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梧桐栖仙鸟_阿泱【完结+番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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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徒抬头一看,见我指着墙面架着最高层的一卷缎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笑了:“七爷,这可都是陈年旧货了,您不看点新鲜的?”

  我笑:“你只管拿下来。”

  他见我喜欢,便架了梯子去取。

  拿下来掀开外面防灰的一层薄纱纸,我仔细一看,确定了自己的眼神没问题,是匹上好的妆花缎。

  这店面上的掌柜赵芹在一旁笑:“都说仙栖师傅眼光好,一下就把我们这最好的货给挑出来了!这是当初自家做了预备着上贡的,一共就十匹。没承想这匹给烧了一个小dòng眼,自然是不能再往上头送了,可搁这儿卖又没人会补,过了一个月,我就给放最上头了。想想,都是三四年的事了!”

  我笑笑:“这就是投缘了。”

  赵芹扒拉着算盘笑:“仙栖师傅想要?”

  我笑:“您嘲笑我?我哪买得起?实话跟您说,我家香鸾姑娘托我看看的。我这儿心诚,您那儿宽容着点,比个价。破了个眼不要紧,香鸾姑娘自然是能补上的。”

  赵芹眯起眼睛,笑了:“您早说啊!”扭头吩咐小学徒:“一会儿包好了给沁芳楼送去!”

  出了绸缎铺子,师哥一直像有心事,直到了沁芳楼门口,他才拉住我,我笑:“师哥,你怎么了?”

  他把我拉到门前的老榆树下,盯着我,半天笑:“仙栖,方才我的话可都是认真的。”

  我笑了:“我也不是逗着玩的。”

  他仔细端详着我,似乎在确定我的真心,末了也开怀笑了,勾了我的肩膀,说道:“走,咱们回去!”

  我亦反手勾住了他:“好!”

  第8章疑变

  自我和师哥说了那些抛心抛肺的话,一晃都半个月了。那人再也没来过,我们谁也都没提起过,似乎那真的只是一个噩梦,梦醒了,一切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只是快入冬了,大节眼见得越来越近了,卢家的书信几次来催,要卢十郎回家去过年节。月生舍不得,缠得越发紧张。

  我知道,她是怕卢十郎一去不返。

  除了这件事,我们心头都是安稳的。除了出门陪姑娘们局子上唱小曲,我只呆在屋子里,一个劲地练琴。

  琴这种乐器,是一天不碰,就要生分了的。

  师哥一得闲,就带着吃的来瞧我。

  这一日天气特别的好,秋高气慡。我抱了琴,跑到河边去练习。

  耳畔是水声泠泠,身上是水风习习。

  练得身上都有些出汗了,停下来搓了搓手指,忍不住将手探入水中。

  换得阵阵清凉。

  师哥的笑声在我身后响起,随即他说:“衣服可滑落水里了啊!”

  我轻笑:“不怕的。”

  他坐到我身边的地上,笑:“看给你带了什么来!”说着,兀自低头解开手中纸包的绳子。

  我扭过脸来,因我坐在石头上,他坐在地上,便瞧见他一下矮了我半个头,忽然一乐,玩心大起,竟抬手摸了摸师哥的发髻,笑道:“师哥,你比我矮了!”

  汉良师哥抬头看了眼,笑:“这也好高兴?”

  他解开纸包,我低头一看,是我爱吃的梅花糕。每次出门,总想着买一个吃。

  我伸手一摸,还是热乎乎、软乎乎的,可见师哥赶得多急。再一看师哥额头上,果然还冒着汗。

  我拿袖子给他擦汗,笑:“眼见得一天比一天冷了,你还是一头的汗!真没见过你这么怕热的!”

  他咧嘴一笑,竟有些憨厚的味道。

  师哥将梅花糕连着纸包塞到我手中,顺手将我放在腿上的琴挪到地上,脑袋一歪,枕在我腿上,笑:“嘿呦,真舒服!”

  我笑着托起纸包,咬了一口梅花糕。

  “小七,我跟你说,今天街上可热闹了!地方官上京任职,一路上都是看的人。连我们这里耍把式都没人看了。”

  “哦?是哪位老爷升迁了?”

  汉良向来不关注这个,皱着眉头苦想了一会儿,说道:“仿佛是乔家的二老爷,就是乔老五的爸!”

  这名字让我心头一个不得劲,但我不想打断师哥每日的必修课——找人唠叨,我勉qiáng一笑:“哦,是他啊!”

