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我……”少年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失望的眼,胸口的酸楚难言喻,说不清,道不明。
许白的脚步已经迈出门槛,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转身,抬头,目光穿透窗棱,外面是一轮明月,清冷寂寥,但花香浓烈,温柔了月色。
“独立寒阶望月华,浓清香浅小庭花,绣屏愁背一灯斜。*自从分散后,人间无路到仙家,但凭魂梦访天涯。”
不自觉,一首浣溪沙脱口而出。
许白突然嘴角上扬,难掩和煦笑容,竟然让少年看得痴了。
“清浅,你就叫清浅怎么样?”
是自己怕了,怕了牵挂。
但已经退到无路可退,gān嘛要怕,只是一个少年,他不是他,就算是他,自己也不会再怕。
“浓清香浅小庭花……嗯……我喜欢,清浅喜欢。”
清浅眉眼弯弯,目光轻扬。
名字就像是烙印,烙在心里,挂在嘴边,只要是许白给的,清浅都喜欢。
救了自己的人是他,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他,冷面心热的是人他,想把自己赶走却又不忍心的人也是他……
清浅心里满满都是他。
是夜,太平巷竟然起了大火。
好好一个月夜被无qíng的火舌夺了颜色。
“砰!砰!许白!许白快出来……走水了……快走,趁火还没有烧到这边来。”老三巨大的敲门声打搅了许白难得的好梦。
走水一字代表多少恐慌,太平巷一带都是木屋,一但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许白经历过,想当年,连绵不断的火焰烧了整整数十里,火焰背后,断壁残垣,哀鸿遍野。
“清浅。”
许白第一个想到的是清浅,等他穿上衣服飞奔至清浅屋里时,那少年已经勉qiáng下地,扶着门框咬唇等着自己。
“许……老板,走水了吗?你快走……”清浅急切的说道,丝毫没管下chuáng时扯动的断骨。
“闭嘴。”许白皱眉一喝,冷冽的声音如冰雪无qíng。
说罢,将清浅和衣抱入自己怀中,不管细软钱财,只抱着怀里的少年飞快的打开紧闭的大门。
“哎呀,许白,你总算出来了,你再不开门,我都要破门而入了。”老三急的满头大汗,可看到许白怀里的人却又是一愣。
“咦?这是谁?看不出来啊你小子也会金屋藏娇,我看看,还别说,这张脸真漂亮。”老三回过神来,却也是被清浅的美貌所惊讶。
清浅立刻将脸埋入许白胸口,手掌更是紧紧抓住许白的衣服。
不想见到许白以外的任何人,只要许白就好了。
许白也不露痕迹的将清浅移出老三的视线,然后故作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走水了?”
老三这才找回重点,手掌一拍大腿面带愤怒的说道:“哎,别提了,之前西景国流民的事,你知道吧?太平巷糊灯笼的大柱好心救了个流民,治好了他的伤,可没想到这bào民伤好了,竟然抢劫杀人,大柱全家都被杀光了,而且对方还放了一把火……”
老三说的激愤,而越来越多救火的居民也纷纷加入讨伐的队伍。
不久,火势得到控制,而驻守的边军也抓到了西景国的bào民,一人多高的jīng钢长|枪上,挑着那男人的脑袋,眼睛睁得很大,红白的液体顺着长|枪一直滴落在地。
森森寒意。
☆、第四章 赐成全
边军的小队将领脸色铁青,他是陆镇土生土长的百姓,与大柱也是二十多年的好兄弟,兄弟死了,如何不怒。
可就算bào民死了,兄弟一家老小的命也回不来了,他的脸在跳动的火把下,说不出的寒冷。
“我再说一遍,不要放任何西景的流民进城,你们觉得他们可怜吗?看看柱子一家,看看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被杀可怜,还是一个逃窜的他国bào民死了可怜!如有胆敢私下放西景流民入城的人,同叛国罪!”
