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花时_巫羽【完结+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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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扬大声询问。刘母抬起头,思忆适才那混乱的场景,她用力点了点头。

  不会,易叟将马车驾出,阿易跑来通知,庄扬吩咐说:

  “易叟,赶往县城袁医家,告知有人斗殴伤及头,人已昏厥,让他速来。”

  竹里没有医师,往日,居民们有个头疼脑热,不过是自己抓点糙药吃吃。当地巫医倒是有一个,然而庄扬信不过巫医。

  “二郎,我这就去。”

  易叟听得是人命关天的事,二话不说,扬鞭驱赶马车,马车驰骋而去。

  目送易叟离去,庄扬返回屋内,见刘母守在犬子身旁,悲凄垂泪。刘母拿手帕擦拭犬子脸上的血迹,犬子无声无息躺在榻上。刘母显得很平静,她轻轻揩去犬子嘴角的血,拍去犬子身上的泥土。寻常妇人,遇到这种qíng况,只怕已哭晕过去。

  “脑后肿了。”

  刘母见庄扬查看犬子的头,她轻轻说着。

  “这里,撞在地上,地上是土,肿了没流血。”

  庄母用手掌托住犬子的后脑勺,将犬子头抬给庄扬看。庄扬伸手触摸,摸到一处肿块,有小孩巴掌大。

  “如何和他们打起来了?”

  庄扬叹息,这显然是撞到头,才导致昏厥,希望无碍。犬子终归是年少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姑母救济三百钱,我买线纺织花去五十钱,若不正好够缴。我跟他们请求免去这五十钱,犬子还没成年。”

  刘母知道生活艰难,却不想是如此之难,怎么会连小孩也收起籍贯赋来。

  “士兵rǔ骂我,犬子气愤不过,拿起竹竿撵人。”

  拿的是一根晾衣竹竿,不是刀不是剑。

  “便被那两个士兵一顿狠打,如何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刘母痛苦合目,深深呼吸,士兵打犬子又狠又快,根本反应不来,否则她怎么会让这些人打伤犬子,拼死也不让他们伤害她的儿子。

  “我没将他教好,照顾好,是我的过错。”

  刘母搂抱犬子,双目发直,她再不肯言语。

  庄扬默然,若是他的弟妹,委实不会做出撵官兵的行径,他教导过弟妹;何况当年一家子曾遭遇过溃兵的洗劫。

  第11章 母jī

  一盏油灯昏晦,点在木台上,有限的光芒,只勉qiáng照到犬子的脸庞。犬子眉头皱起,陷入昏迷之中。刘母坐在榻旁,握着犬子的手,静默无声。

  屋内的孩子们,无论是庄兰或者阿平都安静不语,他们年纪不大,不懂得犬子病qíng有多严重,然而大人的qíng绪,将他们影响。

  “阿平,你带阿兰回去。”

  庄扬小声和弟妹说话,两人都还小,不想让他们见到这样不幸的事qíng。

  “兄长,我不出声。”

  庄兰扯动庄扬的袖子,轻声恳求着。

  “那都随兄长到屋外来。”

  庄扬牵住庄兰的手,阿平也默默走上前,抓住庄扬的手。庄扬想他们平日是玩伴,若是犬子有什么不测,对他们都是很大伤害。

  三人出屋外,将刘母和犬子留在屋里头。

  院中圆月皎白,反倒要比点灯的屋内还明亮些,月光照出孤零的石桥,和石桥旁yīn暗的乡道。

  易叟的马车还没回来,等得人心焦。

  庄扬在院中踱步,犬子沾血的苍白脸庞呈现在他眼前,他实在觉得可怜。何况那一声“兄长”,唤得人心酸。正因他独子,且无父亲和可以为他出头的长辈,收赋的士兵才欺他们孤儿寡母。人出生不可选,舍身处境去想,若是今日被打、且昏厥的是阿平,庄扬该是何等的焦虑和痛心,由此庄扬晓得刘母的心qíng。

  阿平坐在门槛上托腮看兄长在院中踱步,庄兰坐不住,走过木桥,朝路口张望。

  等候让人不耐烦,庄扬算着来回县城的路程,觉得恐怕易叟前去,并未能立即找到袁医,给耽误了。

  “兄长,有灯。”

  庄兰突然于木桥上喊叫,她矮矮的身影在月光下蹦跳。

  庄扬朝木桥赶来,此时他已听到车马声,他加快脚步,渡过桥,来到对岸。前方一盏灯火在夜幕中晃动,随着车马声越发响亮,那盏灯也越来越近。

  终于,马车停在庄扬跟前,从马车上下来一位提医箱的中年男子,正是袁医。

  “袁医,这边请。”

  庄扬在前领路,袁医师跟随在后头。

  “前些日子来,这岸边记得尚无人家,可是多大的孩子受伤昏厥呢?”

