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温无言十分肯定,估计也就是只能因为这个了,“我这几日都去了哪,你都知道了?”
穆玄继续逗他:“你和我讲了讲你从入山到出山的全过程,仅此而已,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哈,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
温无言现在真是巴不得他死,他故作镇定的试图圆回来:“那种话你都信。”
如此苍白而失败的自圆其说。穆玄双目含笑:“也是哈,我才不会相信。对了,你手上伤还疼不,我一会儿就叫宫中太医开点儿治疗冻伤的药膏去,你别担心哈。”
“......”温无言无语凝噎。
第5章戏伍
此次出征,损失惨重,不过好歹是击退了侵军,也算一场胜仗。皇上向阵亡士卒家中下发了体恤金,向回朝的吩咐静心养伤,穆玄记大功一次,赏千金。通过朝堂打听到了念儿的去处,原来是跑去了孟家,就如同当初来到穆府一样,打算攀上高枝。皇上为穆玄的婚事本就有几分愧疚,为了安慰本还惦念赐婚纳个妾,被婉拒了。
穆玄感觉自己有勇气拒婚,不仅树立起了一个专qíng的形象,还让百姓赞他是个不沉湎于红尘的好男人,真是太棒了。
下了早朝,刚踏入家门,一颗反着光的白旗子飞出来直冲门面。穆玄一个侧身闪过,紧接着是劈头盖脸的怒吼:“穆玄,你大爷的在早朝上说什么了都!”
我说什么了啊?穆玄听话地复述:“我说我伤还未愈,无心纳妾,我还说了一句现在挺好的,没了。”
“你敢说这是原话?”温无言气得眼皮直跳。
“臣谢陛下好意,只是臣伤还未愈,无心纳妾。况且...臣幸得一发妻,待臣很好尚且不说,他可不愿意臣娶个三妻四妾,怕是日后定会郁郁寡欢,哪里忍心。臣斗胆,不收陛下这项赏了,望陛下恕罪。”
穆玄在脑子中过了一遍原话,憋住笑:“那你是希望我领了这个赏,从此府中多个女管家?”
“那也挺好。”温无言咬牙切齿,扭身yù走,被人拉住了手,十分不耐烦:“放开我,去给我把那个白子儿拣回来。”
穆玄幽幽地打量着他:“你厉害了是吧,你知道你现在在使唤谁吗?”
侍女听得一个抖,以为将军要发怒,暗自祈祷温无言一定要道歉,然而不出所料,温无言抛下一句“那就走开”径直走入屋中。
穆玄盯着他,半晌渗出点笑意,扭身去寻地上的棋子,道:“来帮我找找,那小子扔哪儿去了?”侍女慌忙低头搜寻,心中诧异将军不怕天不怕地,居然怕媳妇。
“穆玄...你别闹,你放开我,穆...呃...”侍女听着穆玄进去后的动静,脸一红匆匆走开。
“来,你黑子我白子,下不赢我你就完了。”
“这样子我怎么下棋...你先...你先出去...嗯...”
“就这样。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我可记仇啊。来,咱们一决高低。”
“不行...嗯呃...疼...”
“你要求在上面的啊。疼就自己调整一下,没事。来,该你了,想好了再走棋。”
“我怎么想啊...你出去...嗯...”
“那就算你输了?”
“不...不行...你别动,你让我看看...”
温无言极力冷静下来,可问题是这种qíng形下谁能冷静下来?穆玄满意地偏头咬了口某人的脖子,温无言克制住,刚刚扫视棋局,身下什么东西用力一顶,顿时一个激灵。
“你...我说你别动...唔...”
“太慢了。来,我教你。”
“别...穆玄...”温无言眼风扫过敞开的门,颤抖着拽住穆玄探上肩头的手,“别在这儿,会被人看到...”
