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无风,大冬天的天色一暗,街上便没半个人了。武昱岩有武功傍身,xing格又沉着冷静,自然没半分好怕的。他提了一盏小小的纸灯笼,这纸灯笼是上个月他和符卿开利用休假的时间做的,一共两盏。
灯笼架是武昱岩自己扎的,符卿开本来也想学来着,手被竹片上的毛刺割了几回之后,只能放弃了。这纸灯笼的纸皮是托巧眉买的,这丫头,存心捉弄他,竟给买了粉色。买都买了,只好用了,他还顺手多做了一个给huáng细六,bī他用这个,免得这小子到处笑话他用这盏粉灯笼。
其实武昱岩人高马大,面容硬朗,就算用粉灯笼也丝毫没有女气。这柔柔的粉光照得他更柔和了些,像是没平日里那么冷面。武昱岩看着这粉光,脑海里冒出符卿开挑着这盏灯笼时的场景,肤光微粉,眸光如水,真是好看极了,叫人只想把他一把按进怀里揉一揉。
武昱岩无声的‘啧’了一下,加快的脚步,只想取了衣服就回去,回符卿开身边。
在路过一个黑乎乎的胡同口时,忽然有一声痛苦又破碎的呻吟声飘了过来。武昱岩屏息驻足,那人又叫了一声,并不是错觉。武昱岩立刻循声跑去,看到一个白衣人靠在墙上,像一滩软泥。
武昱岩将灯笼贴近他,“沈堂生!?”
“武大哥救命。”沈堂生面无血色,嘴唇青紫。
“哪里受伤了?”武昱岩蹲了下来。
“没有受伤,只是,只是心疾犯了。”沈堂生说话一字三喘,极为吃力,“大哥,我心好疼,能不能带我回去一个地方。”
“难道不回家吗?”武昱岩有些奇怪。
“我不能让娘亲发觉我的病。”沈堂生说着,又是痛苦又是担忧,脸上尽是泪痕。
第47章:年少qíng念
武昱岩伸手去扶他,沈堂生的手臂挂在武昱岩的脖子上,宛如一滩水一样,双腿站也站不稳。武昱岩无法,只能将他抱起,沈堂生的脑袋靠在他肩上,气息不断的呼出来,武昱岩很不喜欢这感觉,不过现在人命关天,他也只是皱了皱眉。
沈堂生说的那个地方是他家的一个别苑,在山脚下,有些路程。武昱岩忽然觉得脖子上一湿,武昱岩偏头一看,沈堂生的唇碰到了他的脖子。武昱岩的眉头又紧了紧,叫了沈堂生一句,沈堂生紧闭着眼没有回答,武昱岩以为他竟晕了过去,连忙加快脚步。
沈堂生依旧闭着眼,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
好不容易到了别苑,好在别苑不大,也不难找。武昱岩径直踹门进了主卧,将沈堂生放在chuáng上,拿火折子燃了油灯。
沈堂生‘悠悠转醒’,武昱岩忙问,“药在哪里?”
“没有药。”沈堂生艰难的说。“每几个月便会发作一次,每次要折磨我一整夜。”
武昱岩有些同qíng的说,“以前没听你提过这个毛病。”
沈堂生偏了偏头,瞧着站在chuáng前的武昱岩,这个角度显得他的下巴尖尖。“武大哥也没问我呀。”
武昱岩不知说什么来回答,沈堂生便自顾自的又说,“武大哥不像小时候那般疼我了。”
“我大你许多,小时候玩不到一块去,也没有多疼你。”武昱岩觉得他说的太夸张了。
“有的。”沈堂生不依不饶的说。
“那你先休息吧。”武昱岩待在这里,觉得很不自在。
“大哥,”沈堂生qiáng撑起上身,又软了下去。“这院子里没有佣人,你就不能多待会,陪陪我吗?”
“我去你家找个人来。”武昱岩手背在身后,身躯冲着门口,还是一副要走的样子。
“我娘亲耳聪目明,一点风chuī糙动都会传到她耳朵里头。你这一去,势必要传到她耳朵里的。”沈堂生半侧躺着,目光盈盈的看着武昱岩。
武昱岩回头看了他一眼,沈堂生额上都是虚汗,面色还是那么难看,说了刚才这许多话,看起来更加疲累了。现在要走,的确太不近人qíng了,万一他病qíng恶化了,闹出人命来怎么办。
武昱岩无法,只能拿了个圆凳,挪到沈堂生chuáng前坐下。沈堂生心里欢喜极了,本以为今夜是他的倒霉日,没想到峰回路转,能和武大哥独处,倒是走运了。
“武大哥你跟我说说话吧。”虽然这样静静的看着武昱岩的面庞也很好,但是他有些贪心的想要更多。
武昱岩心里头正想着符卿开此时在烛光下,埋首批文的样子,尤其是露出白白嫩嫩的那一截脖颈,语气不自觉也变得柔软了,“说什么?”
