此刻只有他和车夫两个人料理,却也无法,鼓捣了半天满头大汗,没法子了才请贵人下车。只是二人下了车来,也是于事无补。这马车梨木挂玉、白铜乌金的,本来就比较沉,车轮又陷得深泥里,实在难以撬动,那金山和车夫折断了几根木板,也撬不出这骡车,十分纠结。
那金山自然是挥汗如雨,傅幽人在一旁看着,也有些发汗。伏骄男见状,便给傅幽人擦了擦额汗,又吩咐车夫说:“我数三声,你再拉那骡子。”说着,伏骄男走到坑边,双手托住骡车辕木,数着三声,往上一抬,整架车便托了起来,连车轮也带出泥坑了,那骡子往前走,顺势就将骡车往前拉动了,倒是gān脆利落,像是不费一点力气。金山和车夫见状,也是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又赞道:“大人果然神力!”伏骄男却没理会,又与傅幽人重新上了车。
二人回至车厢内,那傅幽人又问道:“大人刚刚使力,可牵扯了伤口没?”伏骄男却说道:“没。”傅幽人却说:“还是让我看看吧。”伏骄男便解了纱袍,却见里头穿的玄色里衣,看不出什么来,傅幽人却伸手扒开了伏骄男的里衣,见右臂上那小伤口是无碍的,大伤口的纱布上再次沁出血来。傅幽人一样,自然心疼得很,又对伏骄男说道:“你还说没扯到?好不容易好些,如今又裂开了。”伏骄男却微微一笑,说道:“我确实不觉得疼。”傅幽人倒是急了,骂道:“那就是你脑子坏掉了!”那金山又在帘外问道:“大人们还往哪儿去?前面路不好,还去那郊外原子吗?”伏骄男却说:“怪难得的,还是去吧。绕个路就好。”傅幽人却吊起眼睛说道:“去个屁!回府!”
郊外园子是京中特别热闹的地方,景色宜人,吃喝玩乐、绿柳繁花,多的是达官贵人爱去。伏骄男却没得去了,只能乖乖地跟傅幽人回了太尉府。傅幽人却又对金山说:“大人怎么识得去?定是你在他跟前说起的!”金山忙说:“我……是大人问最近京中有什么好玩的,小的才说起来的。且就是小的不说,大人大概也会知道这个地方。”傅幽人却道:“那就是你说的了?”金山便低着头说:“是。”三人已回了太尉府,又这样逛着了,伏骄男见傅幽人这样揪着金山,便笑道:“可不是,我也听别人说了,那儿是好地方。”傅幽人却道:“大人回来才多久,能听见谁说?”伏骄男回过头来,像是日头太刺眼便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没回京前就听说那儿很好,你常和流星去玩。”傅幽人闻言一怔,却道:“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去了几回,我也腻了。”
那金山又拍马屁般的跟伏骄男说:“大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呀?听说大人的凤尾刀可有一百斤啊。”伏骄男却说:“倒也没有。”金山却笑道:“没有也将近了。那会我看两个杂役扛着也费劲,好难知道大人是怎么舞得起来的。”伏骄男却笑道:“并不难,我天生力气比人大一些。”金山却道:“那可不是容易吗?”伏骄男却道:“什么容易?”
却见金山笑道:“什么都容易!我记得许多人小时候嚷着学she箭学不了,就是因为拉不开弓,像说略二爷小时候练了许久了膂力,才勉qiáng拉满了。想必大人没有这个烦恼。”傅幽人听见这话,也觉得有些怅然。伏骄男却说:“我头一回上骑she课也是如临大敌,咬紧牙关竟把弓给拉断了。”把弓拉断了的伏骄男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他从小就容易把东西弄坏,他在家里不得宠,好难得能有个好东西,却被他玩没两下就会烂掉,他总会很难过。
想到少年往事,伏骄男也有些怅惘。伏骄男和傅幽人进了屋子,金山也拿了药盒随之入屋伺候。傅幽人正想为伏骄男更衣,却见金山太想将功补过,大献殷勤,赶忙就上前为伏骄男脱了袍子,动手拆起纱布来。伏骄男坐下,又见阿大上前捧着一个锦盒,笑道:“大人这才回来,刚太皇太后着人赏赐呢。”伏骄男便点了点头,将那盒子打开见里头放着一个很小巧的金累丝佛塔。傅幽人却笑道:“这个难为匠人了,怎么那样巧!大人还不拿来看看?”伏骄男却说道:“这个太小太巧,我不敢拿。”
伏骄男又对傅幽人说道:“小时候祖奶奶送了我一个嵌玉的累丝金冠,说给我长大的时候戴,不想被我一把攒在掌里整个压烂。为此太太也念了我好久。”事实上,太太不仅念他,还天天给他白眼。养父母都知道他是圣女在修行时yín乱所生,且这养父母没继承神圣伏家的美貌,却继承了这迷信的风气,总觉得伏骄男是不祥之子,天生的美貌不祥,这天生的怪力更加不祥。后来伏忍惟也是这样的大力士,大家又觉得果然圣女yín乱的报应!伏忍惟也遭到不公待遇,虽然如此,伏依依是真心疼爱伏忍惟,为他找了武状元做师父。那武状元也挺出名的,他在海选中成名靠的上来不扛人,先扛了个鼎。这样的力量达人,不可能单靠后天训练,先天也该是个大力怪。伏依依便属意他去当伏忍惟的老师,果然他很会教导伏忍惟。伏家的人便顺道让伏骄男也跟这位武状元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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