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卫漠顿了顿,说:“你也算有qíng有义。我叫山樱和萤火随你一同前去,但是为了混入敌人内部,山樱和你需乔装女身,让他们来捕,具体事宜让琉璃来安排。萤火就作为当值船夫,暗中照应,预计三日后行动。”
“是。”山樱和琉璃允命。
琉璃请道:“大人也让我同去吧,此番路途太过凶险,我担心师妹和师弟应付不过来…”
卫漠不允:“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等你办完这件,再去接应他们吧。重鬼中毒未尽痊愈,就留在我身边,保护太子殿下。”
琉璃只得应了。
于是几人分头准备,安排各个环节关键。
在行动之前,小仙特意去见了六月,计划做一次死别。
应他之请,卫漠备了一件单独居室给二人用。
山樱在门外负责看守,小仙先到,毫不知qíng的六月一被带进来,就看到他yīn沉的脸。
“仙少爷,他们没对你用刑吧?”他焦急关询。
却不防bào风骤雨忽来,小仙没来由苛责
“用刑?拜你所赐!若不是你拖后腿,我一人早逃出城了!”
六月愕然而立,动动嘴,但什么也说不出,一味姑息,也因知他脾xing。
小仙话如连珠玑,又似平地焦雷,一字不留qíng:
“若不是你,非要去为他祭扫,我就不会被蔡荃构陷!若不是你,天真蠢笨,给府尹行贿,我就不会受胁迫!若不是你愚钝,我不会受伤,也不必给太子下毒!——”
他说得口gān舌燥,伤口似乎又挣裂,只好停下,舔了舔gān涩的唇,继续骂:
“若不是你,我不必苦苦挨这些年,和那本该死去的三叔演一出出烂戏,若不是你,我也不必家破人亡,玉素山庄不用灰飞烟灭,我爹不会亡,我不用孤苦伶仃,在这里受尽欺rǔ…江六月,都是你的错!”
“你…这些…是真心的…如此看我?”
晴天霹雳,这些字句顷刻化成利刃,字字穿心。
六月连句都不成,脸如白纸,脑中嗡嗡剧响。
他晃了晃身体,幸好身边就是椅子,只好颓然而坐,喃喃道:
“是我的错…的确是我的错…”
小仙咬起牙关:“从今天起,你不是江家的奴才了,江家与你恩断义绝,你再不要来临安寻我,也再不要去祭扫——你这种贱民,癞皮狗,我三叔躲都不及,怎会见你?”
六月猛一抬头,眼睛睁得极圆,眼泪断线似的落下来:
“你说他…他躲…我?”
“是啊,他不知多嫌弃你,巴不得你滚远点。你受过龙涎,是不洁之人,任何人接近你,都会遭到无妄之灾,我三叔,以及我,哪个不因你而遭难?”
如此rǔ言,任何人都承受不了吧,小仙这么想着,感到伤口的疼不丝毫不以为疼,心里的疼,比这疼过百倍。
这些狠话一出口,日后想再挽回就难了,所以甜言蜜语,风言冷语,都不能说过。
这个玻璃心的人,只希望在自己走后他能熬过这段痛,没有江临风,也没有江小仙,没有江家的一切,他最好能恨一个人,自己也好,三叔也罢,活着恨命运,总之不必什么苦楚都靠自己吞,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这番苦心就都白费了。
“我知道了...知了...”
小仙仓皇而逃。
也不知怎么出了这个房间,身后的门合上前的瞬间,他似乎听到里边传来极为压抑的哭泣声,似乎用棉被之类的织物堵住了嘴,又如秋蝉在风中鸣叫的呜咽。
唉,一场孽缘。
山樱陪他回到自己的居所,冷冷道:“戏演得好。这样你就算回不来,他也不会牵挂你了吧?”
“与你无关。”小仙淡淡说,脑中仍时时浮现那张震惊和失望的面孔。
“其实我不懂,坦诚相告不好么?”
山樱抱起双臂,将辫子甩到脑后,眼神异常清亮,
“真正的爱护是彼此坦诚以对吧,即使真的离去或死去,那也给了对方足够的心理准备,不必承受‘人都死了,还被蒙在鼓里’欺骗。这种谎言哪怕是善意的,都充满了恶意。何况,你字字见血,句句如刀,万一没等你死,他先受不住了呢?”
