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二哥夹杂着太多的无奈与叹息,听得龙麒邵鼻子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
“没有了玉儿的我是活不下去的,这天下最重要有一个主人,我相信你。”
“胡说,你不过是生了场大病,过几天就好了。”龙麒邵神色一凛,也顾不得君臣有别,喝斥道。
高黎苦笑一声,指着自己的心,“心死了,药石还能医否?”
闻声,龙麒邵彻彻底底呆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夜,邵亲王在烨帝的病chuáng前谈了大半夜,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些什么,所有宫女太监守卫都被支开了。
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龙麒邵擦着通红的眼站起身来,异常坚定的表态,“小弟你放心,有我龙麒邵在,一定替浩儿好好守住这个天下,我发誓,将来等浩儿可以自理朝政时一定将朝政归还与他。”
“谢谢。”
高黎扬了扬唇角,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还有,帮我转告大哥,我不怨他。”
“嗯。”龙麒邵重重嗯了一声,然后一拳看似很重,实则轻轻的打在了高黎的肩膀上,“我们靖国皇室,怎么尽是一些qíng种。”
言罢,泪水盈满了眼眶,鼻子一阵阵的发酸。
转身,龙麒邵再也不敢呆在这个屋子里,走的很仓促,走的很决绝。
他怕,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痛哭出声,一直走出宫殿外,无人的地方,龙麒邵才仰天大叫了一声,似乎要将所有的憋闷都发泄出来。
又是三日,靖国再次传来了噩耗,烨帝病逝,一切不过弹指之间。
刚刚迎接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接着就是烨帝病逝的消息,靖国忙了起来,每个人脸上的表qíng都很凄楚。
而烨帝最后的命令是要将他与北皇合葬,葬在哪里无所谓,只要能与北皇一起。
众人这才明白,烨帝为什么不容许将北皇的棺木下葬,他是在等着自己一起躺进去呢。
百官哀悼,痛哭声响彻整个皇宫,满室凄凄惨惨,道不尽的凄凉,说不出的悲苦,人一生太苦太无奈。
只是能得一心人就已足够,同生共死,死时能躺在一起,任凭天地变化,风卷残云,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不会被打搅,不会被影响,qíng比金坚,不离不弃。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手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询兮,不我信兮。
浩瀚的神州下,风起云云,天地在变,唯有qíng意不变。
摘去了那红的刺目的红绸,绑上了白色的绸布,山河万里迅速脱下了妖娆的红衣,换上了白色的孝布。
天地茫茫一片,一片的苍白,一片的连绵起伏。
风声呼啸,使得整个秋日里更加的凉慡了。
百官跪在棺木前,失声痛哭,烨帝二十五岁登基,三十有九病逝,但这短短的十几年却推动了整个大靖的繁华。
他是一代明君,一代伟大的帝王,广阔言路,明辨是非,亲臣爱民,大靖在他的带领下繁荣昌盛至极,一时风头无他国能撼动。
烨帝在政的十四年,亲征西番,耗时六年挫败对方,大靖从此在中原称雄。
百官在哭泣,为这一代明君,或许以后不会再有,为这如此深qíng的帝王而哭泣,烨帝年少时坎坷,受尽磨难,只得一人相伴。
连绵起伏的哭声,跪了一地的百官,这个皇宫充斥着哀凉之色。
而在这连绵起伏的尽头,无人看见的地方,一人一身黑衣,站在暗夜的yīn影里,默默的望着这一切,垂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攥住。
他的肩膀一直在颤抖,一直在……
他的脸上没有了那奇怪的火焰,他的眼神不再邪妄,而是充满了凄凉,他的心在滴血。
他杀了墨儿的弟弟,杀了自己的弟弟,是他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悔恨,懊恼,绝望,孤独,自责,所有负面的qíng绪一瞬间向着狂风bào雨席卷而来,他被淹没其中,他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那白色孝布,甚至比五年前还要刺眼,还要让他心悸难过。
无声的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嘴里的血再次涌了上来,沾染了脚下的青石板砖。
没有人看见他,没有人体会他的心伤。他的心千疮百孔,他的心在撕裂,再也无法完整,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腥。
他bī死了自己的亲弟弟,那个幼年时笑的甜甜,拉着他的手臂叫哥哥的孩子,如今躺在棺木里。
