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看看聂云葭那张碧琉璃面具,不敢再说下去了,盛老爹的原话是:“除了一张脸能看,其他简直一无是处,谁家闺女许了他,算是一头栽到了火坑里。咱家别说女儿,连禽shòu都不会给他一只。”
他未尽之话语,聂云葭却替他说了出来:“我除了一张脸能看,其他一无是处,对吗?这你们可是误解了我,我当时为了替云天肃清风气而殚jīng竭虑,我那可是大功德。你看我离开之后,云天各大门派是不是和平共处其乐融融?”
盛长骅侧头想想,不得不服:“也是啊,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却该听谁的?”
韩绻忍不住心道:“难道不是你把仇恨都拉走了,bī得大家伙儿不得不同仇敌忾?就好比璃天如此恶劣,我们也不得不跟钱雁衡之流暂时放下仇恨联手对敌?”
聂云葭看着盛长骅,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试探问道:“问你个事儿,你家里现在还有镇宅神shòu吗?若是有的话,能不能分我一只?”
盛长骅摇头道:“没有了,说是走丢了,以后就没再有过。”
聂云葭默然片刻,终于道:“走丢了?真的没有了啊,那就算了。来,坐下我们说说话。”
韩绻见聂云葭跟盛长骅竟然也能相谈甚欢,想自己猜测果然不假,他对比自己小许多的小郎君们果然宽容得很。
覃云蔚出去忙碌一天,至晚才匆匆回转,未及靠近韩绻之居处,就听到里面的嘈杂声làng。待近前一看,见房中灯烛高照气氛热烈,三个人围坐在南窗下一张极大的罗汉榻上,亲亲热热恨不得滚成一团,地下满是零食碎屑果子皮壳。
他站在门首处半晌,竟无人搭理。
聂云葭自是早就知道他回来了,故意装作不知,其他两人却是真的浑然不晓,仍旧缠着聂云葭东拉西扯,听聂云葭接着声qíng并茂诉苦给他们听:“我那时候也是不容易,我师尊比不得别人,他不懂得敛财一道,所以都知道迦南宗穷。可是好歹收了四个徒弟,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下面这三个谁养活呢?覃少主也就罢了,反正他在家里也不曾过过什么好日子,我那另外两个师弟,却是从小就娇生惯养,自始至终都没有吃过什么苦。我师尊动辄就拉着他们出去游历,俗话说穷家富路,这游历之资谁出?还不得我去设法。他们一个个进阶,资源从哪里来,还不是我去张罗?我为他们简直cao碎了这颗心,偏偏为此倒引起覃少主他对我极度不满,总觉得我坑蒙拐骗道德败坏,可是他花起我的钱来,依旧却不手软。我那二师弟传讯给我,他来七星海域之前,将我留在迦南宗的私库一扫而空,他gān看着却不敢阻拦。你说这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师弟,我还得上赶着来给他送东西,你们见过我这般慈祥和蔼不计前嫌的大师兄吗?”
二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韩绻更是谀词如cháo:“没有没有!我在玉螺洲的师兄方少盟主,他当时不过养一个二凤,最后竟然穷得一百块中阶灵石都拿不出来,你看你养这好几个师弟,却开源节流游刃有余,养得一个个英挺俊秀脑满肠肥。您在云天圣域绝对当得起独秀一枝卓尔不凡,没任何人比得上!”
门首处哗啦一声响,却是覃云蔚将门帘重重一摔,走了。
韩绻一呆,尔后吓得惊跳起来,忙一阵风追出去,待好说歹说把覃云蔚拉回来,盛长骅不但已经消失不见,且榻上地下均都变得gāngān净净一尘不染。聂云葭独自一人端坐榻上,目中星光点点隐含笑意,一见覃云蔚就笑道:“师弟来这海域几年,越发威风煞气,不过摔一下门帘子,就活生生吓走了那个盛家小郎。我这个胆子稍微大些的,勉qiáng还留在这里。”
覃云蔚在他对面默默坐下,韩绻忙着端茶倒水捶背捏腰,半晌才哄得他脸色微有松动,质问道:“我怎么脑满肠肥了?”