一番道理将小仙说得哑口无言,徒留自我安慰:
“怎么会?我在他心里没那么重,在他心里,只有我三叔,我活着,只会让他更下定不了决心。”
“什么决心?”山樱感兴趣问道。
“向过去告别,开始新生的决心。”
第8章八大海深处
“我若不做到这种程度,万一被诛九族,难道让他陪葬么?”
山樱没有再追问。
寂寥的背影通过日光,投she在石板地上,正是夕傍huáng昏,那影子被石板的fèng隙分割,拉伸得很长很零落。
有些萧索。
不知他此时作何表qíng?山樱想,一个用惯毒物的人,心比磐石还坚硬吧。
次日,琉璃找来两套女装,让山樱和小仙换上,又喊来萤火,给小仙做易容。
“萤火的易容术是从终南仙翁那里学来的,保证让你看不出一点男人相来。”
琉璃吃吃的笑。
小仙狠狠瞪他一眼。
“哎呀呀,那伙贩子都是人jīng,哪里瞧处出破绽来,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可是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呵!你呐,长得鼻是鼻,眼是眼,嘴唇嘛尤其好看,只是没前没后,少了些ròu感,不过经我萤火巧手打扮,都是杨贵妃在世:六宫粉黛无颜色呐,我说仙儿——”
萤火像只花蝴蝶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一会儿要琉璃和制面粉,一会儿让山樱递上胭脂,自己则专心在小仙一张俏脸上东画西抹,嘴里犹自嘀咕不停,一副花满楼老鸨拉姑娘头回见皮客的神态。
“别叫的那么亲热!——”
小仙红着脸怼他。早知如此,还不如死!
“仙儿?仙儿,我不叫你仙儿,难道叫你鬼?重鬼才是鬼。”萤火眼波一转,窗边下专注喝茶的重鬼冷着一贯面孔,一言不发。
琉璃递了张贴红,朝他笑道:“牙尖嘴利,你不该来皇城司,倒是应该去花满楼,保叫你坐上头牌花魁!”
萤火面不改色:“我做了花魁,第一个就光顾你!”
琉璃喷了一口茶。
山樱指着小仙的胸脯斥道:“师弟,你的义胸做的那么大,万一惹眼真抓上去怎么办?”
萤火低头一看,才发现小仙衣服下的起伏的确高了点,用手比划着说:
“不大,怎么让你们早些被人贩子盯上呀——”
忽地转头向重鬼问:“阿鬼,你也觉得大了点儿么?”
重鬼没言语,闷声擦刀。
萤火讪了一句:“没劲。”
等到大家都忙活完,卫漠恰好进来,见到小仙一愣:
“哪家姑娘?”
山樱说:“师傅您再看。”
卫漠前后打量了一圈,方恍然大悟:“我当是谁,原来是江大夫…嗯嗯,萤火的手艺不错哈,就是个子太高了些。”
“师傅这个没辙,总不能砍掉他脚吧,高有高的好处,呼吸顺畅。”
除了小仙,一屋人都憋住笑。
琉璃补充道:“第一次看师妹着这么鲜艳的女装,还真不错呐。”
山樱也脸红,啐道:“师兄还是莫取笑我吧。”
卫漠看了看窗外日光,大手一挥:“诸位,太阳快下山了,行动吧!”
几个人就分头出了门。
先去闹市里走一遭。
以小仙和山樱的姿容,本是人中龙凤,再加上萤火刻意惹火的装扮,即使没有人贩,下九流和登徒子也蜜蜂似的顷刻盯上来。
小仙万般不适,可在山樱的敦促下也只得故意扭起腰肢,弱柳扶风,再加上身材高挑,比山樱还出挑俊美几分,当下就发现,有三个男人暗自尾随。
“山樱…”
“我知道。”
山樱当然老早发现尾随者,经暗中跟随的萤火发出的鸟鸣暗号,确认这两人就是人贩,不由得加快脚步,向一处僻静无人烟的废区跑去。
果见三人奋力追赶,到了废区就亮出了白刃:
“小娘,还往里逃?”
小仙和山樱象征xing挣扎了下,就故意让他们使迷药,绑了手脚塞到麻袋里。
那迷药是用乌川糙萃取,能令人身体麻痹,失去意识,但在小仙这里只是平常小儿科。
给自己和山樱事先都服了解药,二人假意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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