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噜……”丧尸喉管被卡得直响,银盆大脸越压越近。
司南抓着冲锋枪肩带拽了两下,拽不动,反手抽出匕首,打算给丧尸来个满脸桃花开,然而这时周遭突然喀拉一声。
司南没有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但紧接着,身体向下一沉。
——喀拉!
水泥板!
轰——
司南连在心里骂一句豆腐渣工程的时间都没有,水泥板四分五裂,他整个人从十余米高的手脚架上摔了下去!
其实如果慢动作分解的话,这时司南的应激反应可称作是教科书级别的标准——抱头、弓身、护住心肺,竭力让自己蜷缩成团,在枝节横生的钢筋中反弹撞击,避开了所有致命部位。
而那只比他大出几圈的丧尸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横里穿出的钢筋贯胸而过,停在了半空中。
砰!
反冲力让司南弹起,霎时喷出一口血,后脑重重撞上了水泥地面!
最开始的几秒他竭力睁大眼睛,似乎想保持清醒,甚至还想爬起来。
但那其实是徒劳的。
眩晕、yù呕、内脏震dàng的剧痛、黏腻浓稠的鲜血……包括整个喧嚣的世界,都渐渐离他远去,恍若隔世的河面。
好像曾经也这么摔过,就在不久以前,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黑雾平地升起,从四面八方聚拢,缓缓包裹住了视线,将五感化作静寂的平原。
·
“……快展开搜索……”
“妈的,那么高跳下来还能不能活……”
“艹这小子,快抓住他!……”
远方城市灯火通明,悬崖下的风却冰冷透骨。黑夜里传来脚步和狗吠,士兵的叫骂此起彼伏,无数手电光扫来扫去。
突然有人喝道:“在那!”
司南满头满脸是血,从悬崖下糙丛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了几步,被数只军犬同时兜头扑倒。
“抓住了,快——”
“咬他,给他点教训!”
我是谁?我在哪?
这是什么地方?
……
一切剧痛和挣扎都在混乱中模糊不清,恍惚他只发现自己变得非常小,手也小脚也小,甚至无法一把就推开狰狞的巨犬。
“哈哈哈看他那样儿……”
刺耳的笑声,灼目的手电,猛shòu湿热的喘气,冰冷cháo湿的糙地;无数场景光怪陆离,在虚空中化作刀片,将大脑中枢狠狠切割得鲜血横流。
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意识绷断了。
仇恨燃烧着鲜血漫进瞳孔,坠入黑暗的前一瞬间,他只听见自己喉中发出一声浑不似人的怒吼。
·
“四条军犬、两名士兵不幸殉职,六人负伤,两人重伤……”
司南在惨白的实验室中睁开了眼睛。
六角形空间嵌满镜面墙壁,他抬起头,无数张熟悉而稚嫩的面孔从四面八方与他对视,沾满血迹的绷带凌乱缠在黑发间,手铐和几条电线把他绑在了一张类似牙医诊椅的座椅里。
……发生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脑海中只剩绝望、愤恨和剧痛燃烧殆尽后的虚脱。
“电击。”有人冷冷道。
猝不及防地,电流唰一声爬满身体,司南猝不及防发出惨叫,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继而竭力挣扎!
几秒钟后电击结束。
小司南兀自不断痉挛,艰难地睁开眼,只见正对前方的实验室镜面一变,闪现出几个戴白口罩的试验员:“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粗喘着,咬紧牙关。
“电击。”
“啊……啊——!”
电击停止,司南全身抽搐、视线涣散,痛苦的余韵令他回不过神,很久后才慢慢看清周围的景象。
不远处试验员出现在屏幕后,冷冷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别过头,胸腔濒死般剧烈起伏。
“电击。”
“啊啊啊——“
“电击。”
“啊,啊……啊……!”
“电击。”
时间在永无止境的折磨中变得格外漫长,不知道多少轮痛苦过后,司南全身就像刚从冷水中捞出来,黑发湿漉漉贴着苍白的额角,嘴唇发青,不断颤栗,手脚luǒ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微的电击伤痕。
“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喘息良久,终于开了口,六岁孩子的嗓音就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Noah。”
试验员进行记录。
几秒钟后屏幕改变,画面变成一排试管,从左到右分别是不同颜色的药液,浅蓝、浅红、碧绿、赤红一字排开,直至最右侧触目惊心的深黑。
试验员经过机械变声后一成不变的声线再次响起:
“你母亲每天给试验体注she的,和给你注she的。”
“分别是哪两支药剂?”
小司南瞳孔放大,直直盯着试管,半晌眼底渐渐渗出某种凶狠的神色——
走投无路的小shòu被bī到绝境,燃烧着愤怒和疯狂的光彩。
电线吱吱作响,手铐发出极度绷紧的咯吱声。试验员关闭了画面,下一刻声音响起:“电击。”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实验室,直到失声。
不知多久之后,司南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大脑一片混沌,记忆发生了断片。他呆呆注视着雪白的金属天花板,与无数个自己茫然对视。
大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他动了动,勉qiáng望去。
一名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稳步走近,他有一张因为在电视报纸上出现过很多次,而看起来非常眼熟的脸。
——只是这张脸现在并不像对民众演讲时那么振奋亲切,也不像电视发言时那么郑重庄严;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甚至有种神经质的yīn郁感。
他站定在司南面前,目光扫视这名六岁孩童因为电击而不断抽搐的身体,略微眯起眼睛,突然摸出钥匙串上的小刀割断了电线,又咔擦两声打开手铐。
“你认识我么?”他站起身,淡淡地问。
“……”
“你知道我是谁吗?”
“……”
沉默持续了很久,但男子并没有像试验员一样冷冰冰丢下“电击”两个字,相反他有着反常的耐心,盯着司南警惕如野shòu幼崽的眼睛,一字一顿缓缓道:“I’m your new father.”
啪!清脆响起,司南迅猛的一拳戛然而止,男子紧攥着他的手腕,一寸一寸qiáng迫他放下手。
“你不是我爸爸……”司南死盯着他沙哑道。
“我爸爸病了,睡在木盒子里……他只是病了……”
“像这样病了吗?”男子嗤笑道,轻而易举把司南拽到实验室角落前,刷卡打开了一扇金属门。
几个衣衫褴褛、貌似骷髅的人在空地上徘徊,脚步拖曳蹒跚,竭力向前伸手,发出无意识的凄厉嚎叫。大概是活人的气息惊动了它们,几个活死人缓慢转过身,直勾勾望过来,开始向门口移动。
司南恐惧地向后退了半步,旋即被男子抓住,一把推进了室内。
“拧断它们的脖子,否则你就会死。”
男子恶魔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从此贯穿记忆,在潜意识中扎根发芽,疯长为了盘踞终生的梦魇:“杀死它们,摧毁它们的大脑。”
“否则你就会死。”
长沙,建筑工地。
“……司南……”
“司南,醒醒……”
“司南!”
枪弹溅起灼热的沙土,朦胧中有人在跑,有人在喊,声音就像隔着水面般沉闷不清。
司南微微睁开眼,被血迷蒙的瞳孔唰然扩散,发着抖抬起手。
杀死它们……
杀死它们……
“他醒了!司南,司南你感觉怎么样?”颜豪回头大吼:“队长快!突围撤退——!”
尾音突然变调,颜豪的声音骤然而止,他感到一只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冷的手,准确攥在了自己腕骨上。
喀拉!
闪电般剧痛袭来,颜豪愕然回头,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腕骨怪异弯曲,被活生生拧断了。
第39章
“没有人帮你, 没有人救你, 世人都不齿与你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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