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容不渔还是头一回见到对着陌生人这般竖刺的时尘,无奈笑了笑,道:“来日方长,到时再说吧。”
时尘朝二七哼,二七看都不看他。
容不渔屋舍并不大,平日里他也只在那软榻上待着,除了时尘有时来蹭住收拾的小房间外,没有能落脚的地方,更何谈住。
时尘十分不喜欢二七这个小白眼狼,哼哼唧唧地跑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啪的摔上门不再管他。
只是他进了房后,偷偷摸摸地从细缝里往外看,想知道那臭小子是何反应。
容不渔懒得管这些,随意说了句:“选个自己喜欢的地儿随便住吧,别客气。”
他说完,便慢慢悠悠地回了内室软榻上,捞着酒坛继续小酌。
二七在原地犹豫了半天,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小心蹭到了软榻旁坐下,抱着膝盖有一眼没一眼瞥着一旁的容不渔。
容不渔:“……”
他将酒坛放下,和二七无辜的视线对视了两下,才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二七抿唇,又轻轻蹭到软榻脚旁,微仰着头小声道:“这儿,我喜欢。”
容不渔:“……”
时尘:“……”
呸,狐狸精!
时尘累了一天,也懒得同他置气打闹,气得甩袖睡觉去了。
容不渔垂眸,四目相对,二七似乎有些羞赧害怕,偏头躲开他的视线,却还是强撑着不肯走。
容不渔容忍限度极高,没再赶他,只是道:“不要离我太近便可。”
二七忙往旁边蹭了半步,隐隐期待地看着他,仿佛在问“这样呢?”
容不渔笑了笑,没说话。
这孩子除了爱咬人,倒是比时尘有趣得多。
会咬人的狐狸精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歪着头盯着容不渔瞧个不停,但是当容不渔将视线投过来时,他又立刻收回视线,装作在摆弄自己的手。
一来二去,容不渔也懒得管了,神识传音吩咐犹襄照看好他,便轻轻拨了拨手腕的珠子。
不过这一回,他拨到的却是一棵流着赤红暗纹的珠子,灵力宛如枯枝焦木般顺着手腕蔓延直上。
很快,容不渔悄然无息地睡去。
等到容不渔阖上眸子后,二七遮遮掩掩的视线才逐渐变得大胆起来。
他眨巴着暗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容不渔俊美的脸,完全忘了容不渔的吩咐,情不自禁地往容不渔身边靠。
二七心想:“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末行之日没人会闲着没事捡一个累赘在身边,二七流浪多日,还是头一回有人对他这般温和,和颜悦色不驱不赶。
他对着容不渔的睡颜看个不停,不自觉地往前靠了一步。
只是他刚挪动一步,连在暗处的犹襄都没来及阻止,围绕在容不渔身上的黑色灵力转瞬朝着二七单薄的身体缠了过去。
犹襄:“你……”
他话还没说完,二七直接一头栽了下去,竟然被容不渔手腕的遗梦珠强行拖到了梦里。
犹襄:“……”
犹襄回想起方才容不渔那句轻飘飘的“若是有任何闪失,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又看了看已然入梦的二七,“吾命休矣”四个大字闪入脑海。
容不渔手腕上带着十二个遗梦珠,每一颗都是一方梦境,青木灵力为助眠的美梦,而黑色灵力的则是能将人吓出心魔来的噩梦——这东西在清河城随处可见,一枚玉石能买一堆,并不怎么稀罕,比容不渔花摊的花还要一文不值。
但不知为何,容不渔似乎十分喜欢捡废品,还串成一串宝贝似的戴在手腕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玩意儿价值连城。
好巧不巧,容不渔这回入的却是噩梦。
二七被强行拽入梦后,整个人晃了一下神,再次有意识时,自己已身处梦境之中。
那棵遗梦珠中,不知是哪位神人编的,举目望去一片灰暗无边,天幕之上隐隐有雷霆劈下,轰隆隆的阵阵闷响。
二七往前迈了两步,脚边突然一阵微弱的惨叫声响起,他一低头,这才发现这地上竟然长了及膝高的黑色花草。
那草长得极其诡异,根茎叶全是墨迹般的黑,顶部绽放着一朵暗色的花,花蕊竟然如人脸般,面目狰狞口唇大张,一碰便发出阵阵惨叫。
二七被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但谁知这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鬼面花,他一旦碰到,周遭一片便齐声发出厉鬼似的惨叫。
声音不大,却令人毛骨悚然,恨不得掩住耳朵。
“晚……”
“你来……”
细听之下,那惨叫声中竟然还夹杂着些许说话声。
二七捂着耳朵,那声音依然往耳朵里钻。
他害怕得瑟瑟发抖,却也终于听清楚了这些花所嚎叫的话。
“你来晚了……”
“魂魄已散……”
“来晚了,来晚了啊!”
似乎所有鬼面花都在叫嚣着“来晚了”,有惨叫、有嘲讽、有凄厉、有癫狂,只不过声音却是如出一辙的怨恨和诡异。
二七再也听不得,转身拔腿便要跑。
只是还没跑几步,却直直撞在一个人怀里。
二七抬头一瞧,对上容不渔灰色的眸子。
容不渔不知为何穿着一身黑衣,发带如墨,整个人仿佛要融于这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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