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溪青掂着手中的茶叶,“你今日帮了我一次,那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我住在宝泉村。”他走近付文庭,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被戳穿心思的付文庭瞬时红了脸,曲溪青摇头,坦白道:“我不会喜欢你的,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吧。”
付文庭:“......”
撇下备受打击的付文庭,曲溪青离开茶楼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过来寻他的睦野了。
睦野疾步赶到他身前,目光充满关怀,“你没事吧?”
睦野察觉曲溪青走丢后,将一马车的东西暂时jiāo给其他人帮忙照看,他沿着路回去寻人,找不到曲溪青,便挨个去问摊铺的店家。好在有店家见过他,他跟人打听了城内新开的茶楼,脚不停歇赶过来,一身热汗,衣衫都湿透了。
曲溪青看着从睦野眉间滚落的汗水,拿出带在身上的巾帕给他擦,心疼道:“你走那么快做甚么,我又不会丢,更不敢有人欺负我。”
睦野摇头,按着曲溪青给他擦汗的手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我没事。”
曲溪青问:“马车呢?”
睦野:“jiāo给别人照看,方才街市上人多我没注意你走丢,是我不好。”
曲溪青摇头,“这次是我自己跟丢的。”
睦野道:“你没事就好。”
索xing药糙可以直接送到药铺,剩下的竹篾竹篓,睦野将马车掉了头,往码头的方向赶去。
过了晌午,太阳明晃晃的挂着,下水的渔民并不多。睦野让曲溪青在马车上等他,便跳下车将这些亲手编织的物件取下,曲溪青掀开车帘看他,瞧见他把这些东西陆续送进附近渔户的屋里。
送完这一车的东西,曲溪青看着睦手中提的吊钱,再看方才从药铺离开后近乎鼓满的钱袋,睦野忙了大半天出了好多汗才得来这钱,他想到那日他不过去毒蛇谷摘了几株甘灵糙就换回一盒的银子,心头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曲溪青的闷闷不乐一直持续到回去,睦野将马车送回村民家后,进门只见曲溪青还坐在院子的树荫底下闷着。
睦野以为是自己把他弄丢才惹的他生气,身上的汗也顾不上擦了,味有些重,他没靠近,停在几步的距离外看着曲溪青,问:“还在因为方才的事不高兴?”
曲溪青摇头,朝睦野伸手。
睦野道:“我手上脏,都是汗。”却还是把手掌递过去。
曲溪青握着睦野宽厚粗糙的手掌仔细打量,这双手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有的深一些,有的则很浅,痕迹遍布jiāo错,却十分温暖有力。
他直愣愣看着,整颗心跟着眼眶又酸又热。像是想起了什么,曲溪青牵着睦野往屋里走,拿出今天买的那盒茶叶,“木头,这个送给你。”
睦野轻轻闻了一下便知道是好茶叶,心跳倏地加快,他面不改色问:“你今天去茶楼,就为了买茶叶?”
曲溪青:“对呀,你喜欢吗?付文庭提起茶楼,我知道你喜欢喝茶,就想给你买了。”
睦野蹙眉,“付文庭?”他记起曾经从村民口中听到的话,想到付文庭邀约过曲溪青的事,脸色渐渐沉下。
曲溪青见睦野脸色沉下,误以为他是不喜欢茶叶。忍着心里的失落yù把茶叶拿出去扔了,睦野却越拿越紧,看着也不像不喜欢。
心思一转,曲溪青很快猜测到睦野不喜欢付文庭,至于为什么不喜欢......