韩绻gān笑不语,覃云蔚转首正色道:“大师兄你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若是没有就赶紧回星燿宫去,否则万一给妖族察觉,说我们勾结渡劫期大能来参战,借机生出事端,却是不妥。”
聂云葭闻言,气得眼角一跳:“有你这般卸磨杀驴的?拿了我的星云图就打算撵人?我偏不走,我和小绻绻话还没说完。纵然说完了我也不能离开海域,我要找我另外两个师弟去,他们该进阶了,我要送东西给他们。你不待见我,有人待见我。”
韩绻一听,顿时jīng神抖擞,顶着覃云蔚既不亲切又不友好的目光,过去给聂云葭添了一杯茶,赔笑道:“大师兄,我和杨师兄他们,可是同阶修为。”
聂云葭歪头,做恍然大悟状:“是吗,倒是把你给忘了,都是小覃气得我,这脑袋里一片混乱,跟个老糊涂似的。”他顺手摸出一只玉匣递给韩绻,又嘱咐他道:“倥偬战乱之中,不可qiáng行进阶,若碰巧有机缘,再以此辅助,方能水到渠成。”
韩绻顿时心花怒放,欢喜接了过来,覃云蔚见状终于脸色稍霁,道:“我们不会白要你的。”将九靥那颗妖丹推给聂云葭:“这我没什么用,你拿去看看吧。”
聂云葭眼角又抽了一抽,嫌他说话太不中听。但这妖丹品阶极高妖气甚浓,对覃云蔚这等禅修的确无用,对自己果真是大有裨益,于是毫不客气收起。
他同样心有顾忌,怕妖族万一发现自己的身份,借此兴风作làng,并不敢在城中耽搁过长时间。三天后,将诸事jiāo代完毕,就与覃云蔚和韩绻话别,打算离开楼凰城去寻找另外两位师弟。
两人将他送到来时那座小山头上,聂云葭来迅捷走得也gān脆,冲着两人挥手作别,尔后双手结印,正yù打开空间通道直接离去,覃云蔚忽然追了上去,叫道:“大师兄!”
第96章 结阵
聂云葭转头, 居高临下看他:“怎么了?”
覃云蔚却又默然,他心里有些舍不得聂云葭, 但和大师兄吵闹惯了,一时又拉不下脸,片刻后终于道:“没什么,也不知这禅妖战几时才能结束。若是我回不去云天了, 等到渡劫战开战之时,你来参战吧。”
满天星辰闪耀之下, 聂云葭似乎轻笑了一声, 抬手在他肩头拍了拍,温声道:“此战不须多长时日。这一路行来,虽然云天损伤惨重,但我看妖族也已是qiáng弩之末, 双方罢战指日可待。你必定能回转云天去,届时师兄偷偷去看你, 纵然你讨厌我我也要去,谁让我脸皮厚,又爱巴结讨好小师弟呢!”
九天星云图布阵,根据聂云葭的指点, 须得诸多高阶修士配合协助方可。韩绻将之参详透彻后,于覃云蔚拿了星云图去寻靳文蕖等拟定参与之人。
碍于那璃天天天在城外叫阵, 覃云蔚将几个高阶修士召集过来,并不遮掩,直接将此法器拿了出来, 待看清是什么物事,诸人顿时神色各异,那从前有冤有仇的,不免脸色有些不好看。靳文蕖菱唇微扁,斜斜丢了个眼风过来,态度甚为模糊暧昧。
盛明狐试探道:“你这是……才得的?”
韩绻忙道:“不不不,其实我们来七星海域之时就带着此物,只是从前并不知如何用来布阵,这不是看璃天那厮实在是凶悍,不得不现学现卖。与其坐困愁城,不如搏命一试。”
诸人自是不信,但是不信又能如何,生死关头也只得放下成见,且先掩耳盗铃吧。可是今日盛长骅凑巧也随着盛明狐来了,忍不住cha嘴道:“韩师兄,这难道不是前几天聂前辈才给你的?韩师兄你一定是和聂前辈学的,竟然学会了骗人。”
韩绻顿时大怒,捋袖子就想揍他,又觉得揍一个傻子有些太过凶残,于是狠狠瞪盛明狐,目光凶恶,暗示他管管老三的大嘴巴。却忽觉耳朵一紧,被靳文蕖一把揪住了,听她在耳边恶狠狠道:“你敢当面扯谎骗我?姐姐这么风qíng如水的,又待你亲弟弟一般,你忍心吗?”
韩绻不懂这风qíng如水和自己是否骗她有什么必然联系,只管先护住耳根,一迭声求饶:“哎呦哎呦,芙蓉姐姐,疼死了!聂前辈如今已经是渡劫修为,是因为怕消息外泄,引起妖族借机挑衅,才匆忙来去,并嘱咐我和覃少主不得乱说,并非我有意隐瞒。姐姐快松手,耳朵要给你撕掉了!”
靳文蕖道:“撕掉了姐姐负责给你再装上,怕什么。” 徐徐松手,又不甘心瞪了两人一眼,威胁道:“现在先言归正传,等事后再找你二人算总账。”
这一天,丽日高照惠风和畅,璃天带着手下,打算例行公事去楼凰城外叫骂一番,若是有幸能吃到几个人最好,也好化解一下心中的戾气。
华鸾带着天妖一族,不疾不徐跟了过来。路上两人抽空互瞪了几眼,却是谁也不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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