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王宫里一直有不少人嫌弃宫殿骑士的衣著,认为老鹰的形象过于威猛。他们想要优雅一点的,你知道,比较符合我们米卢斯人的气质。”
奥达隆不屑地撇了撇嘴,没有作声。
“事实是……奥达隆,看看你身上的杰作!”尤金退后一步,以便将新制服从头到脚完整纳入视野,赞叹的语气略显激动:“王上召集了全城的裁fèng,花费一日一夜赶制出来,迅速中兼顾jīng细,你不得不感到佩服!”
“是啊,多么qiáng大的裁fèng实力,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你不要……老是用这种讽刺的语气。”
“抱歉。”奥达隆毫无歉意地说。
“算了!”尤金叹了口气。奥达隆的脾气,他是很清楚的,数年的苦心劝诫,一点都收不到成效。“就算你不认同,目的仍然达到了。制服被换掉,四殿下在宫殿骑士里又找不到人,再怎么生气哭闹,也莫可奈何。”
“……所以我不存在?”
尤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别不高兴,你没有惹上更大的麻烦,已经值得庆幸。”
他并没有不高兴,或者说,用高兴与否来形容并不贴切。王子的年纪小,这个方法绝对行得通,小王子终究会相信是自己记错了,银色的老鹰最后会变成幻觉,梦境一般烟消云散。
淡淡的一丝惆怅,那才是形容他心中感受的正确用词。
于是他被调离宫殿骑士团,前往东方边境,离开王城,也离开小王子,某些方面算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数年,他没有再回到王城。期间,尤金的弟弟卡雷姆,带著兄长和大贵族千金结婚的消息而来,并且以一个骑士的身份加入他的麾下。
难以形容的复杂气质,是他对这个许久不见的小弟的印象。卡雷姆什么都不隐瞒他,老实说出在王城过于糜烂的生活,导致被父亲命令从军,身边还带著一封佛利德林大公托付奥达隆留心关照的亲笔书信。
那封信,他珍而重之,妥善收起,自此将卡雷姆当作亲弟弟般照料。
经历许多年四处调动的生活,不重视军事武力的米卢斯难得达到可以用兵qiáng马壮来形容的境况,少有国家能把战场推进到米卢斯境内,是他的阶级飞跃般爬升的时期。
他一直将卡雷姆带在身边,彼此的jiāoqíng也日益深厚。比较起顽固保守的尤金,卡雷姆是一个更好的战士,有时在战场上还会展现出不爱惜xing命的疯狂,原因始终不明。而且他不再提起他的哥哥,一个字都没有。
奥达隆和尤金的往来也时断时续,通的书信渐渐减少。他知道尤金很忙,忙国事家事,忙妻子小孩,那是必然的趋势,奥达隆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并不怎么介意。
终于有一天,国王再也无法忽视奥达隆的贡献,他才再度回到王城,光荣领受将军的头衔。
卡雷姆跟著他回来,没有再跟著他离开。奥达隆接著被派往南方,几波地方乱事在他的手中很快被弭平。为他的能力又是高兴又是烦恼的王公大臣们,矛盾到达极限,再也不愿轻易给他建功的机会,他又被召回王城,短时间内预计不再进行调遣。
当时,距今约两年左右,四王子安杰路希十五岁。
奥达隆这才有机会重拾与尤金的往日qíng谊。只不过对方不再是一个人,多了一名可爱的两岁儿子,一名美丽的妻子,以及妻子日渐隆起的肚腹。那是一个三代同堂,人人称羡的美满家庭,却唯独不见弟弟卡雷姆的踪影。
第22章
奥达隆把自己扔进舒适的大扶手椅,包围他的,是一间明亮、气派的大屋子。米卢斯崇尚的奢华装饰付之阙如,室内简简单单,散发奇妙的空旷气氛,感觉就像前一家人搬走不久,新主人还没有时间照顾。
斜对面,尤金坐在成对的另一张扶手椅里,拿著两只注满艳红色酒液的高脚杯,放在奥达隆手边桌上,自己拿了其中一只。
“祝贺你的胜利!”他举杯。
“谢谢。”奥达隆做出一样的动作,玻璃杯身在空中轻轻碰撞,然后一饮而尽,酒浆滑入咽喉,带来许久不曾沾唇的醇厚风味。奥达隆满意地靠著椅背,闭上眼,细细品味著。
酒杯没有空太久,尤金又将它们重新注满,说道:“喜欢你的礼物吗?没有来得及赶上你升将军的时候,你不会怪我吧?”