他暗暗勾唇笑着挨近对方,睦野身上脏,他很快退开。
四目相对间,曲溪青笑吟吟的,睦野喉咙一哽,黑沉沉的眼睛里真真切切布满了属于一个男人的嫉妒。
当晚上睦野一夜未眠,曲溪青起身时屋内并没有睦野的身影。他下chuáng,桌上已经摆好了给他洗漱的清水,曲溪青拿起巾布时,脖子上隐隐传来些疼意。
他找出铜镜往脖颈一照,只见颈下有一处红痕,他在花楼待过,里头的风月之事自然听了看了不少。
曲溪青怔了一怔,脸也不洗了,扔下布巾推门朝外跑,一头撞进正往里走的睦野身上。
睦野扶他站稳,曲溪青将他的手推开,眼眸睁大了死死把人盯着。
他指向自己的颈间,“木头,前几日我发qíng与你做那事是我先勾引的你,你不想说,我也不bī迫。可如今你亲也亲了,若还不承认,那你就不是个男人了。”
睦野定定看他,黑黝的眼一闪,坚定道:“等我。”
留下这两个字,睦野疾步出了门。
第27章睦野由来*
山里的一处墓地前,睦野将坟前冒出的野糙清理掉,他动作很快,手掌被糙刺刮出数条细细的血痕,血丝从粘满泥巴的手掌渗出,睦野看也不看一眼,仿佛不知道疼。双膝一弯,他用力地跪在地面,挺拔的脊背弯下,重重的磕下三个响头。
“娘。”
这座坟墓里葬的人正是睦野的亲生娘亲,睦婉。
睦野凝视墓碑,仿佛透过这座坟地,看到他娘出现在他面前,时间过去那么多年,他都有些记不清楚他娘长什么模样了。
睦野微皱起眉头,又渐渐松开。
“娘……”他顿了一声,又道:“我来看你了,今日过来看看你,是想告诉你,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他叫曲溪青。”
“我决定跟他一起过日子了。”睦野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将头磕下定定埋在地上,“我将您……克死,日后无论折去我的多少年寿命我也无怨,只求您替我保佑他,佑他一生平平安安。”
一丝风也没有,阳光落在树梢上,树叶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静止,分外沉寂。
睦野跪在坟前久久不动,垂在地面的手掌却缓缓捏紧,陷入久远的回忆中。
睦家不过是贫苦家庭中的一户,因生活拮据,睦婉便被卖去了青楼。那时候因生活穷困被卖去青楼的少女不少,睦婉身为那些苦命女子其中的一个,她并未认命,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从花楼逃走,远离那叫她噩梦连连的地方。
在花楼接客的日子,睦婉曾试图逃开,可最终都会被人捉回去,被捉回去后等着她的只有毒打,打过之后便是让她伺候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客人,每伺候完一个,都几乎要去她半条命。
直到有一日有客人让她外出陪游,她终于捉住时机,从花楼安排在身边的视线逃开,彻底摆脱那个叫她痛恨的地方。
睦婉躲在偏壤的山村里,她好不容易逃了出去,起初战战兢兢的躲在破庙中不敢出去,渐渐地,当她意识到花楼里的人是真的找不到她,睦婉便在村子里落了脚,过起清贫的日子。
睦婉在偏壤安静的山村一待就是半年过去,她身子孱弱,生得楚楚可怜,村里有不少男人跟她提过亲,却被她一一回拒。直到那年村里来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城内刚调任过来的知府,入村是为了给村子修建水道。
她第一眼见到那个面相周正的男人,就动心了。
睦婉终日路过河道,男人专注沉默的模样叫她看得痴痴的,她动了心,却自知身份卑微低贱,不敢靠近。
直到有一日村里举办酒宴为男人送行,男人喝醉了,睦婉看他身形摇晃的走回去,便忍不住过去扶他,这一扶,那夜他们便有了一次鱼水之欢。
后来睦婉才知道男人已经有了家室,更叫她无措的是,她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男人离开后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在花楼受尽折磨身子本就孱弱,有了孩子后日子愈发难熬,大夫让她好好调养,可她没有钱,如何调养身子。
她曾想过将孩子打掉,可这孩子是他的,她舍不得,思来想去,抵不过对那个男人的思念,便收拾行李进城。
她找到了男人,说明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那时睦婉存了男人娶她为妾的念头,可她低估了男人对他妻子的qíng意,男人告诉她那夜是他喝了酒犯的错,他不能娶她,而且男人与他妻子的孩子才出生不久。
睦婉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男人就是心肠再硬,也不便将她赶走,于是她被男人安置在一处隐蔽的院子,每个月男人都会差人给她送些钱,也安排大夫按时过去给她看身子,她心存侥幸,天真的以为男人心里有她,终日在院子里痴痴的等,却从未见过男人的身影。
直到某日她出门,在街上看到男人带着妻儿游街,她日复一日等不来的男人,那个面容威严的男人,在对着他的妻子温和微笑。
嫉妒、不甘、自卑将睦婉的心智吞没,心智受到刺激,她的孩子提前出生了。
睦野出生后,睦婉的便有些疯了。她时常看着睦野自言自语,仿佛透过他看着那个一直等不来的男人。
母子俩人在这方小院里相依为命,睦野幼时身体比一般小孩虚弱,附近的小孩看他没有爹,便喊他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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