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吟唱着什么: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糙木之无声,风挠之鸣。水之无声,风dàng之鸣。其跃也或激之,其趋也或梗,其沸也或炙之。金石之无声,或击之鸣。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凡出于口而为声者,其皆有弗平者乎!”
他当下一个激灵,大喊:“谁!”
“徒儿,你受苦了。”
温柔慈祥的声音下是一张苍老的面容,青袍裹身,发髻锁发。脚踏棉布鞋,身挎一布包。目如晨星jīng光闪,气势如虹坐如山。龙行虎步,步不踏尘,行如轻风拂柳,又如疾风过,不采尘。
唐小南抱着白勺的手像是松了松,他哭着喊着跪在老者身前:“师父,快救救师弟吧,快救救他吧!”
他把头磕得很响,血从他的额头流出,流在地上,片刻又被雨水冲刷。
老道士一把将他扶起,眉头一皱,疾步赶到白勺身边,探了探他的脉,终是叹了口气:“勺儿,你为国为民,当担得起侠之大者,为师十分骄傲,但为师却救不了你的xing命——”他出手迅速,在白勺身上点了几处大xué,他浑浊的眼也落下了泪,滴在白勺苍白俊美的脸上。
唐小南一把扑了过来,还在磕头:“师父您老人家神通广大,一定要救师弟,一定要救他啊!”
老道士道:“只能延缓他三日xing命,若此时有龙琰糙,便可救他一命。”
唐小南当下颤声:“师父,那龙琰糙现在何处,弟子就算不要xing命,也要将之取回。”
老道士叹息一声:“当年宋徽宗贪恋长生不老之术,命人收刮天下奇珍异宝,这龙琰糙也被当做药引,送入宫中。”
他怅然道:“只可惜当年西夏入侵,宋徽宗急忙停止了炼制丹药,如今这龙琰糙在何处,却已是个迷。”
第46章:龙琰糙
雨落了不知多久,唐小南浑身湿透,寒气侵体,冻得他面色苍白。
他将大衣脱下,为白勺挡住冷雨,正要开口,老道士道:“徒儿先不急着询问,蒙古追兵就要追来,我等先回泉州,再做打算。”
唐小南应了一声,急忙背起白勺,与老道士朝泉州城内奔去。
只是他们不知,大雨之中却有一人躲在林间,想唐小南师父玄一门掌门天仙老人何等功力尚且无法发觉,可想此人内功深厚,江湖之中恐怕没人是他对手。
他望着师徒三人离去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那个秘密,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他目光深沉,大雨落在他身上却是浑然未觉,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癫狂激dàng之笑意,待得师徒三人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身后又传来大批人马追踪之声,他朗声道:“张弘范小儿可在?”
追踪的蒙古士兵之中骑马跃出一人,正是此次领兵攻宋的大将张弘范,他听闻此人如此出言不逊,不管是谁,他都无法忍受,大喝一声:“何人敢叫我名讳?”
那人从雨中缓缓现出身来,张弘范看他一眼,便从马上翻滚下来,急忙跪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不知老祖前来,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老祖勿怪。”
老祖眉目一挑,全然不在乎他方才的出言不逊,扶着白胡道:“张将军何必行此大礼?你我多年前不过一面之缘,如今你据时势投靠蒙古,乃你个人所择,我无话可说,但我今日却是希望你能看在昔日老夫赠你兵书一事,给老夫几分薄面,放了今夜行刺之人,莫要再追。”
张弘范哪里敢反驳,朝他深深拜了下去,面目尊敬,绝无须臾作假之态:“在下定当听从老祖吩咐。”他急忙让众将士折回,但听人群纷杂,眨眼又都无踪,只留下他一人立于老祖身前,像个弟子般。
老祖见他不走,道:“你为何不回去?”
张弘范又跪拜下去,声音晴朗,透过雨幕,带着分分诚恳:“数年前若非老祖救命之恩,在下早已惨死乱军之中,老祖不但救我一命,还教我行兵打仗,为保大宋江山,如今再见老祖,在下只求老祖到军中一坐,虽是粗茶淡饭,却也想聊表一下在下心意。”
老祖一想,反正自己左右无事,那秘密若要揭开,还需过些时日,自己此番出山,不过是受人所托,当下也不托退,一把将张弘范扶起:“如此你便带路吧。”
张弘范大喜,正要请老祖上马,老祖人已到了一里之外,他朗声道:“你那马儿实在太慢,我跟着你的兵先去你营中等候。”
张弘范大笑一声:“老祖等我一下。”便纵马疾驰,他心中却是在想,这老头隐居山林数十年,今日怎会出山?想着他乃武穆遗书唯一传人,又jīng通奇门遁甲之术,若是能请到军中担任军师,即便数十个文天祥又有何惧?
