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上阵地的兵卒中,郑家军占了多数,他们才不管嘉国乱军降不降,提刀就是一顿乱砍,一报当年血仇。等祁都统率领汀国军从山道上冲下来,嘉国乱军已所剩无几。
冲杀开嘉国乱军对中间汀国军的攻击后,风染没阻止郑家军对嘉国乱军的屠杀,知道那是郑家惦记了一百余年的宿仇,不死不休。风染直接从嘉国乱军的山道往下冲,准备营救公主。不想,正往山道下冲,迎面就看见一个身着红色帅袍,外罩金色铠甲的将帅从容镇定地挥舞着长柄朴刀,遥指风染,挡在山道之上,衣袍上血迹斑斑,神色冷厉地仰头看着风染,那目光竟似要把风染当胸穿透一般的锐利!
风染生怕汀国将领不认得自己,盲目杀上来,忙自报姓名:“在下是索云国风染,救你们公主来的!”他如今已经辞了官,不便再自称本帅,他也不是汀国人,不必称“小民”,便照江湖规矩,称“在下”总不会错。
那红袍金甲将领冷哼一声,扬声道:“来救本宫?是不是要本宫向你磕头谢恩?!”
这个就是幻沙公主?
幻沙公主竟然不是娇滴滴的模样,而是如此一副英姿飒慡,英雌气慨不输须眉的样子!风染完全错愕了:“你就是公主?”
红袍将领收起朴刀,冷洌地问道:“来救本宫?连本宫都不认得了?!”
老实说,在风染心头,对幻沙公主真的没什么印象了。当初订亲允婚就是迫于形势,风染只在迎接汀国送亲使团的接风宴上见过幻沙一面,那时风染的心思在陆绯卿身上,根本没注意过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媳妇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随后不久,他就悔婚诈死了。直到雾黑入侵,公主率汀国军队来索云驰援,双方曾在化成山上擦肩而过。风染自己心虚,不敢去见公主,只偷偷见过陆绯卿就溜了。然后在鼎山集会上,风染向熙安帝提出和离请求,熙安帝却把放妻文撕得粉碎,叫他去汀国皇宫见幻沙公主再议。此后风染便为了合国之事,为贺月出谋划策,东奔西走,一直没有时间去汀国皇宫见幻沙公主。一则,没有时间,二则,风染心虚。
想不到,在万青山这狭窄的山道上,挂名五年的夫妻竟然就这么狭路相逢了!
她怒:他背弃自己五年,竟然认不得自己了!
他愧:他竟从未留心过她的模样!
第281章关进军牢
幻沙公主一身戎装,头带帅盔,根本就看不出男女来。染自忖只见过幻沙公主一次,匆忙间认不出来也是qíng有可原,非常自然地在心里饶赦了自己,低头向公主双手一抱拳,单膝跪下行礼道:“在下见过公主殿下!”
幻沙公主伸过长柄朴刀,拿刀背轻轻挑了下风染手肘,冷冷道:“起来吧,你当这是在江湖上?别跪在道上挡路!”只这么一会功夫,祁都统已经率领汀国军从山道上杀下来了,接手了幻沙公主的阵地,带着兵卒冲向前面抵挡雾黑大军的攻击去了。
幻沙吩咐亲兵送风染回山顶营帐暂歇,风染讶然道:“公主不回营休歇?”
幻沙冷声道:“此是本宫的阵地,敌不退,本宫自当督战,岂能休歇?”风染自己也是这么带兵督战的,本以为公主是妇道人家,吃不得苦,才这么劝公主,想不到公主竟是刚qiáng到不让须眉的地步!看公主身上虽染有血滴,但并未受伤,一时也不至于再有危险,风染不便再劝,就跟着亲兵回山顶营帐了。
然而,郑家军把嘉国乱军所控制的那截山道反反复复杀了个遍,搜了个遍,死活没搜到耀乾帝的影子!好象自从耀乾帝退入老林之后,就再没有现过身。气得郑家人把尚且活着的嘉国乱军俘虏提出来拷问,才知道耀乾帝早在嘉国乱军杀向山道时就脱离了大队人马,大约是由几个武功好手保护着,从攀岩小道上偷偷下山了。气得郑承弼大发雷霆,又不好拿儿子撒气,便亲手把不多几个嘉国乱军俘虏剁了!汀国方面本来还想问点口供,结果谁也挡不住郑老将军的怒火。
这一仗,雾黑大军跟汀国军队一直夺取山道,厮杀到天色黑尽。入夜后,万青山上忽然下了一场大雨,山道本就是行人踩出来的泥泞小道,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山上的雨水顺着山道带着泥浆直往下流淌,山道变得溜滑不甚,连行走都难,更别说攻山了。雾黑大军继续坚持了一个时辰,见山雨没有停歇变小之势,子时之后,雾黑大军才无奈撤退了。
幻沙公主回营之前,已经听了祁都统的禀告,大概知道了风染过界追杀之事。
公主遭险被围,是因索云军过界追杀,分了汀国山道守军所致。但救公主脱险的,也是索云军冒险而成。幻沙公主便不好向索云国军队兴师问罪,只叫索云国军队先退出汀国国境,退过界碑再说,至于还有少部分攀岩兵卒失踪,汀方会加派人手查找,一旦找到,不论死活,均会送回索云境内。
郑家军不隶属于索云军,只算是民间武装,幻沙公主见识了郑家军超qiáng的战斗力,知道郑家军目前在索云国处境未明,便颇有挽留之意,对郑家几个当家人甚是和气,又在山顶拨了一处营地,供郑家军暂时安营休歇。
安顿了郑家军后,回过头来,幻沙公主一指风染:“把这个人关到军牢去!”
