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渔昏睡了好几日, 犹襄只好前去相送。
宫遗音看着在不远处撒着欢跑的时尘和逐鹿,轻轻叹了一口气, 道:“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原本她的打算是将容不渔护送到中央城后就动手弄死他,但是现在看到仿佛失了魂似的容不渔,她却没了下手的打算。
犹襄道:“你打算去哪里?”
宫遗音看了看一望无际的绿草青山,淡淡道:“天下之大,总会有唤醒他的办法, 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会放弃的。”
犹襄虽然有人形,但是却从来理解不了人类的情感,他沉默了半晌,才道:“保重。”
宫遗音洒脱一笑:“同容不渔说一声,江湖再会。”
她说着,抱拳一礼,潇洒离去。
犹襄回到了马车中,时尘和逐鹿在草堆里摘了一堆果子抱了回来,见到房间空无一人,时尘疑惑道:“阿姐呢?”
犹襄道:“走了。”
时尘:“啊……”
他有些茫然:“我还给她采了果子的。”
犹襄揉揉他的头,安抚道:“总有机会再见的。”
时尘还是有些悲伤,他点点头,将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填到嘴里,吃了几颗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更悲伤了。
“要是二七还在,就好了。”
犹襄一哽,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不着痕迹叹了一口气。
容不渔已经醒了,他颓然坐在窗边软榻上,双眸失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在想什么,或许他只是单纯地发呆,坐在那一整日,连姿势都没见过。
犹襄大概怕他出事,到了夜晚时,终于推门进来了。
容不渔背对着他,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往窗外的黑暗处看着。
犹襄道:“容不渔,你还好吗?”
容不渔没有动,声音又轻又柔:“看。”
犹襄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什么?”
容不渔道:“萤火虫。”
犹襄一怔,他皱了皱眉,又仔细看了半天,窗外依然只是一片黑暗,什么光亮都没有。
容不渔轻轻抬起手,指尖一股灵力宛如长线倾泻而出,缓慢地钻入黑暗中,带起的风将外面及膝的草丛吹得晃动起来。
很快,无数光亮从草丛中飞起来,一闪一闪将整个黑暗照的微微发光。
容不渔轻声道:“五华城的花田中也有萤火虫,小九很喜欢。”
犹襄沉默。
只可惜,那花田早已成为了一片枯草,而九重葛也同他阴阳两隔。
容不渔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九重葛不想归还自己关于他的全部记忆了,禾沉担心的很对,若是按照九重葛在他心中的地位,他恐怕会比当年夙有商之死还要疯狂。
容不渔初见九重葛时,两人都还只是个孩子。
那时姬奉欢和禾沉几人不怎么喜欢他,容不渔虽然察觉到了一点但是却不想主动戳破,相处起来也有些拘谨,但是九重葛却是不一样的。
他从刚记事起身边就只有容不渔,名字是容不渔赋予的,就连生命也是因容陵不忍容不渔孤单而破例留下来的。
容不渔很喜欢他,喜欢到甚至连姬奉欢都有些嫉妒。
九重葛贪吃,容不渔便向容陵要了储物戒戴在手上,无论什么时候里面都装着一堆吃的,不会让九重葛饿到一点。
九重葛被他越养越叼,脾气也越来越骄纵,有时连禾沉都敢下嘴去咬。
圣境雷劫过后,容不渔的记忆神使鬼差地悉数恢复,他在那半个月的梦境中看见了九重葛一点点长大,最后在十三岁那年,同他一起逃出了五华城。
花泠成为鬼厌时,是九重葛最先发现的。
容不渔不知道花泠在痛苦挣扎时到底同九重葛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发间引魂铃剧烈响起来时,花泠从身后袭来的那一掌。
那一击本是打实了的,只是九重葛为他挡了一掌。
容不渔不知道那个饿上一天就能虚弱的走不动路的孩子到底是怎么负着伤在那荒郊野外硬生生挨了九天的,也不知道他当初看到自己被禾沉杀死后,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甘心挨着那二十七道鬼厌灵力化为鬼厌的。
或许再近一点,当他躺在满是活尸的清河城外,眼巴巴地等着容不渔去救他,但是容不渔只看了一眼,直接转身就走时,他又该如何绝望悲伤?
容不渔一点都不敢想,他怕自己想多了就会丢弃九重葛为他做的一切撑不下去。
他不想活,却也不敢死。
犹襄看着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犹豫了半天才道:“这不像你。”
容不渔竟然笑了,他偏着头,脸色苍白地对上犹襄的眸子,淡淡道:“哦?那什么样才像我?”
犹襄尝试着说了几个词:“冷血无情、薄情寡义?”
容不渔唇角含笑,道:“你想尝尝圣境的灵力打在身上的滋味吗?”
犹襄撇撇嘴:“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你就算再悲伤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想一想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器灵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容不渔将视线又转到了已经归位黑暗的窗外,半晌才轻声道:“回清河城吧。”
犹襄点点头。
他走出去,没一会逐鹿推门进来了:“壮士,我要走啦。”
容不渔偏头看了看他,张开手将那块已经昏暗了不少的玉还给他,道:“多谢,若是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清河城寻我。”
52书库推荐浏览: 一丛音 强强耽美文 年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