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前堂除了依旧巡逻的护卫,往日不断进进出出的门客幂僚们也全然不见踪影,前堂象空了一般。皇帝殡天,却迟迟没有传出谁继位的消息,这让太子府的人越加惶恐不安,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太子登不上皇位意味着什么,好些人开始偷偷收拾自己的包裹细软,顺手夹带一些主家财物。
晌午时分,据传成化城外来了很多军队,并与守城的铁羽军有过短暂jiāo锋,似乎谁也没讨到便宜,然后一直对峙着。整个成化城渐渐人心浮动,怪力乱神,谣诼四起,动dàng不安之际,没有人出来主持大局,于是便有一些不法qiáng徒趁乱窜出来实施打砸抢劫,bào敛横财。眼看着繁华的成化城即将陷入动乱,局面即将失控。
少爷,你说咱们府的这位,能不能登上那位子?小远忐忑不安地悄悄声地问风染。尽管他们年纪差不多大,但是没几天时候,小远就被风染完全收服了,风染成了他的主心骨,他什么话都跟风染说,什么事都问风染。
风染只是躺在chuáng上闭目养神,贺月登不登得上皇位都跟他风染没有关系,他只想知道,贺月登不登得上皇位,对陆绯卿有什么影响?
除此之外,风染很清楚一点,不管贺月登不登得上皇位,他都只能呆在贺月身边,未必同生,必定同死。
一直到了天黑时分,皇宫忽然打开宫门,一开即闭,几个内侍骑着马,飞快地跑向成化城的大街小巷,一边纵马狂奔,一边高呼:皇帝殡天,太子继位了!皇帝殡天,太子继位了!皇帝殡天,太子继位了!
但是,很快,这几个内侍就没有了声息。
然而,皇帝殡天,太子继位了的呼叫声由其他人一波一波地紧接着高喊着飞快地传递开来。贺月太子威严稳重,贤明端正,在民间口碑不错,尤其他是太子,便是皇帝指定的继承人,皇帝殡天,太子继位,意味着政权的平稳过渡!很多老百姓听了这句口号,象吃了定心丸一般,松了一口气。
这句貌似大局已定的口号传播出去,安抚了一些人,威摄了一些人,振奋了一些人,更绝望了一些人。匆忙之间,谁也来不及求证一下这句口号的真假。这句口号喊出来,就是要在动乱中先声夺势,奋己方士气,灭敌方威风,促使中间派向己方靠拢,让每个人在听到这句口号之后做出最有利于自己利益的决定和举动,迫使万众归心!
渐渐地,街市的动乱开始平息,bào徒开始逃窜隐匿,不敢继续放肆作乱。巡城的铁羽军越增越多,衙役和巡捕的身影开始出现在街头巷尾,那些令人心惊胆颤的金戈jiāo击之声,打砸破物之声,呜咽怒骂之声渐渐平息。
不知何时,城外的军队悄悄地撤离了。
这个消息,同样传进了太子府,太子府一扫惊恐,整个儿都欢腾了起来!他们的太子爷终于熬成了皇帝,回头论功行赏,总少不了他们一份。
少爷,听说了吗?太子继位了!小远兴奋地把消息传达给风染。见风染淡淡地没有反应,又qiáng调:太子爷继位了哇,他是皇帝了!
风染仍旧没有反应。他是yīn国人,对索云国的帝位更替没一点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何时可以侍寝,或者说,何时可以通过侍寝,达成他救出陆绯卿的目的。他现在只需要完成每天的功课,尽可能多的噎下汤膳,养好身子,等着那一刻的到来。其他的,风染都不想去想了,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山穷水尽。
倒是小远,忍不住的兴奋和憧憬,问风染:少爷,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把咱们带进皇宫去?
风染闭眼养神,懒得回答小远。他实在不想给小远泼冷水:就算太子登位了,小远一个男侍的小厮有必要兴奋得一脸与荣有焉的样子么?
小远那么向往,可是皇宫有什么好呢?他两度离开yīn国皇宫,都是象死人一般被抬出去。他离开了yīn国皇宫,难道绕个圈子又要进入索云国皇宫?他在yīn国皇宫,好歹是二皇子,他在索云国皇宫,又算什么呢?