念及此处,今夜遭遇行刺的闷气顿时全无。
却说唐小南背着白勺带着天仙老人入了李未雪家中,李未雪见了唐小南身后的白勺气若游丝,面色苍白,身上箭伤满目疮痍,不由得捂着嘴哭出声来,唐小南见她如此,悲愤之外又是一惊:“未雪怎会如此难受?”
一众人急忙替白勺止血,天仙老人只是端坐桌前,眼中似有jīng光闪烁,待得唐小南和李未雪替白勺包扎好了伤口,李未雪扶他到内房休息,唐小南这才有空坐在师父对面,低声问道:“师父你说的那龙琰糙当真能救白勺的命?”
“这是自然。”他面色凝重,终是叹了口气:“其实为师知道龙琰糙现在何处。”
唐小南一惊,急忙起身跪拜下去:“还请师父告知徒儿龙琰糙所在,救师弟一命。”
天仙老人一把将他扶起:“南儿莫急,此事复杂多变,为师不想你再去冒险啊。”
“师父!白勺师弟为国为民,yù刺杀张弘范阻止蒙古大军欺压中原百姓,此乃壮举,徒儿就算死,也要将师弟救回。”
望着徒儿如此坚决,老人目光中略显欣慰,他立起身来,负手而立,唐小南正要催促,就听老人说道:“这龙琰糙此时应该在鬼宗。”
唐小南一愣:“鬼宗?”
“正是。”
“cháo州外五里有一片漆黑的森林,那里群山环绕,野shòu杂多,平日里根本无人赶去那处,十五年前鬼宗宗主百鬼生传位给慕容连珏后,为避人耳目举宗迁坛,寻了一处古堡,就此消失在世人眼中。”
听了鬼宗所在,唐小南冲动地想要去收拾行李即可动身,但老人却阻止了他。
“不可意气用事。”
“但是师弟他危在旦夕啊!”
“你以为我不关心勺儿吗?如今我下山来,你以为不过是为师云游碰巧遇到你们吗?”
唐小南一愣,他确实不知师父何以出现在泉州。
老者道:“你师弟白勺遣人送了封信给我,信上说他意yù行刺张弘范大将,若是失败,他便让我下山来帮助文天祥据守cháo州。”
“原是师弟请师父下的山,那便是师父一早就知道了师弟会去行刺——”唐小南喃喃自语,有些不该相信:“但他为何不告知于我,为何一个人单枪匹马就闯了进去。”
想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唐小南嘴唇发白,他更是执意要去寻找龙琰糙,他想当面问问白勺,何以什么都不告诉他!
“徒儿,鬼宗之内高手如云,现任宗主慕容连珏不过是其中一个小角色罢了。”
老人想是念起了谁,眼中乎乏了光:“若非慕容连珏抛弃了她娶了百鬼生的女儿为妻,他又怎会成为这鬼宗宗主?”
身后的唐小南越听越不明白,老者收回目光严肃道:“修罗武功不敌阎王,黑白无常更是无形索命,孟婆一身修为早已行入辟谷,你若只身前去,恐怕是有去我回啊。”
唐小南朝师父道:“师父,此行徒儿定会拿回龙琰糙,您老人家只管带着师弟先去cháo州相助文将军,徒儿拿了糙药便会去与你们回合。”
老人看已劝不动唐小南,只好点点头:“今夜你先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唐小南不解:“师弟还有三日可活,怎可耽搁片刻?”
老人道:“傻徒儿,为师方才为了急救延长了勺儿三日寿命,日后无须如此急救,为师自还能延长他多些时日,我让你留下,是想jiāo付你一些东西。”
唐小南一听,松了口气,也不再那么紧张,面上也露出了丝笑容:“师父就爱吓人,如此我便休息一夜,养jīng蓄锐,明日一早出发,争取后天赶到鬼宗。”
房间里,李未雪替白勺拭gān了额头上的冷汗。
自从包扎了伤口,他便一直在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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