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凶shòu陡然失去目标,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jiāo颈厮磨。小仙紧握蛇鞭,嘘了一声口哨,两头野shòu闻声警觉地聚拢至下方,向上跃起扑咬。但早有挽好的钩套陷阱等着,电光火石间看准时机,小仙放套捕shòu,将脖子套牢后,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勒紧蛇鞭,野shòu被凌空吊起,奋力挣扎。蛇鞭上沾有剧毒,越挣扎越紧紧,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呼吸。另一只见同伴被杀,不敢贸然上前,打算守株待兔,为了速战速决,小仙不得不用伤腿引诱它上钩,被血腥味刺激中枢神经,那shòu再度冲了上来,结果被蛇鞭套牢,下场与同伴一样。
gān掉了两只猛shòu,从空中跃回地面,方觉浑身酸痛绵软,没有半分气力。简单包扎好伤口,又歇了一下,取出火石和火捻重新燃火,这次终于成功,再向那两头亡shòu照耀看去,一地横流的血腥,两只状似老虎与野láng的杂jiāo怪物,长相可怖凶bào,不由得庆幸方才不见光亮,否则看到这样的两只,再大的胆量也会先失了锐气,没那么容易取胜了。
心知既凭空关着这种shòu类,一定是守护着极为重要的机密,便沿着石壁以掌敲打,果然找到一块活动的石壁,试着推了推,竟能推动,再用力推下去,眼前出现一柱极为狭窄的四方暗道,四壁以huáng金贴片,尽头是一尺见方的透明水晶罐窑,窑内有三分之一土,上生着一株多冠纯白状似喇叭的花朵,正是小仙苦苦寻觅的白曼陀罗。
原来这两只野shòu看守的,就是岛上唯一剩下的一株白曼陀罗花种。
取出花株,他百感jiāo杂,一切都是为了它,而今既找到了,就意味着可以考虑脱身的下一步,回临安换人出来了。
这样想着,内心却轻松不起来。
带花一走了之当然没问题,海边有船,四家的主力都集中在君子山,无人看守,若带花溜走,神不知鬼不觉。疫病的方子让江临风jiāo给了jú重阳,虽不是彻底根治法,可缓和一段时日不恶化也是没问题的,自己尚算对得起这岛上的人。带着花和江临风暗中汇合,一起乘船回去,此行便画上句号。
理xing告诉他,这样做是对的,可感xing却说,总还有极重要的不妥,被关押在jú家的山樱和萤火怎么办,尤其山樱,身染了疫病,又不是岛中人,身份特殊,若长期留在岛上不得医治,迟早会香消玉殒,自己虽不喜欢皇城司的人,但对山樱,还是有一份同行的qíng谊在,也不至丢下两人不管。更有,那梅千岭要怎么办?
梅千岭,他又开始胸闷了。
挨不过两天就要出血斑,众多人中病qíng最为特殊和危重,没人懂得治疗,若无良方和良医医治,眼见就活不成。而此时江临风既在,比自己技高一等,若肯对他施以援手,自己又能及时找到病源所在,他活下去的机会还是有的。
可这个赌值得下吗?
是抛下这些人回去解救那太子一人之毒,换出六月,还是赌上无法估量的解除疫病的时间,救回梅千岭等一gān人的xing命?他陷入了空前纷乱的思想沼泽中。
内心jiāo战没有定论,只得先取了花再做决定。
将罐窑带了意yù离去,刚打开门,就被一股冲面而来的石灰粉末迷住了眼,来不及做任何防范,趁挡眼的空当,一张铁锁织就的大网从天而降,四周被人瞬间收紧,蛇鞭也被快速夺取,双手被铁锁锁牢,施阵者似乎很熟悉他善用的机窍,就如一只网中鱼,他被死死套在这网牢之中了。
“江大夫,别来无恙啊。”
苍老的声音自前方遁出,渐渐迫近。
小仙视力模糊,却认得那声音正是乔景天。
“不知江大夫不去前院主持药煎事项,跑到老夫的秘dòng之中,是要做什么jī鸣狗盗之事?”
乔景天从他身上拿回白曼陀罗,仔细查看安好:“偷盗君子岛至珍至贵的花种,请问大夫居心何在?”
小仙喘着粗气,胸内有窒息般的不适。
“救人。”
“哦?救人?是救何重要之人,值得江大夫费尽心机来到我君子岛,打着医者的名义却行这龌龊的盗窃之实?”
“跟你无关。”小仙冷冷道。
“呵,你偷老夫的东西还说跟老夫无关?江石攀就是这么教导你这好孙儿的?”乔景天的语气明显透着不快。
“要杀便杀,何须提我祖父?”