  师哥点头:“可不是!本来乔家就是金陵一霸了,如今他家里又有人往京城里做官了,以后还不得只手遮天了?”

  他叹息:“偏我们没有这样的好运,否则也尝尝人上人的滋味不是?”

  我莞尔:“师哥,还没天黑呢,怎么就先做起梦了?”

  他嘿嘿地笑:“穷人,不做点美梦,这日子还就过不舒坦了!”

  我们正做着梦地胡扯,忽然看见福禄朝我们走过来,我一愣,下意识地推了推师哥。

  师哥也看见了福禄,懒洋洋地笑唤:“福禄,什么事啊?”

  福禄笑嘻嘻地说道:“来叫七师傅前头去,有客请兰英姑娘去唱曲儿,指名要七师傅作陪。”

  点名要我作陪也不是头一遭,我见怪不怪,笑着多问了一句:“有客?哪位客啊?”

  福禄笑:“您上前头不就知道了?人家都派了马车来接了,您得麻利点!”

  “上别人家去啊?”师哥不满,“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提了人就走?”

  福禄笑道:“汉爷,瞧您说的!他们都是爷,我们哪敢问呢!”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七师傅,马前点儿吧?”

  师哥无奈地坐了起来,看我抱了琴站起身,叮嘱道:“要是太晚了,我问了地,去接你和兰英!”

  还没等我回答他,福禄先笑道:“那哪成呢!人家接了人,自然得是送回来的,汉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笑:“师哥,我都多大了!每次晚归,你都要接,不叫人笑话我?”

  见他不乐意,连忙补了一句:“放心,丢不了!”

  别了师哥,我和福禄一路往前走,福禄二十多的,论理比我大几岁,做事麻利老道,可有时候说的话却孩子气的很。他一脸羡慕地说道:“七师傅,您师哥多疼您啊!您是个有福气的人呢!”

  我反问:“有人疼就是有福气?”

  福禄连连点头:“可不是?有人疼有人管,那就是有福气!”

  我刚要笑,一想起福禄是个孤儿,从小被卖,辗转来去六七回,这才在沁芳楼落了脚,好歹算有了个长期稳定的居所,我就笑不出来了,跟着点头:“对,你说得对!”

  福禄憨憨地笑:“我就羡慕七师傅你,有人疼,还会门手艺,走哪儿都饿不死。不像我们,天生gān体力活的命!”

  我笑了笑:“别这么说,咱们谁也不比谁qiáng点。”

  说话间到了正厅,兰英已经妆点好了,对着放在正厅东边的一面落地镜子整理一群,一旁有小丫鬟抱着琵琶候着。

  兰英见了我,忙跑过来笑:“仙栖,又是我们一起去呢!”说着,伸手要来拉我的手。

  我不动声色地一躲,避开她伸出来的手,笑:“真是巧了。”

  huáng妈妈走过来笑:“哪是巧啊!是人家派人来特特的接的!”

  我好奇:“谁家啊?一个劲的人家啊人家的。”

  huáng妈妈撇嘴:“哟,打听那么详细gān嘛?不合你的意了,你还不去了是么?”

  兰英噘嘴:“仙栖别问了,可神秘着呢!”

  我哪里敢和huáng妈妈胡搅蛮缠?不得把我给耗死!我连忙笑:“是是是,自然是不敢挑的。”

  说着,请兰英上马车。

  huáng妈妈跟着蹿了出来,笑道:“仙栖,也给你备了马车,在后面呢!”

  给我备了马车?这就奇怪了。可还没来得及让我多想一圈,huáng妈妈已经将我推上了马车,把马车上的帷幔一扔,遮住了我的视线。

  马车上,我越想越不对劲。

  他们都瞒着我做什么?

  难道……

  我不敢确定,可心头的疑云却越滚越大。

  然而,事qíng大多总是这样的,尽管越是琢磨越是怀疑,当事的人却未必真的下的了决心来终止。譬如我现在,如若我猜得不对,既得罪了兰英的客人,又得罪huáng妈妈,两头不讨好,这可不是好玩的!

  我从马车里面往外看,看见车子穿过大街小巷,渐渐往我不熟悉的地方去了。

  好容易等到马车停下,我急忙抱了琴往下跳,抬头一看府邸门前的匾额,顿时觉得晴天霹雳。

  ——乔府

  再也迈不开腿来,一切的猜测都落实了,我只觉得心寒:huáng妈妈,她竟和乔炳彰合伙来骗我!这么多年的qíng分,她却只认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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