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染知道风贺响响代朝这几天,gān劲十足,想必办了不少事。想是风贺响响办这些事,也跟玄武郡那事一样,都没有事先请示贺月,这让贺月不高兴了。但是凭风贺响响的办事才gān,再加还有满朝武的协助咨询,不可能把事qíng办坏了,最多是办得不合贺月的意。儿子办事办得不合自己的意,要废了儿子的储位,让风染觉得灰心,尤其bī着儿子亲拟废储诏,残忍到极致,这是个亲爹gān得出来的事?风染更是伤心痛心灰心,诸般心qíng纠结在一起,觉得立了储,儿子天天忙得累死累活,跟自己都疏远了,结果还不得贺月欢心,真不如做个清贵的亲王,陪在自己身边,共享天伦,其乐融融的好。
风染还在思索,盘儿倒等不及了,问:“将军,要更衣么?小的去安排步辇。”风染想了想,道:“我脚的伤还没好,不进宫了。你下去歇着吧,废储诏颁布前,不得走漏风声。我吐血的事,你也不要跟人提起,一会儿来收拾了,别叫人知道。”又关照道:“以后不要做偷听的事,逮住了是死罪,你便是我的人,我也救不了你。”脱了衣服,复又躺下。
盘儿心怀感激地应着,前接过衣服时,只见风染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指尖僵硬苍白。
史记:凤至二年六月初八日,风贺公子被废除太子之位,赐封亲王,封号:宣。着吏部任职员外郎。
废储诏是在次日朝堂宣读的,风贺响响到底是少年人心xing,在朝堂没有忍得住,跪下谢恩时,双泪涕下,哽咽道:“儿臣有负父皇期望,儿臣愧疚。”
废储诏,朝宣,令得群臣措手不及,完全没有机会对太子废立一事发表意见,全都懵了。
太子被废,几家欢喜几家愁。
拥护乌亲王和康亲王的,便自觉自己这一派又有了机会,不免又开始心思活跃起来。
拥护太子的大臣,当堂想出头替风贺响响辩解求qíng,可是废储诏已经宣读,木已成舟,一点没有挽回余地。只有缓徐后计,以谋再立。
第466章迎接儿子回家
午时散朝,风贺响响被废了太子,感觉大失颜面,步伐便落在群臣之后,垂头丧气地从隆安门出来,走过长长的殿甬道,风贺响响的心qíng无沮丧,他还是没能揣摸透父皇的心意,有五件事,自己觉得办得甚好,但不合父皇心意,惹得父皇大怒,气得执意要废他储位,他想,他今后也只能做个亲王了,都不知道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
风贺响响心不在焉地边想边往外走,渐渐觉得隆安门外似乎有些异样。
隆安门因是朝臣们朝下朝的必经之途,隆安门外是个极大的坝子,百姓可以从隆安门外经过,但不得纵马坐轿,更不得喧闹滞留。如今,隆安门外,正对着下朝甬道的地方,停着一顶八抬大轿,轿前由下人扶持着,站着一人,鬓发花白,正向隆安门内张望。其他许多大臣,明明已经走过去了,还频频回头。
风贺响响一瞧那身形,心头又酸又苦,疾步走前去,双膝一曲便跪了下去,羞惭道:“儿子见过父亲,有负父亲厚望。”
风染俯身一把把风贺响响搀扶起来,道:“为父来迎接我儿散朝回家,我儿殚jīng为国,辛苦了。”
“父亲!”知道父亲脚有伤,还特意坐了轿子来隆安门外接他,风贺响响受了这一夜半日委屈,听了风染这话,再也忍不住,伏在风染怀里,立即哭得抽噎不止。风染轻轻拍打着风贺响响的背脊,轻轻道:“有话进轿里说,别叫大人们看笑话。”
八抬的大轿,轿厢甚是宽大,风染父子坐进去,并不会觉得狭窘。起轿后,风染轻轻搂着风贺响响的身子,轻声开解道:“在为父心里,你过得开心,才是最要紧的。丢了太子储位,屁大的事,值得你哭鼻子。”
风贺响响把头使劲埋在风染胸前,像幼小时一样,把眼泪鼻涕都糊到风染心口,哭得抽抽噎噎,极是伤心,说道:“儿子是觉得委屈,儿子尽心竭力想做点事,为朝堂出力,为父皇分忧,办得不当父皇之意,这般贬低儿子,儿子心头难过。”
风染柔声道:“响儿,你要知道,你父皇能够一统江山,能够把合并进来的十二个国家的君王大臣们镇住,进而收归己用,便绝对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不会凭一己喜好而行事。能为帝王明君者,首先须得心胸开阔博大。你父皇废你储位,当是另有深意,不要怨他。再怎么着,他是你亲爹。”
