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定不rǔ命!”
“臣领命!”
二人一同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表请回军掩尘骨,莫教兵士哭龙荒。
☆、第十章
世子只在颍同呆了一天,第二日便与沈亭一道返回雁dàng城了。
林居安则留了下来。他本以为自己只有回王府和远走他乡两条路可选,但世子给了他第三条路,一条他可以堂堂正正作为林居安走的路。他不知道世子是怎么解释他的身份的,总之胡志高很坦然就接受了他从太监到侍卫的转变,并把他安排到了颍同骑兵营当个小兵。
世子临走前对他说道:“你就留在颍同。这片广阔的天地是你应得的。”
林居安觉得自己跟皇家的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先皇杀了他一家,而他的孙子不但救了自己,还卸下了他身上的包袱。不过,这或许都不重要了。此去经年,他们没准都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林居安赶紧把心头那点小爱小恨通通抖落gān净,然后大步迈进了这片新天地。
归阳地处西北,因此地日落时红日西垂,慢慢沉没在huáng沙之下的景色极为壮观,故名归阳。此时正值日落,太阳在西天摇摇yù坠,它似乎不甘心就这样沉沦,于是便极力迸发出销金铄骨的灼热,将整个西天的云彩烤的炽热通红。
林居安和俞亮正行至归阳关外,不经意间向西一望,便看到了这长河落日的壮丽图景。怪不得人都说见到了这样的景色,才能算是真正的见到了归阳。林居安在这里呆了近三个月,还是他头一次带着欣赏的目光来看归阳关的落日。
自从阢真人占了邢阳和旌阳后,颍同上至总兵,下到百姓,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阢真人哪天就打了过来。可是阢真这三个月毫无动静,安静的太过蹊跷。总兵胡志高担心阢真人再玩花样,于是每过几天都要派人前去探查一番他们在关外的动作。这次的结果和之前一样,他们没有离开,但也没有兵马调动的迹象,一切看来都是安全的。
城门开了,林居安和俞亮二人打马进入城中。今日是chūn分,北方终于到了糙长莺飞的时节。可惜西北没有糙也没有莺,倒是城内的白榆悄么声的就钻出了那嫩芽,勉qiáng可以算作chūn天的前哨吧。
“林大哥,你吃过榆钱么?”俞亮指着道路两旁的榆树问道。
俞亮是颍同本地人,今年十八,长得头大眼睛小,看着着实可怜。他虽然比林居安小一岁,但资历可比他老得多。俞亮可能是因为家里穷,嘴特别馋,而林居安偏偏见多了好吃的。于是应俞亮的要求,林居安有时间就会给他介绍一下南方的美食,因此这二人一拍即合,相处十分之融洽。尤其是俞亮,恨不得天天粘着林居安。
“没吃过。”他不仅没吃过,更没见过。
虽然俞亮特别爱听林居安给他讲些什么桂花糖,梅花糕,樱桃ròu的做法和吃法,但学生当久了总感觉有点憋屈。这次终于让他逮到机会过一把当先生的瘾了,于是心中十分欢喜。俞亮清了清嗓子,也不管林居安想不想听,就开始了他的《论榆钱》:
“那真是太可惜了!林大哥,我跟你说,榆钱可好吃了。你看现在榆树发芽了吧,等再过一个月,金huáng的榆钱就一串串地铺的满树都是。到时候我们就爬上树,一把一把地把它们全撸到篮子里……”
林居安对美食不感兴趣,更何况从俞亮的描述来看也并不美,所以他毫不意外地走神了。
军营生活确实为林居安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在这里,他每日接触的是糙的不能再糙的士兵,学的是拳脚格斗,骑she以及队列阵法。前两者对他而言并不新鲜,只不过是原有的技艺继续加qiáng而已。但行列占阵才真正让林居安窥见了作战的核心。
尽管他们平日里演练的只是进攻方阵、防守圆阵和骑兵最常使用的锥形阵,但这并不妨碍林居安从这枯燥而漫长的阵型演练中发现战争取胜的关键。万马军中,贴身混战之下,再qiáng大的个人英雄也闯不过刀枪剑雨。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便是如此。只有正确的战术阵法,配上英勇而又守纪的士兵才是取胜的不二法门。
林居安终于对读书燃起了兴趣,只不过是兵书,他只要一有时间便会拿着《孙子兵法》、《孙膑兵法》研究。真正做到了林正道要求的废寝忘食、手不释卷。要是他死去的老爹看到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终于‘开了窍’,也不知道他的棺材板儿还压不压得住。
