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花时_巫羽【完结+番外】(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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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平,你过来。”

  庄秉抬头看庄平,庄平总是很安静,也很懂事,就是胆子小。

  “大兄。”

  庄平站在庄秉跟前,他腼腆笑着。

  “在商肆见得一副棋子,便就买来给你玩戏,可不许耽误了课业。”

  庄秉从箱中取出两只竹制的棋盒与及一张棋盘,棋盘亦是竹制,可以卷起,倒是不占位置。

  “谢谢大兄。”

  庄平捧住礼物,眉开眼笑。他这孩子喜静,下棋倒是适合他。庄平同样是欢喜地带上礼物离开。不得不说,他们的喜好,大兄庄秉都知晓。

  此时屋中只剩庄秉和庄扬,庄秉说:“我不在时,家里多劳你费心。”庄扬惭愧说:“我在家悠闲,不及兄长风餐露宿、深入蛮荒地辛劳的千分一。”庄秉拍拍庄扬肩膀,两兄弟揽抱在一起。“恭喜兄长。”庄扬笑语。庄秉说:“我于路上还在想,该如何告诉家人我成亲之事。”此事太突然,也欣慰于家人的接纳。“兄长看中的,必是位好女子。”庄扬对嫂子的印象不错。“她是挺好。”庄秉难得露出痴笑的表qíng,不过夜晚灯昏,庄扬没瞧出来。

  “兄长,佃户收租之事,我明日再述与你听,你路途劳累,早些歇息。”

  庄扬行礼,打算退出兄长的寝居,以免一会嫂子回来,正面撞着。毕竟都还生疏,怕嫂子为难。

  “这些事,不必和我说,你做主便好。阿扬,你先别走。”

  庄秉起身,到榻旁取来一件长形物,用木匣装着,木匣彩绘,很是jīng美。

  “竹里多年未有丝竹声,就连我有时还会想起。”

  庄秉将木匣递给庄扬,庄扬像抱婴儿般将它抱住。此时庄扬已知晓木匣中是何物,他眼眶湿润,动容说:“谢谢兄长。”

  庄秉叹息:“委屈了你,若是阿父还在世,又怎会让你连张琴也没有。”

  庄扬自幼学琴,离开锦官城后,他再不曾拥有自己的一张琴。庄扬极爱琴,往时教庄扬的夫子周景有一张琴,庄扬总是跟他借来弹奏。待周景离去,庄扬再未曾摸过琴,竹里僻陋之地,识字的人屈指可数,何况是懂琴之人。

  提起父亲,庄秉便又要难过起来,四个孩子他最大,对父亲庄寿的记忆也最清晰,对当年奢华的生活还记忆犹新。

  “兄长莫要难过,我这不又有了一张新琴。”

  庄扬笑语,他爱抚着木匣。

  庄扬退出兄长居室,走至自己房中,才缓缓打开木匣。木匣中是一张梦寐以求的琴,用料考究,漆色优雅。声色不敢试,因是夜晚,怕扰人清梦。庄扬抚摸琴身,像爱抚着他的挚爱,年少的他并无心爱之人,但有心爱之物。

  第25章 三位来客

  清早, 犬子从芦苇湖回来, 带回数尾鱼。他刚回到家,便见阿荷在院中和他母亲jiāo谈着什么。

  “犬子, 二郎让你送鱼到庄家, 往后每日都送。”

  刘母见犬子回来, 将这件好事告诉犬子。

  “今天要宴请客人,有捕着大鱼吗?”

  阿荷过来探看犬子的竹筐, 见得竹筐中躺着三尾大鱼和一些杂鱼。

  “真能gān!你随我过去。”

  “哦。”

  犬子背起竹筐, 跟随阿荷前往庄家院子。

  还未靠近庄家院子,犬子便就听到一种陌生的声响, 悠扬悦耳, 很美妙, 他四处张望,看到庄扬正在山茶树后调试乐器的身影。犬子绕过山茶树看看庄扬,但自己一身鱼腥味不说,此时也还有要事。

  庄扬并未留意犬子到来, 他抚弦弹奏, 醉心于琴声。

  犬子跟随阿荷, 来到水井旁,将鱼倒入一个大木盆中。

  “阿荷,这人是?”

  听得身后一个响亮的声音,犬子回头一看,见到了庄家大郎。这人个头很高,眼鼻和庄扬又几分相似, 但不像庄扬那样秀美,方脸浓眉,样貌看着有些严厉。

  庄秉远远便认出犬子身上的衣服,是庄扬的旧衣物。

  “大郎,这是住在西岸的刘家孩子,唤阿弘。他会捕鱼,跟他买些鱼来。”

  犬子行礼,他呆呆看着庄秉,心里想庄扬长大后会是这样严肃吗?

  庄秉上前瞧瞧鱼,见鱼肥美且新鲜,很满意。

  “都是自己捕的鱼?”

  “是。”

  “别看他小,捕鱼打猎种田,什么都懂,就连弓……”

  阿荷喋喋不休,庄秉打断她话语,问犬子:

  “你几岁了?”

