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雪浑身一震,她哪里知道白勺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急忙道:“我天生便是苦命的人。”
白勺默然。
两人离开了民房,她跟着白勺走街串巷,不知白勺要做什么。
直到二人来到cháo州城郭,看到一人正在茶馆喝茶,李未雪惊呼一声:“就是他!”
念及李未雪在幼年时所受的苦,白勺低声道:“你等一下。”他虽不善于言辞,但他的剑就已是他所有的表达,李未雪看到他拿着长剑浑身杀气,便知道他要杀富家公子为自己出气,当下赶了过去,却为时已晚,白勺的剑已刺出。
但他的剑刚到半空,一根伏虎大棍从旁击来,白勺不得不撤了剑。
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很少失手,他的剑一向都是最稳最快最准的。
失神片刻,富家公子那恶心的声音响起:“我当谁与我如此大仇,原是这不是白家公子白勺吗?”富家公子脸上的笑容常年不减,他赞许地看了一眼方才拦下白勺一剑的手下,从茶馆里走了出来:“自从泉州一别,白公子近来可好?”
白勺孤傲地站在富家公子眼前,他的剑已回鞘。
他的目光一直锁在富家公子身边手持伏虎大棍的壮汉身上,根本不搭理富家公子的话。
壮汉见他在看自己,裂开嘴朝他笑。
“却不知白公子为何要杀我?”富家公子不太喜欢白勺最大的原因便是他常常忽略自己,放眼天下,敢忽略他富家公子的,除了父亲便是大哥了,更何况父亲和大哥对自己宠爱有佳,断也不会目中无他。
白勺道:“该死。”
躲在一边的李未雪不太敢现身,不知怎的她有些害怕白勺面前的富家公子,兴许是童年的yīn影使得她不敢与他面对面站着。
富家公子摆摆手:“曾经你我在泉州‘一品香’内有过一面之缘,在下便以为已与白公子做了朋友。”
“妄想。”
富家公子笑呵呵的模样在白勺眼里与地上的蟑螂并无不同,他若想杀他,先要击败站在他身边的壮汉,可伏虎大棍极为克制长剑,自己一击无法成功,便会错失良机。
周围很多人都未曾看到刚才白勺和壮汉的一击,是故也无人围观。
这时那壮汉终于开了口:“主人,前些日子那些江湖中人都说白勺剑法了得,一人能杀上百蒙古勇士,托儿便想与他斗斗。”
富家公子摸了摸壮汉的脸,那样子像是在摸自己的狗:“你便去与他斗斗,看看是你的棒子厉害还是他的剑。”
托儿得到主人答应,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来,他虽一脸傻气,但功夫丝毫不弱,单是方才他一棍格开白勺的剑,便可看出一二。
周围百姓听得此处有人要比武,当下来了兴致,要知道近来cháo州武林人士齐聚,比武决斗之事时常发生,江湖恩怨,爱恨qíng仇,若是实在复杂难以解决,便可用流血的方式了断。
托儿往前走了一步,对白勺鞠了个躬:“还请大侠手下留qíng。”
他话说完,伏虎大棍便朝白勺攻去。
富家公子也好奇托儿能在白勺手下走得了几招,要知道白勺在江湖之中也算得上是出剑最快的人之一,但再快也会有动作,今日正好可以看看,他的剑是从何处刺出的。
伏虎棍舞得密不透风,白勺若想取胜,便只能用剑去阻挡大棍织出的网,那时富家公子便可看出他是如何拔剑又是如何进攻的。
托儿将伏虎棍舞得众人一阵叫好,他将自己周身罩住,是为了防止白勺的剑冷不丁给他一下。
他有信心能够破白勺的剑。
因为他是富家公子专门找来破他的剑的。
那日在醉chūn阁门前,他已打听到与林珲动手的人正是白勺,心中猜测他来cháo州的目的,也不得不防他会出手对付自己,他知李未雪和白勺乃相识,唯恐白勺替李未雪报仇,暗中杀了自己。
因此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他也要提防,是故让父亲招募了一名江湖高手,便是托儿。
但他未免还是小看了白勺。
就在托儿以为自己的防御密不透风时,他听到了风声。
长剑破空的风声。
他听到风声的刹那,胸口一痛。
然后他就死了。
他棍法舞得迅速,死得也快,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防御哪里出现了破绽。
围观百姓都是一惊,这两人决斗是生死相斗,人们尖叫着又不忍心离去,他们以为跟壮汉一起来的那位公子也会出手。
谁料富家公子看都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拿出折扇对白勺拱手:“白勺不愧是白勺,只一剑,便要了欢托儿的命。”
他有意说得大声,人群中无数人惊呼:“他便是白勺?”“难怪剑法如此可怖,一招毙命。”“传言白勺手中握有林家老爷和公子两条人命,更有人说他其实是个杀手。”“如今他即已现出真身,天涯海角,恐怕都不得安宁了。
听得人群中的讨论,李未雪连忙冲了过去,一把拉着还站在原地的白勺,白勺的手被李未雪抓住,他竟没有下意识地推开,富家公子还待得意,看到人群中冲出来的人时,浑身一震,他瞪大了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李未雪?”他得见李未雪,心猿意马,急忙上前想拉住她,白勺这才反应过来,他知自己身份bào露,往后日子不得安宁,眼看李未雪拉着他的手,唯恐牵连到她,便一把甩开,低喝:“滚!”