在传出太子继位的消息之后,成化城的局面慢慢控制了下来,直到次日清晨,皇宫大门再次开启,那些奉诏入宫,在皇宫里关了两天三夜的皇子大臣们鱼贯而出,各有各的神qíng,不一而足。他们并没有回家,而是被皇宫侍卫们护送着直接去了朝堂。与此同时,从皇宫侧门,运出了十数具冰冷的大臣尸体,由内侍们送还各家各户,更有无数兵卒护卫们的尸体等着家属前来认领。
朝堂上,跟往日并没有多大不同,贺月仍旧坐在御座之侧,穿着的仍旧是太子服色。方正英俊的脸上有几分憔悴,神qíng凝重冷肃。
行礼之后,便有司礼内侍正式宣布皇帝殡天,朝堂上当场举哀,人人服白。简单地商议了皇帝谥号丧礼之后,便由宣亲王提议,由于皇帝未曾留下遗诏,按照世俗礼法当由太子继位。朝堂上有人附议,也有人默不作声,好在并没有人反对。
当下,便由宣亲王带头,恭请贺月坐上御座,取过黑底金绣的皇帝服饰给贺月换上,然后与群臣对贺月重新行参拜皇帝之礼。
贺月端坐在御座上,接受了群臣的参拜。在这场争夺皇位的斗争中,他以微弱优势暂时控制了局面,由此开启了他的君王之路。
贺月帝号成德。
第14章皇上是来召我侍寝的吗
贺月登位之后,太子府更加的热闹繁华起来,以前跟太子关系不够亲近的一些臣子便赶着上门巴结送礼,同时表达了自己对瑞亲王的愤慨声讨,划清界线。
男侍大院的男侍们几乎每天都被召出去侍宴,因皇帝新死,举国服丧,禁止歌舞宴乐。太子府万众瞩目,当然也不敢私自兴乐作舞,男侍们被召出去,大多只是陪酒谈笑。又因贺月已经成功继位,谁不巴结皇帝?哪还有皇帝拉拢巴结大臣的道理?所以也不需要男侍去提供特殊服侍,大家都很轻松。
虽然贺月吩咐过,等风染身体好了安排他伺候贵客,可风染养了几天也还是病恹恹的,要是硬给派出去侍宴,只怕败了贵客们的兴致,只好作罢。詹掌事心头有些恍然:只卖一文钱,原来是有原因的!虽然便宜,可啥事都gān不了,白养着,还是亏啊。
风染天天躺在chuáng上养身体,每天最主要的事qíng就是忍住恶心噎下汤膳,咬牙切齿地完成每天的功课。
不过,风染太低估了他的洁癖症,虽然他是尽力想要噎下汤膳,但到最后差不多都吐了。基本上每天就靠着几个鲜果过活。风染长到这么大,终于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饿了。但是饿得再难受,风染也一声不吭,知道说了也没用。虽是chuáng都不下的养着身体,但天天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呕吐不止,几天养下来,风染的身体还是那样虚弱不堪,没有多少好转。
风染慢慢发现,自己心急火燎地想赶紧侍寝,然而贺月却把他晾在一边,不理不睬。贺月如果不来找他,他甚至想见贺月一面都找不到门路,他要怎么去救陆绯卿?越是这般拖下去,风染越是心焦万分。陆绯卿一天天地天牢里受着苦,谁知道能捱几时?
贺月登位的第五天,回了一趟太子府,需要拿一些要紧的东西进宫。趁着内侍收拾东西的空档,贺月带着小七在太子府转了转。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现在要离开了。虽然没有舍不得,到底还是有几分留恋。
陛下,前面拐个弯就是男侍大院了,要不要去通传?小七上次亲眼看见贺月是如何对侍风染的,他人机灵,心思敏捷,深知怎么讨好主子。
贺月微微怔忡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点点头。他要在府里转转,其实是想想看某个人?
当男侍大院的人听到皇帝驾到的通传,赶紧迎出来跪了一院子。只穿了件中衣躺在chuáng上的风染也赶紧穿上男侍服色,抖巍巍地刚走到门口,迎面就看见贺月已经站在自己门前了。
风染拜见皇帝陛下。风染便在门内跪下行拜见之礼。
贺月冷淡淡地看着见风染颤抖着勉qiáng行了跪礼,一言不发地从风染身边挤进了屋,向小七吩咐道:你外面候着。
男侍的房间实在太狭小太简陋了,屋子里就一张简单的小架子chuáng,chuáng头边有个妆台,妆台边是几个重叠垒放在一起的箱龛衣奁,除此外便再没有多余的东西。有个灰盆被见fèngcha针地搁置在门后,盆子里有一些燃完的灰烬。贺月一看就知道是上次他来时烧过的火盆,大约自他走后,那盆炭燃尽了,这屋子就再没有温暖过,整个儿冷清清寒浸浸的。屋子里连一张椅子都没有,只有妆台前放了个坐墩,供人坐着梳妆用。这样的屋子,贺月一天也呆不下去,而风染已经在这里住了八天了?贺月便在那坐墩上坐下,心底没由来地觉得有些酸楚。这一次他如果夺权失败,落到风染这般的境地,不知道他能不能象风染一般安之若素?
贺月没叫起身,风染便一直跪着,膝行到贺月面前跪伏着,低低地问:皇上是来召风染侍寝的吗?贺月登位,大局已定,又过了五天,该处理的紧急事想必已经处理了,贺月应该有心qíng和时间来跟自己jiāo易了吧?这一天一天,他过得忧心如焚,每天都眼巴巴地盼着贺月来,想怎么玩,给他个痛快!能不能救出陆绯卿,也给他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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