  “十三。”

  看着犬子,庄秉不禁想到当年抵达竹里的自己,也是个小男孩。这般小,便要养家糊口,实属不易。

  犬子默默背回竹筐,他朝山茶树那儿看了一眼,这个小动作被庄秉察觉。

  “阿荷,多算些钱予他。”

  “二郎吩咐了。”

  阿荷掏出钱袋,倒出几个子,数了数,放在犬子掌上。犬子接下,对庄秉行下礼。犬子没有逗留,抬步要离开,突然看到庄兰从屋内跑出,她瞅见犬子,欢喜叫着:“阿弘兄,你来了!”

  “嗯,过来送鱼。”

  犬子将铜钱揣入怀,心满意足。

  “兄长在弹琴,你要听吗?”

  庄扬的琴声始终没停止过,轻柔悠长,像风轻拂耳朵。

  犬子痴痴看向山茶树后的庄扬,他愣了愣,摇摇头,跟庄兰说:“要喂猪。”

  其实猪早喂了,不知为何,看着山茶树后优雅弹琴的庄扬,犬子第一次感到自愧形秽,他拉拉篮筐绳子,快步离开庄家院中。

  庄秉目送犬子的身影离去,问庄兰:“阿兰,你认识他?”

  在竹里,庄兰的玩伴只有阿离和阿平,未见过她对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这般亲昵。

  “认识啊,大兄好笨,他是阿弘兄,就住在我们家对面呀。”

  “阿弘兄可厉害了,他还教我和阿平,还有阿离弓箭,他站在这里,可以she到挂在那边树上的靶子,他还带我们去……”

  庄兰是话唠,她和庄秉讲述他们和犬子的友谊。庄秉很快知道犬子的qíng况,他和母亲被亲戚赶出家门,来竹里居住,父亲早亡。这孩子会捕鱼会打猎会种田,而且箭术过人,以致阿扬请他到家中教阿平弓she,也难怪他身上穿着阿扬的旧衣服。不幸的遭遇下,使得这孩子寡言,并非是木讷。这孩子品貌很好,会是阿平和阿兰的好玩伴。

  庄秉携带新妇回到竹里的第二日,便就举办酒宴,宴请临邛的朋友。庄秉十三岁时,就跟随舅父经商,早年跟舅父在临邛贩羊,结识数位友人。他在临邛的jiāo游,有贵有贫,一视同仁。

  接到邀请,午时第一位前来庄宅的客人,打扮相当引人注目。这是位三十来岁的高大男子,骑匹骏马,身上背负弓箭,衣物陈旧,看着有些落魄。

  男子在庄家院门前跃下马,他将马缰jiāo到仆人手里,径自走入院中。他到井边探看数位仆人在杀jī宰羊,他戳戳手,咧嘴笑着,露出一口不整齐的牙。

  “逃了逃了,快抓住它。”

  竹笋从阿易双脚间逃跑,阿荷拿着一个竹筐,气喘吁吁追在后头,气恼地叫着。竹笋逃出堵截,撒着短腿,哼哼叫着,它如果会唱歌,此时必然是要唱一曲自由歌。它欢脱奔跑着,直到四腿突然离开地面,整只被人拎起,它气愤地抓绕一只大手,瞪着小眼睛。

  “我听人说竹里有貘,不想这都跑家宅来了。”

  “段游徼你来了。这貘崽家养,不是野生。”

  阿易过来行礼,看来对老段很敬重。

  “有趣有趣,可是要养来烤ròu。”

  竹笋挂在老段手臂上,锲而不舍地抓绕,可它腿短,也无可奈何,老段哈哈笑着,将竹笋递给阿易。

  “二郎才不舍得烤咧。”

  阿易把竹笋放进篮筐里,竹笋仰起头冲阿荷咩咩叫着,阿荷叉腰训着:还咬铁铲子吗?

  “哎呀,二郎养花花糙糙就算了,怎么还养起貘来。貘ròu腥得很,不好吃,貘皮倒还值钱。”

  老段摸摸下巴,抬头看了看身旁的茶树,也瞅见了茶树后的一池荷花。

  “段游徼,里边请。”

  老段那响亮的嗓子,早被在荷池散步的庄扬听着,他走到山茶树前,温雅地行礼。

  “看吧,才说你坏话呢,就被听到。大郎呢?”

  老段以往时常来庄家,他和庄秉是很好的朋友,也算是看着庄家孩子们长大。

  “兄长在屋内。”

  庄扬噗嗤笑着,将人往屋内带。

  午时,第一位客人是咋咋呼呼的段广宗,他是涞里的游徼,负责给捕抓盗匪小乡官,是位贫穷的老兵。段光宗进屋不久,一位农民装束的脸黑男子前来,因他实在从里到外,看着都是位寻常农夫,阿易还以为他是位佃户。为办宴席,庄宅从张家借来数位仆人,然而还是忙的不可开jiāo,阿易对这位农民兄弟,态度敷衍:“有什么事?今日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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