无声无息的望着这一切,默默的望着。
这一年,烨帝病逝,与北皇合葬在皇陵深处,这一年龙麒邵称帝,立烨帝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为皇太子,并过继到自己名下。
从此这个孩子是他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会将他视为己出,他会为他守住这个天下,直到他可以自己掌管朝政。
夜里,繁星点缀的星空,一个黑衣男子闯进了皇陵深处,落寞的坐在一个新建的皇陵处,提着手里的酒坛子,大口大口的狂饮。
“对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夹杂了多少无奈,他不是故意的,但是悲剧已经造成。
又是一口酒下肚,酒很辣,他却丝毫未觉,大口大口的拼命灌下。
他的人生起起伏伏中,经历了亲人的生死一次又一次,前一次是被动的,这一次是他亲手造成的。
夜深露重,他的身边堆了一坛又一坛的酒,茫茫夜色亦如他迷茫的心,这天大地大,他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活着生不如死,但是他却舍不得死,这个世上还有他留恋的人,还有他的墨儿。
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对不起。”又是一声轻叹,黑衣男子眼角涌出了泪水。
而就在这时一阵风chuī过,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手为他擦去了眼角的泪。
这新建的陵墓,一阵阵清风拂面而来,chuī散了他的悲伤,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什么人的低语,“告诉大哥,我不怨他。”
“就知道你会在这里。”一声huáng莽加身的龙麒邵出现在他身后,这个原本无所作为的皇子,最不可能成为皇帝的人,如今成了靖国的皇帝。
无声的轻轻拍了拍夜无常的肩膀,龙麒邵叹息一声,“小弟说他不怨你。”
时也命也,怨不得他人,没有夜无常,祁连玉一样会死。
“可是我怨自己,恨自己。”夜无常苦涩一笑,“今夜陪我好好痛快畅饮一番,还有小弟,我们三个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相聚过。”
手中酒坛扔到了龙麒邵跟前,龙麒邵伸手接住,然后打开盖子,狂笑一声,“好。”
夜无常喝了一大口,然后翻手将酒坛里的酒倒在了陵墓前,“三弟,咱们一同畅饮,不醉不归。”
龙麒邵举起酒坛,一起响应,“不醉不归。”
酒坛的碰撞声,清脆的响起,两个男人落寞的坐在陵墓前,一同畅饮,“还有北皇,我们一起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再次jiāo锋
日月jiāo替,多少个日夜弹指过膝间穿过,世事境迁,无人想到前一刻还在忙着庆祝烨帝的婚礼,下一刻迎来的就是烨帝的死亡。
qíng深不寿,慧极必伤。
一场大雨席卷了一切,九州大地再次被雨水冲洗一遍,但是却冲不走那浓浓的忧伤。
与十四年前同样,彦墨一人孤孤单单的走下城楼,只是身后不会再有烨帝亲身相送。
人生一世,百年即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那股澎湃的感qíng如cháo水般蹭蹭上涨,眼眶酸涩,翻身上马,甚至连头也不敢回。
而在一极为隐蔽的地方,一人目送彦墨远去,目光紧紧追随。
颜家堡里一切如常,孩子们在快乐的成长着,当初的小不点如今已经长大,身高也拔高了不少,几乎快要追赶上彦墨。
清儿如今十四岁的年纪,已经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容貌继承了彦墨的,只是少了那股出尘冰冷,整个人都充满了青chūn与活力。
看着孩子们在长大,彦墨有种自己仿佛苍老了的感觉,是啊,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孩子很快会成人,会继承颜家堡,会走出他身边。
“门主。”此时此刻彦墨正手把手的教兰儿写字,屋外响起了门人焦急的通报声,彦墨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
“门主,魔教又来了。”
这一个又字咬的极重,多年前的魔教攻上了颜家堡,给他们带来了灭顶的灾难,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身死,这是他们心头的噩梦。
“来了多少人?”彦墨一凝眉,已经反映过来。
“不多,大概就只有罗刹门的人。”
罗刹门属于魔教教主管辖,这夜无常不是已经解开了离魂么,怎么还咬着颜家堡不放,不过来了也好,他也正好想好好清算清算这笔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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