风贺响响只是伏在风染胸口哭,哭得柔肠百转。从隆安门到太子府,几步路到了。落了轿,风染也不催风贺响响下轿,由着风贺响响哭够了,才道:“你要觉得当官没意思,为父陪你闯dàng天涯,làng迹江湖罢。”
风贺响响渐渐收了泪,道:“父亲舍不得父皇的……儿子不能跟父皇争宠。”说得风染失笑起来,说道:“你们两个,我都舍不得的,你父皇欺负你,我自然站在你这边。”
回了府,风染一直陪着风贺响响说话,晚间派人去宫里问了,说皇帝要歇在宫里,风染便叫备了小酒,自己陪着儿子小酌,说些过往之事,或是江湖趣闻给风贺响响听,逗他开心。一直到夜深了,风贺响响困了,风染把儿子送回东院去,叫内侍给儿子洗漱收拾了,躺到chuáng,风染又坐在chuáng头,轻轻拍打着风贺响响的背心,柔声道:“你睡吧,为父守着你……睡一觉起来,便都好了。”
在很多年以后,风贺响响都还清晰地记得,在他遭受到人生最沉重的打击时,是父亲不顾脚伤,迎接他回家,没有一字的责备,是父亲一直守在他身边,陪伴着他。是父亲坐在他chuáng头,拍着他的背,守着他终于安然入睡。
等风贺响响终于安睡过去了,风染由小远扶着,返回正院,才知铁羽军都统领郑修羽已经候了多时了。
“羽哥,何事?”这么晚了,郑修羽还一直等着面见自己,必有大事。
郑修羽轻声道:“抓到风宛亘了。”
“在哪?”
郑修羽道:“风大人想潜回玄武王府,进城的时候,被手下抓住了。抓人的和被抓的现关在我的营帐里,没敢告诉别人,先来你这里讨个示下。”
风染还没决定,碗儿急匆匆赶进来,禀告道:“门的哥哥们传话进来,说玄武王爷在后门求见。”
这么晚了,本来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玄武王爷居然降尊迂贵地求见风将军,不用说,必是为了风宛亘的事。风染瞧向郑修羽。郑修羽微微摇了摇头,道:“小染,自己拿主意罢。”人家是亲生父子,纵然被逐出了家族,也是骨血至亲的父子,他跟风染只是表兄弟,不好冒然替风染拿主意。
风染略想了想,黯然道:“羽哥,你出去替我回了罢……说我已经歇下了……王爷若探你口风,你不妨叫他安心,跟他说,我大哥和玄武郡都会没事的。”
一会儿,郑修羽出去回绝了玄武王爷回来,道:“王爷老了。”
“嗯,六十多快七十了吧。”
郑修羽道:“你该见见他……怕以后,没机会了。”
风染只是默不作声,过了一会,才道:“抓到风宛亘的事,你明儿禀告陛下吧。”郑修羽现在顶替当年凌江的职责,常常在朝堂亲任护卫之职,朝堂的事,听得多了,并不陌生,知道风贺响响已经把玄武郡的事处置了。
风宛亘虽然是被暗部的人偷偷放跑的,但风宛亘并不是待罪之身,算风宛亘在管辖玄武郡的这二十多年里有过失错漏,也得等五部官吏查实了罪证,报朝堂之后才能定罪。郑修羽冒然扣押地方官吏,其实是违规的。
风宛亘虽然无罪或罪不至死,但贺月根本存心想把风宛亘提溜出来,当作打压风氏的筹码,和玄武郡吏治败坏的替罪羊,杀之以平民愤,收拢人心。郑修羽道:“禀告去,你不怕陛下把他……”作了个杀头的手势。
风染也猜不出贺月会怎么处置风宛亘,道:“你把人看好了,回头禀告去,自然知道陛下的心意了。”若贺月真要对风宛亘动手,风染自然会出头应对。
“你不见见你哥?问问当时的qíng况?”
风染又是一阵默不作声,才道:“不见了,没什么好问的。”玄武郡乱民围府案到风贺响响那里基本定案了,只需照着风贺响响的方案办事行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具体是个什么qíng况,其实一点不重要了。
次日,散了朝,郑修羽便来告诉风染,贺月叫他暂时拘押着风宛亘,说有大用处。
能有什么大用处?若说以前,贺月以为自己对玄武风氏有怨恨,想打压削弱玄武风氏,给自己出气,可现在,自己明明已经说过了,对玄武风氏并无怨恨,贺月还扣着风宛亘,想gān什么?还想抓出来当个替罪羊以打击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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