  “比阿平稍大,被收赋的士兵打伤,昏迷到此时都未醒来,有一个多时辰。”

  “可是伤了头部?”

  “是的,脑后有肿伤,未见血。”

  庄扬简略描述qíng况,此时两人已来到犬子寝室。袁医师放下医箱,立即去察看犬子,为犬子把脉。

  “阿兰,你去家里,取来蜡烛。”

  庄扬见寝室昏暗,差遣庄兰。

  “好。”

  庄兰赶紧奔跑出院,前去取蜡烛。庄家点油灯也点蜡烛,蜡烛价贵,唯有夜晚庄扬读书或阿平写课业时才使用。

  袁医静心听脉,刘母在旁侧立,目不转睛看着医师脸上的神qíng,害怕医师露出无奈的表qíng。哪怕如此焦急,也待袁医师将犬子的手拉回被中,刘母才出声问:“医师,还能醒来吗”袁医点点头,回头询问刘母犬子昏迷时的qíng景,及遭遇到了什么样的殴打。看到袁医点点头,刘母泪水方才滑落,她抬袖拭泪,冷静陈述,条理清晰。

  庄扬在旁听着,惊叹于这妇人的坚qiáng与理智。

  “兄长,蜡烛来了。”

  庄兰端着一个烛台,手里捏着根蜡烛,她跑得气喘吁吁。庄扬接过,将蜡烛点燃,屋内顿时光亮。

  袁医打开医箱,取出存放金针的针盒,他这是要做针灸。

  “需有人上去将他头抬起。”

  袁医手中的针在烛光下闪耀,看着有些吓人。

  “我来。”

  庄扬点头,脱去鞋子,爬上犬子的窄榻,在刘母帮助下,把犬子半身抬起,庄扬将他搂住。庄扬一手搂住犬子的腰,一手扶住犬子的头,犬子的脸庞贴着庄扬脖子。犬子个头高但瘦,搂抱着犬子的庄扬,也才真正意识到这孩子长得瘦。

  刘母举近烛台照明,袁医施针,一针针缓缓扎入xué位。庄兰不敢看,双手捂住眼睛,阿平倒是瞪大眼看着,那神qíng十分惊诧。

  榻上的庄扬稳住犬子身子,一动不动坐着,像尊木像,唯恐自己动弹了下,金针便要扎错了xué位。看着医者专注认真的神qíng,庄扬想医者父母心,袁医在县城有神医之称,犬子有救了。

  待袁医将金针收回,刘母扶着犬子躺好,庄扬这才爬下榻,他双脚、手臂酸麻,缓缓扶榻站起。刘母询问医师犬子的qíng景,她以为施针后,犬子便会清醒。

  “莫急,明儿会醒来。”

  袁医回复刘母的询问,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医箱。

  “醒后不可下chuáng,需好好休养。这些糙药,早晚一帖,两碗水煎做一碗,不可空腹服用。”

  袁医递给刘母几包糙药,刘母接过,只是点头。来竹里前,袁医已知道是伤及头导致的昏迷,所以他携带了治疗的糙药过来。

  “还有一盒膏药,给他抹脸上的伤,孩子相貌周正,可不能破相啰。”

  说着,袁医又从医箱里摸出一盒膏药,搁放在榻上。

  刘母千谢万谢,将袁医送出屋子。此时的刘家已翻不出一个子儿,付不起医治的费用。庄扬知晓,他将一小袋钱递予袁医。

  陪伴袁医过桥,袁医询问庄母的qíng况,庄扬说比先前好些,就是总觉得胸闷。袁医说思郁症难以根除,若是觉胸闷,便到院中走走。庄扬将袁医送上马车,躬身送别,目送马车离去,消失于夜幕。往时袁医来竹里,几乎都是为庄母瞧病,由此和庄扬相熟。

  “庄家二郎,医费是多少?”

  待车马离去,刘母才询问庄扬。

  “无妨,待犬子好了再说。”

  庄扬不觉得刘家母子还得起医治费用,他也没想要他们还。

  “也该有百来钱吧。”

  刘母揣测着,她从未请过医师,可也知道费用不菲。

  “无需。”

  庄扬抬头看苍穹上的月亮,已是深夜,这夜不觉在刘家待了许久,他该回去了。

  “阿兰,阿平,回去睡。”

  庄扬招呼弟妹,两个孩子聚到他身边来。

  “庄家二郎,今日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待犬子醒来,我让他登门拜谢。”

  刘母行礼,庄扬说不必,邻里间相互帮助也是应该。

  月幕下,庄扬带着弟妹过木桥,刘母远远看着,目送他们提着一盏灯笼,三个身影逐渐消失于对岸。夜风寒冷,chuī拂刘母衣裳,刘母转身,返回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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