李未雪听得他这一声喝,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还待开口,白勺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后,不再停留,他瞪着挡在身前的人,那群人被他一瞪,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让出路来,他便这样缓缓往cháo州城门走去。
人们看着他走,李未雪也看着他走。
直到身后几人拽了拽她的衣服:“李姑娘,快随我等离开。”
但她不忍心看着白勺走,他身份bào露,往后定是凶险万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这几日从林府传出了消息,说林霸天和其儿子林浑都是死在白勺手中,更有人调查处了白勺的底细,知道他父亲早已叛投了蒙古人,于是他是细作和杀手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所有人都已知道了。
他今天来醉chūn阁本就是想快些调查清楚林霸天被害一案,找出真正的jian细,否则大战在即,若是被细作的yīn谋得逞,那么很可能会成为这场战争的一个隐患。
他自己名节事小,大宋的未来为大,哪怕是粉身碎骨,他也要护得大宋周全。
至于李未雪——
战事正乱,儿女qíng长,本不该想。
于是他越走越快,直到消失在人群之中。
第73章:花满堂
李未雪一惊。
白勺却仍是一脸漠然,似乎他早已知道此事,脸上并未露出惊讶。
李未雪应文天祥之命前来cháo州调查cháo州永王林霸天被害一事,唯恐关系到江山社稷,日前赣州一战便是前车之鉴,蒙古来得突然,大肆屠杀百姓。
像是想到了什么,白勺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已无话可问,便告辞离去,身后李未雪急忙追上:“你想到了什么?”
白勺不言。
他两眨眼已行至楼下,李未雪看见昆仑奴正在和姑娘聊得欢,便让白勺等她一下,她来到昆仑奴身边,低声对他说:“我有事随白大哥出去,你玩够了就自己回去。”
昆仑奴正在温柔乡,哪里还记得杜柏夫给他的任务是监督李未雪?当下点着硕大的脑袋,笑着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jiāo待清楚后,李未雪猛然想起白勺习惯独来独往,她竟还如此可笑地让他等一等。
此时他应该已走了。
此时他却未走。
李未雪心中欢喜,走到白勺身边,像是少女终是得心爱之人的告白般羞涩:“你竟会等我。”
话音刚落,白勺猛地一掌将她推开,同时听得一声冷哼,随即“叮当”之声响起,电光火石间,白勺的剑已出鞘,眨眼便刺入了醉chūn阁门前一处民房上,暗杀他们的刺客胸膛。
李未雪猝不及防,正想大骂白勺怎么总是推她,待得她小跑到白勺身边时,张大了嘴:“怎么到处都有人来杀你?”
白勺翻了翻刺客的衣物,发现并无线索,此时他已将尸体带到地上,好在这里背对民房,百姓无人看见,他站了起来,低声道:“是你。”
“我?”
“他杀的人竟然是我?”
“是。”白勺眼中也露出了疑惑,他虽不知李未雪得罪了谁,但从方才甩出的暗器来看,便知来人要的是李未雪的命。
“他为什么要杀我?”李未雪真是无语了,自己还不至于出名到这个地步吧?她认识的人本就不多,后为文天祥所救,更是不敢过多与人接触,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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