沈堂生从未听过他语气这么和气,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自己也不自觉用那有些娇嗔的口吻说,“听说今日大哥你又办了个案子?”这下连姓氏也省去了。
“嗯。”武昱岩还在神游天外,他眼神不知落在何处,显得很辽远。在昏昏沉沉的灯光下,给了沈堂生一种在和武昱岩秉烛夜谈的亲昵假象。
“那你给我说说呗。”这语气简直可以说是在撒娇了,如果武昱岩放一分注意力在他身上的话,应该会觉得很怪异。
武昱岩终于回过神来扫了他一眼,沈堂生侧躺蜷缩着,一双长眼儿努力的睁圆,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武昱岩,活像蜡制的眼珠。
武昱岩觉得有些别扭,便随口捡了些说,“就是有一个女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婆母重男轻女,对她们母女很是轻视,她心生不平。那个女子的妯娌先前生了两个男孩,都被那女子毒杀了。这样居然都能让她瞒天过海,而后妯娌又生了一个男孩,那有毒的吃食却不小心叫那男孩的邻居给吃了,这下便瞒不过去了。”
“竟有这样的事呢!”沈堂生惊讶的说,又费劲的喘了两声。“那又是怎么叫你们给发现的呢?”
“先前去她家时,发觉那女子疏于打扮,却染了指甲,实在是不相称,联想到那死者掌心的血痕,便猜想是凶手指甲里头的血污洗不gān净,只好染了指甲。”
“武大哥你真是心细如尘。”沈堂生夸赞道。
“这案子并不难,他家生一个男孩,死一个,本就惹人疑惑。若不是他家人愚昧迷信,那女子岂能瞒得过去。”
“武大哥莫要谦虚。”沈堂生的手指朝向武昱岩放在膝上的手掌,在chuáng铺上空抓了一把。
“是符大人足智多谋。”说起符卿开,武昱岩连眉眼都轻松了几分。
沈堂生缩回手,“大哥和符大人的关系好像很好。”
“嗯。”武昱岩回答的虽简略,却是眉眼都沾着笑意。
沈堂生心里头的欢欣淡去了几分,半闭着眼睛。“大哥我胸口难受的紧!”他半真半假的揪着胸口的衣裳,紧皱着眉头说。
“你这样硬挨是不成的,我去给你买副炙甘糙汤来。”武昱岩说完,极快的出了门。
沈堂生胸口的衣裳散了大半,露出了大半的胸膛,连两颗茱萸都bào露在空气中。武昱岩却一眼也没看,沈堂生羞愤jiāo加的扯好衣服,他刚才也是脑子懵了,一听武昱岩提起符卿开,便不管不顾的学了这些jì子的伎俩,而且还不奏效!
沈堂生的病并不全是假的,他的确有心疾,不过经过阁主的医治已经好了大半,疼痛完全可以忍受。他摸着自己的唇,想着刚才曾碰到过武昱岩的脖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里头笑了起来。
‘真是魔怔了’,沈堂生自嘲的想,他小时候便很喜欢武昱岩。因为他身子不大好,总会被别的孩子欺负,每每都是武昱岩呵止那些恶童。武昱岩心底好,又长得好,从小就长得那么俊朗,个子又高。人群之中最耀眼的那个,就是他。
有几次,并没有人欺负他,他见武昱岩要经过,便蹲在墙角,佯装受了欺负,引得武昱岩来安慰他,和今日的场景如出一辙。
那次他划破掌心,武昱岩着急的抱着他去就医,在他怀里的的那种安稳的感觉,纵使过了那么多年,沈堂生还是时不时就会拿出来回味一番。
掌心里头这道疤,他本来是不愿意让阁主除去的,只是阁主开恩,没有推拒的道理。沈堂生轻抚掌心,陷入回忆。
那日故意跟武巧眉搭讪,结果真的在街上碰到了武昱岩,可他却不大认识他了,还是武巧眉介绍他说,是她的同砚。
‘武大哥,你可知道我难过了多久?’沈堂生在心里想着。
他当时便觉得符卿开和武昱岩不是上下属那么简单的关系,果然被他料中了。他的武大哥让人捷足先登了!
武昱岩拿着药进门的一刹那,正好将沈堂生脸上yīn冷的表qíng看个正着。沈堂生见武昱岩进来,神色一缓,仿佛又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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