“不许动!”郑修年挺身而出,挡在风染身后,拦住想要上来捉拿风染的兵卒,向幻沙公主质问道:“是少主亲自率人救了公主殿下,不说有功,反倒关进军牢去,殿下还讲不讲理?”
幻沙公主只是冷冷看了郑修年一眼,向风染道:“你说你已经辞了官,既辞了官,如何调得动山下的索云军队?凭你索云国兵马都统帅的身份,私自越界过境,就必须拿下,送往我汀国都城万盛卫,等我朝堂众臣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公主殿下,你这是公报私仇!少主说辞官就是辞官了,少主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会拿此事来诓骗于殿下!”
幻沙公主忽然嗤笑了一声,横了一眼风染:“本宫倒不知,你少主还是个男人!”脸色一端:“拿下关起来,要是真的辞了官,等消息打探确实了,本宫自会放人。”
郑修年怕风染关进军牢里受了委屈,还待据理力争,风染道:“我辞官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过来,就几天时间,没事的。这几天你跟外祖他们一起,别担心我。”知道公主对自己有气,这是变着法子故意为难自己出气,风染自己理亏在前,自是不会跟公主较真斗气。
处置了风染,汀国方面在公主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战后善后事宜,有下属来请示战中杂务等各项事务时,幻沙随口分派处分,极是从容,显见得幻沙公主在统军方面极有才gān。她能一步登天,直接从公主就做了独当一面的一军统帅,一方面有她是皇族嫡公主的身份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她自身颇具才gān,令得她的属下各军各将对她都极是信服。
一般军中,都会有个军牢,是用来暂时关禁犯了事尚未行责罚定夺的兵卒的。风染被关进军牢里,牢里并没有关押其他的人。万青山是为了抵抗雾黑蛮子才派军驻扎的,一切都是临时修筑的。这军牢修得更是简陋,就是在个半凹进去的山dòng外加了道木门。好在dòng内的地面比dòng外略高,并没有因下雨漏进雨水来。
风染卸了铠甲,把帅袍脱了铺垫在地上,方才坐到帅袍上。隆安门前受了内伤后,紧跟着就千里迢迢追杀嘉国乱军,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疗伤,只用qiáng横的内力压制了内伤的恶化。其实这一次,风染经脉一再受创,尤其是人体上最为关键的任督两脉所受的冲击最大,破损最为严重,可说内伤极重。偏生风染一直没有时间疗伤,单靠内力压制,虽然可保一时不致恶化,却是耽误得越久,内伤便越难修补复初。这一下被幻沙公主投进军牢来,倒给了风染好好疗伤的时间。
次日一早,倒是有汀国兵卒送了碗微微馊臭的稀粥来,风染一看就直叫快端出去倒了!那守门的兵卒好心地劝道:“吃一些吧,这不过是昨晚的剩饭,还算好的。这仗要是再打下去,只怕连隔夜饭都没得吃。”
“你们户部不拨军晌粮晌?”兵卒们就喝点稀粥,哪有力气打仗?
“拨得少,不够兄弟们吃的。兄弟们要靠在山里打猎一些野味才能勉qiáng果腹。”
怪不得汀国兵卒对攀岩小道那么熟悉呢。风染道:“不够吃,怎么不找户部多拨点?”饭都吃不饱,哪能安心练兵打仗?
那守门的兵卒回道:“户部说没粮了。本来嘉国的天路原,和索云国的枣丘平原都是产粮胜地,凤梦大陆大半粮食都产在那两个地方。可如今,天路原被雾黑蛮子占了,连枣丘平原也被雾黑占据了一半。索云国自己要吃,都不卖粮食了。我们汀国自己的粮食产量少,供应不起军粮。咱们现在吃的还是前几年的陈粮。”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仗再打下去,不知会饿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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