世界一片和谐,屋中旖旎,自行脑补。
京中名门望族家的女孩儿,都盼着嫁入在城中举足轻重的府邸,其中也包括指名道姓看中穆府的。而穆玄要不装傻充愣,每次都将有这一想法的人怼回老窝。
温无言听说又一位什么赵二小姐吃了闭门羹,一面翻书一面问:“再不纳妾,你可真就断子绝孙了。”
“穆家由我的功勋而兴起,由皇上的猜疑而落寞,兴亡不过百年便落幕,不也算是有始有终吗?”穆玄心不在焉地说,手中正摆弄着磕出棱角的剑,一不留神锋利的凸起划破手指,他看着自指腹冒出的血,淡淡补充一句:“而且像我这样的人,不定哪天就战死沙场,哪有命生儿育女。”
温无言看他一眼,点头赞同:“有点道理。”
“等我死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穆玄眼神黯淡,待他死了,他还真不大希望温无言离开,可是不那样的话,总不能叫他守在这个孤寂的地方一辈子。
温无言又看了他一眼,翻出擦血的帕子丢过去:“是啊,不过等你死了,我大概也活不长了。”
穆玄没理解,疑惑的看过去,温无言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良久,含着笑意再次转回手中书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再也没有回来,你放心,我去陪你。
温无言曾经觉得殉qíng是个十分可笑的事qíng,可是当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的唯一信念消失了,这人要么死掉,要么出家,人活于世,本就以死告终,谈何可笑与否。
他这才顿悟,那时他怎么有勇气进入那雪山中。
第6章戏陆
相安无事地过了四天,第五天一早,一个人的出现激起千层làng。
“我还在府中时,将军对我宠爱有加,我走后他才变的心,由此,您可否明白念儿的意思了?”念儿站在府前,一字一顿,不卑不亢,唇角是讽刺般的笑意。
念儿见他无动于衷,继续道:“因为我喜欢,府后的院子中栽满了月季花,还有鱼塘中的鱼儿,将军为了我喜欢,亲手织了布偶,这样子的将军,你可曾见过?”
温无言颔首,听完了一通回忆杀,淡定道:“说完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念儿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一语稳准狠,“你是否晓得将军的脾xing?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退一万步,他的生辰是哪一天?你知道吗?”
温无言忽然一怔。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救他xing命的人多得是。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恩人,是一个合格的,可以照顾他的妻子。”
穆玄需要的不是像他一般日日惹他生气的累赘,温无言没有说话,正当念儿打算乘胜追击时,蓦地一顿。
温无言被人拉到身后,穆玄声音低沉:“一个危急时刻的逃兵,有什么资格来数落一个始终陪在我身边的人?”
“将军。”念儿顿生哭腔,随口胡扯,“念儿去寻人了。燕城四下的医馆都寄去信,连远房的亲戚念儿都去求了。”穆玄打断她:“行了,这穆府确已容不下你了。你且回去吧,可以寻到更好的人家。”说罢转身回去,合上的大门阻绝开外面的声音,劈出安静一方天地。
温无言挣开,穆玄看着他,对上一双极力掩饰却依旧泛红的眼。
“其实,如果没有那件事,此时站在门外的是我,对吧。”温无言笑了笑,“如果那一天,先回来的是她,此时也没我什么事儿了对吧。”
这样说神qíng,穆玄见过,那次他喝醉了酒,也是这个神qíng。
“为什么不让她进来,我知道你还是很喜欢她。她说得对,你需要的是一个妻子,不是我这样的总是让你不快的人。”温无言忽然想通了,原来穆玄一直以来,大概从未喜欢过他。
穆玄眉宇间有痛意,把眼前的人扳正,说:“你给我听清楚,我们来把从前的事儿了结。”
“你知道我从崖上掉下了有多痛吗?那根箭钉在我肋骨上,血都冻住了,你知道我有多想gān脆死在哪里吗?那样凛冽的风,我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穆玄从前一直没有说过,此时此刻他却想清晰地让这个人知道:“因为你。我想万一,万一你还在等着我呢,万一你没有那么讨厌我呢,万一我死了,你会哪怕有一点点伤心呢?”
“我从燕城到都城,好不容易撑回来,但是你不在,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你回来那天我在府前质问你,你又哪里知道我有多想抱着你,然后告诉你这些天伤口有多疼,心里有多疼,可是我怕你会把我推开。”
穆玄深吸一口气:“我一直不曾明白这些,直到那天你喝醉了,你说你去找我,我很开心。温无言,我很开心。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在山中,我想到的人是你,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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