奥达隆惊讶地睁开眼。
“我的礼物?”顺著尤金的眼神,他看见所谓的礼物。“这间屋子是我的礼物?”他还以为是尤金的别馆之类的。
“将军的住处,应该更加富丽堂皇,可是那样你就不会收了,所以没有帮你装潢布置。以后,你就照自己的意思处理,需要帮忙的地方,不要跟我客气。”
“让你费心,真不好意思。这间房子我很喜欢,它非常宏伟。”再大十倍的屋子,对佛利德林家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奥达隆深知这一点,加上jiāoqíng深厚,便不推辞了。
尤金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笑道:“比起你为米卢斯,以及我们家所做的一切,一间小房子微不足道,希望你住得舒适。”
奥达隆回以一笑。当然他会住得舒适,从马厩、军营、行馆到尤金的家,他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地方。有一天,这里一定会更像个家。
“你有什么预定的行程?”尤金问。
“今天没有了。”
“很好,三殿下想要见你。”
三殿下?奥达隆皱起眉头。“……这简直不可思议,你算一算我多少年才回来一次?殿下不可能一直惦记著我!”
“殿下经常问起你,我总是据实详细禀告。”
“尤金佛利德林,我总有一天要撬开你那颗顽固正直的脑袋,塞一点谎言与变通进去!”
“你是在建议我欺瞒殿下吗?你才需要驱除这种有毒的想法!”不管听见多少次,尤金依然震惊于友人的思考方式。“三殿下的健康状况你很清楚,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愿意让过著枯燥烦闷生活的殿下高兴一点?”
“别误会,我十分愿意见到三殿下快乐起来!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值得更好的生活,更诚挚的对待,而不是虚假的好意!时不时见一面见一面的,究竟为殿下带来什么好处?你一片忠诚,可惜方向完全错误。”
“你认为完全不见面,对殿下就有很大的好处?”
“以长远的眼光看,是的。”
“我不能认同。”
“所以说你太过固执了!”
“一句话,你去不去?”
奥达隆叹口气道:“……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所以才要争论啊!”
通常这时候,尤金会露出那非常著名的、优雅高尚的微笑,停止争辩。只不过那优雅依旧的笑容,如今渗进了一丝疲倦。
按理说,奥达隆一直在外奔波,东征西讨,回王城之后也不得安宁,猜忌疑心歧视嫉妒奉承,来自各种不同的对象,从四面八方涌到。烦不胜烦,疲倦不堪的人应该是他。可是他虽然略有风霜之色,却是神采飞扬,统帅的气质一日日显著,称得上jīng神状态绝佳。
反观定居王城的尤金,代代相传的大宅里有大批仆佣,为养尊处优的生活随时效劳;出使外国之际,总是受到上宾的礼遇,官场生涯顺遂,没有病痛,有妻有子,有钱有势;物质上,要想出一件他得不到的东西,并不容易。
所以,那副倦容,那苍白无力的笑容,是心事,肯定是。
奥达隆全都看在眼里,但尤金不提,他就不问。两个人只谈论在外的见闻,各国的qíng势。
这对尤金是好事,疲倦感少了几分,他显得专注而有兴趣,两人热烈jiāo换著意见。奥达隆在心中暗暗期盼,最好畅谈到忘记去王宫晋见三殿下。可惜他比谁都清楚,尤金是个守时、重承诺,值得信赖的男人,他的期盼,只有落空的份。
尤金试图鼓励他:“开心一点吧!你这次离开的几年,或许三殿下已经忘qíng了。”
“但愿如此。”他郁郁不乐地回答。
三王子兰瑟殿下的白色馆邸,跟往昔没有差别,侍从的数量比其他地方少很多,能力也令人怀疑。对奥达隆和尤金报告著三殿下不在屋内,至于究竟人在哪里?何时回来?一点头绪都没有。
“奇怪,殿下知道我们要来,不会无故走开的。”尤金的屁股刚碰到会客厅的椅垫,又站起来,返回厅门口,找人详问细节。
奥达隆单独留在厅中,喝了两杯飘著淡淡花香的茶,观赏了一会儿墙上的画作,开始觉得无聊。
尤金找人找得连自己也不见踪影,四周静悄悄地,偶尔传来几声鸟鸣,环绕在身周的各式靠垫柔软有如棉花……宜人的午后,舒适得令人昏昏y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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