“哼哼,倒是一个硬骨头,”乔景天将刀架在小仙脖子上,“信不信我立刻就送你去死,就凭你私闯禁地?”
小仙挣扎了一下,手腕上的手环脱落在地上。
乔景天捡起手环,微感诧异,“这手环,是岭儿的,如何在你身上?”
“他送与我。”
“他为何要送你他贴身的物件?”
小仙沉默。
若是要他听到梅千岭在那后山dòng中一番绵绵qíng话,不知会作何反响呢?
乔景天隐隐察觉的两人非同一般的jiāo游,暂时按下杀心:
“看来岭儿对你,倒是有份特殊的qíng谊。”
小仙仍缄默。
“这样的话,我若杀了你,难保那孩子不怪罪我。不如我们来做一个jiāo换,”乔景天缓和了语气,
“你帮我办到两件事,我就放你走,还将这唯一的白曼陀罗送与你,如何?”
“什么jiāo换?”小仙问。
“第一,救岭儿。第二,医我夫人。”
小仙不解:“她也患了疫病?”
“她患不了病,”乔景天把嗓音压低了,露出极为悲怆的神qíng,“你要一个死人,如何染病?”
第25章二十五寒冰术
直到见到福金公主栩栩如生的遗容后,小仙方知这世上真有寒冰术这样的奇术存在。
在一个绝对低温的环境下,将刚死去的ròu体冰冻,并在一个百分百密闭的qíng况下贮藏起来,保持不与空气接触,这样即使死去多年,面容和躯体仍会和生前一样,连肌ròu和血液也都不会挥发腐败。而这种可以冷冻的成分当然不是寻常水源可以做到,需要加入某种神秘的物质,使液体迅速冷冻至极寒的温度。而要过上几十年后再复活,则需要实施一系列更为复杂的医学处理。
这种医术小仙只在《神仙遗录》之类的杂书中读到过只言片语,更遑论对这冻了廿多年的尸体进行解冻复活手术了,材料、方法、环境、器…无一不须达到条件,就算达到了,哪怕是江临风,或江石攀再世,也根本没有十足把握。
“这个,我办不到,”小仙拒绝了乔景天的要求,“能将尸体以寒冰术保存了这么多年还完好无损已经是奇迹,可是要再进一步去复活,要难上十倍百倍。”
“办不到?可是我明明找遍遗体复活的案例,你说的《神仙遗录》里也有此类记载,怎说办不到?”
“有记载的,没记载的,真实的,虚构的…反映的不过是记录人当时的心qíng,或许是事实,或许不是,但后来的人也无从去验证对错,更免不了以讹传讹。我有兴趣去了解这样的奇闻,却没有兴趣去耗费太多时间甄辨,索xing不去当它存在。可是,或许过了一些年,或许那是几千年以后,这种大家都认为不切实际的幻术,说不定会成为现实。”
“你这话什么意思?也即是说,你根本不相信能将死人复活的那些案例吗?”
“不是不信,而是还没有碰到有能力去实行的人,因此不敢信。”小仙说道。
从尸体的长相来看,与石dòng中所见的女子画像七分相似,显然就是福金帝姬。追问下,乔景天才断断续续讲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段惨烈而奇异的经历。
“靖康之变后,作为俘虏和战利品,女人们被一批批押往北地金营供金兵yín乐,其中大部分是皇帝后宫的嫔妃、帝姬、宗姬和族姬,茂德帝姬福金公主就是其中之一,另有三千民间贡女被分别押送。
“靖康二年三月二十八日,福金和其他帝姬、后妃们一行押解开始北迁。队伍从燕山登程,进入沙漠,路绝人烟,金人日行一百五十里,壮年男子都感到疲于奔命,这些素日娇弱金贵的皇女们更如临地狱,苦不堪言。已有身孕的邢、朱二妃被qiáng行堕马损胎,帝姬们多次遭轻侮猥-亵。抵达相州时,适逢大雨不断,车帐渗漏,宫女们到金兵帐中避雨时又被jian-yín杀戮。到达真定府后,福金就被bī嫁给完颜宗翰的大儿子完颜设也马…”
“那么,你又在这支队伍里充当什么角色?”小仙cha嘴问。
“同僚!罪人!帮凶!这就是我的角色,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的女人去送死,但又无能为力。一个侍郎将,有浑身的武艺和力气,却保护不了一群女人,这就是我的角色!”
他有些激动,头发和胡子随身体颤动,再看下去,又像极了遭遇了猛烈风雪的困shò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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