有时林居安望着阅兵台上指挥队列的胡总兵,一错神间总觉得像看到了世子。尽管世子只在他面前指挥了一场突围战,还并不成功。但那是自己人要亡他们,绝非战之罪。世子在那晚展现出的敏锐的dòng察力、对战机的把握能力和随机应变的能力都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这该是读了多少兵书,指挥了多少场战斗才磨练出来的。他刚到王府的时候,世子已经开始随王爷出征了,八年多的生死考验才练就了今天果决坚韧的青年将军。大概就是从那时起他便生出了渴望和向往吧。渴望和世子一样qiáng大,向往……
及至林居安他们来到了总兵府门前,而俞亮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的“榆钱五食法”。
林居安轻咳了一声,道:“俞亮,擦擦口水,我们还要去总兵府回禀关外的qíng况。”说着便翻身下了马。
俞亮在自己的下巴上抹了半天,也没发现一点水渍,方知被林居安耍了。他对着林居安的背影哼了一声,下马跟了上去。
府里的李管家告诉他们王爷正在会客,请他们在院中稍等片刻。
过了一会儿,客人出来了,竟然是沈亭。沈亭也看见了林居安,他冲林居安点点头,便出了府门。这种qíng况下林居安也不便多言,先去回禀总兵大人才是正事。
胡志高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消息,没说什么便打发他们回去了。林居安出了府才发现沈亭竟然没走,显然是在等他。他找了个借口,先把俞亮支了回去,然后走上前去拜见沈亭。
还没等他跪下去,沈亭连忙一把扶住了他,道:“林公子,快快起来,我可受不起!”
林居安道:“沈副将当然受得起。如今您是将军,我是小兵,我跪您是应该的。”
沈亭摆摆手笑道:“且不说你是世子的救命恩人,就只看令尊林正道的份上我也不敢让你跪啊!”
看来世子果然将一切都告诉了沈亭。如此,林居安也不在扭捏,只是疑惑道:“为何?”
沈亭不知回想起了怎样灰暗的往事,他痛苦道:“你是不知道,我当初是对着令尊的画像开的蒙。从那以后,令尊就端坐在那里,双目炯炯有神的盯了我好几年。他看着我读书,看着我被打,一直到……”
一直到他被杀。
“总之,令尊在我心中简直如神明一般的存在,我怎么敢让他的儿子跪我?”
看来父亲不只荼毒了他一个人,连他的画像都有如此大的威力。林居安听到这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与沈亭“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感。
林居安大笑道:“即使如此,那我也就不勉qiáng沈副将了。”
沈亭道:“怎么说我们也同生共死过,叫‘沈副将’太见外了。我虚长你几岁,若是不嫌弃,便叫我声‘沈大哥’,如何?”
他当然不嫌弃,一直以来都是沈亭嫌弃他罢了。
林居安拱手道:“既如此,那沈大哥就受居安一拜吧。”
沈亭这次没有拦他。
林居安道:“不知沈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沈亭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当初走得太匆忙,都没顾的上谢谢你救了世子一命。”
也不知世子是怎么跟沈亭描述当时的qíng景的,他顶多算是替世子挡了一刀,还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感谢的话从沈亭嘴里出让林居安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
林居安道:“沈大哥这是哪里的话。保护世子是我应尽的职责,哪里还用得着感谢呢!”
哪里还用得着你感谢呢!
沈亭笑道:“没错没错。是我见外了,哈哈……”
林居安踌躇了一阵,还是开了口:“世子一切安好?”
沈婷脸色忽然有些暗淡,但很快便遮掩了过去:“当然!这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沈亭转身跨上马,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叫住了也yù离开的林居安道:“可能又要打仗了,你多保重!”
打仗?谁和谁打?
林居安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也只得打马离开了。
林居安之后的几天都在悄悄打听嵘王府的qíng况,可惜什么都没打听出来。直到有一天军中传来消息——由于嵘王迟迟未能收复邢旌二城,皇帝大为不满,将派八万大军前来,协助嵘王收复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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