边军将领沉声低喝,最后一句话,如同警钟,敲响在每一个人心头。
一种名为使命的责任感让众人眼中神如此坚定。
边军首领不再言语,带着bào民的尸体就想离开,而老三突然看了看许白怀中那个用衣服蒙着头的男孩。
他的面色变得无比犹豫,走近许白,在对方耳畔低声说道:“你怀里的人,看模样很像西景国的……你不会是……”
声音很小,怎奈何四周太静,在许白没来得及制止老三时,那位边军将领就已经听到。
清浅的身体顿时一僵,手指紧紧抓住许白衣襟,前人的死状还在眼前,而且……他不想拖累许白。
“等等。”
果然,边军将领扬手皱眉,停下了脚步。
连空气都感觉一滞,众人秉住呼吸,纷纷看向不远被孤立出来的许白。
咚咚咚,重重的脚步声似鼓声澎湃,老三看了眼许白,咬牙退了几步。
“把人放下,把脸露出来。”
边军将领将手中长刀架上许白颈脖,重一分便是血ròu分离,进一步更是生死两隔。
许白脸色微变,脖子上的刀让他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一股压抑许久的qíng绪快要爆发。
“再说一次,把人放下,不然你将和jian细一起受死。”将领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锋利的刀芒划破许白颈脖间的皮ròu,血珠落在清浅脸上,灼热滚烫。
“军爷……”
“你别伤害他,我……杀了我就好,不要碰他。”
许白发颤的声音和清浅绝决的声音同时传来,而身侧的边军将领则皱着眉头满脸不悦。
“果然私藏bào民,来人,给我拿下这两个人。”
边军将领看着清浅露出自己样貌,他的发色与镇上百姓完全不一样,在火把照耀下灰白凌乱,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柱子一家,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血色再次漫上他的眼中。
随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将清浅与许白围得密不透风,清浅孱弱站着,脸上写满懊恼,自己可以死,但希望许白没事。
而许白看似惊惧,手掌却在衣袖下用力握住清浅的人,沉着有力。
“军爷……等……等等。”突然,许白颤声喊道。
“有什么话,去了牢里再说!”一声冷喝,无视了许白的挣扎。
就在边军手上的锁链快要套上清浅受伤的身体时,许白突然间搂住清浅纤细的腰间,将他整个人藏在自己身后。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拒捕,好好好……小爷我今天就替大人教训你!兄弟们,给我打!”将领的部下毫不客气,数人举着长棍劈头盖脸的就往许白身上招呼。
许白一手护着清浅,另一手却伸入数不清的棍影中。
“哎哟……啊……”一声声痛呼由众人间传来,棍棍到ròu的声音,更让周围的人突然想起,被打的那个人是陆镇中出了名的老好人,许白。
老三终于看不下去了,如果不是自己多嘴说出许白收留西景国流民的事,他也不会被打。
如果……如果许白被抓了,许白死了,许白……
老三感觉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你们别打了!”老三第一次鼓足勇气冲着边军们大喝一声,而镇上的族老也闻风赶了过来。
“你们都住手,huáng大狗,让你的人都给我住手。”族老举着拐棍往边军首领头上打去,对方躲也不躲,神qíng却好不委屈。
huáng大狗是族长给取的,边军将领再不愿意,也不能不认。
“听到没有,停下来!”
命令一下,众人飞快的停了手,被围在中间招呼的许白头发散乱,好不láng狈。
但众人却感觉自己身上头上满是痛感,再看看周围的同伴们,红肿了额头,流淌着鼻血,有人终于忍不住:“刚才谁他妈的打错人了?我|cao|他十八代祖宗。”
此话一出,百姓哄然大笑。
老三立刻跑上前,扶起许白,想要看看许白哪伤,没想到许白抬头起,脸上还带着着温和的笑意,“我没事,真是让你费心了。”
老三鼻头一酸,大老爷们竟然有流眼睛的冲动,于是背过身当是被烟火呛着了眼睛。
“许白……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不要保护我了,我本来就不应该活到现在。”清浅红着眼,忍着胸口的痛,边掉泪,边在许白身上来回找着受伤地方。
“我没事。”许白扶住清浅站立不稳的身体,冷淡却真实的身边再次在清浅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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