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纳兰轩还是凝轩的时候,他曾为封玄奕不能只属於自己而挣扎过,可是很快妥协了,因为自己爱上了他,且自己的爱远胜他对自己的爱,他自认了解在封玄奕那个位置上的无奈和悲伤,所以理解,所以支持,所以包容,只要在他身边那麽多男男女女中自己能够成为那个最爱的,即便不是唯一,那是的纳兰轩,是真的想要妥协,也决定妥协……
可是纳兰轩终究是纳兰轩,凝轩是他,纳兰轩更是他,没有谁在这个世上是无牵无挂无亲无故的,或许有轻重主次,即便每个人都有太多的无奈,可是当最後的底线被踏破,有些东西、有些感qíng,便变了质,回不去也不愿意回去了……
这一刻,以“纳兰轩”的身份,纳兰轩的qíng绪竟有些莫名的失控,或许是肩上的湿润太过滚烫,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晶亮一片,仿佛再多一分,便可化气为珠。
独身一去就是两个时辰的莫言在御书房待不住了,虽然奉旨留守,可皇上的安危重於一切。揣著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带领一大帮侍卫宫人几乎将整个皇宫都反过来的莫言,在来到这个几乎算得上废弃的揽月宫看到月湖中相拥的两人的刹那,竟qíng不自禁的潸然泪下,吓得紧随其後的宫人和侍卫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举足不前的等著莫言的吩咐。
“皇上,”整理好突然决堤的qíng绪,莫言再次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虽然这个时候提很不是时候,可是,国事为重,“齐选侍、伊贵人和使臣在御书房外求见,想在临行前邀皇上用午膳。”
闻言,封玄奕和纳兰轩都是一怔,梦在美,终究是个梦,再不舍,终究还是得醒,而此刻,唤醒两人的,正是莫言,和所谓的天下。
离开彼此的怀抱,温热的气息被冰凉的空气取代,那一瞬,封玄奕竟有这样一个错觉,他失去了最後一个挽回面前的人儿的机会。
仿佛最後的挣扎,虽然在宫人和侍卫面前拉开了些许距离,可封玄奕死死抓著纳兰轩的手不肯松开,执拗的,倔qiáng的。
只是这个梦,虽然馀温犹在,虽然他不愿醒来,可有人已然在那一瞬懊悔万分的清醒,虽然面上依旧是和方才没有分别的温柔笑意,可身体里,却早已冰冷一片,眼底的温度渐渐褪去,冷静的看著封玄奕的失态。
“一起。”不愿放手这失而复得却又得而复失、太过短暂的温qíng,眼中是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紧张,好似抓住了救命稻糙般不愿松手。
“不了,皇上和齐选侍、伊贵人用午膳,微臣不便一同,这就告退了。”温柔却毫不迟疑的抽回手,双手十指jiāo叠,连同双臂在胸前抱成一个圆形,躬身一揖。
君臣之分,礼数为界,生生又将两人化作两端。
封玄奕yù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总还是什麽都没说出来,静静的带著众人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危险的眯起双眼看著封玄奕怎麽看怎麽觉得颓败的背影,纳兰轩眼底波光涌动,脸上的表qíng更是yīn晴不定。
明明是自己设的局,明明是自己刻意为之请君入甕,为什麽竟有那麽一瞬,连自己都迷失在自己的局中?!
一定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出了错!
无意识的扬手抚上乾涩的眼角,刚才,竟莫名有要流泪的冲动!
手指是自己都不知道的颤抖,顺著脸颊滑下眼角,游移过下颚,落在刚才封玄奕爬过的地方……果然是湿的……
一闪而过的错愕,取而代之的冷笑,眯著眼,看著只剩下枯枝蔫败的血芙蓉,扬唇,嗜血,怨毒:这一局,看来你输定了!
“主子,怎麽一个人出去这麽久身边也不带个人跟著伺候著,吓死奴才了。”前脚才进凤仪宫的宫门,就见正殿里飞快的跑出一个身影直奔宫门而来。
小九半弓著腰,分不清到底是忠心还是谄媚,把手里攒著的金丝锦袋的手炉递到纳兰轩手上,小心翼翼的半抬著脸瞧了抿唇不语的纳兰轩半晌,胆子也大了些,笑嘻嘻的开口:“主子看起来心qíng很好呢。”
纳兰轩倏地停下步子,手里攒著小九递过来的手炉取暖,居高临下看著小九嬉皮笑脸的模样,直把小九看的笑容僵硬冷汗涔涔,才倏地一笑,继续迈开步子往殿内走:“自然。”
小九是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背上只是那麽一瞬就汗湿了大片,要是纳兰轩再晚一刻,自己肯定就腿软的跪倒在地了。
“午膳一早就备好了,一直等不到主子回来,主子是现在吃还是……?”虽然馀惊犹在,小九已然锲而不舍的跟上来。
“早上有没有人来找本宫?”而纳兰轩却不怎麽买账。
小九顿了下,眼睛飞快的滴溜一转,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压低声音道:“那人来了,因为不知道主子什麽时候回来,而她又好像非要见到主子似的,所以奴才让她在偏殿候著了,主子是要现在见她麽?”
(11鲜币)第七十四章 步步为营 中
第七十四章 步步为营 中
一前一後的进了正殿,纪煜低著头端上一杯热茶。纳兰轩径自坐在垫了厚厚的软垫的椅子上,不著痕迹的瞥了眼看不见表qíng的纪煜,不吱一声,而小九已然会意的下去传人了。
挥退了众人,夏雪在小九的引领下跪在纳兰轩面前,躬身作揖:“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本宫说过,如非必要不准你来凤仪宫,现在你这麽明目张胆的等了本宫这麽半天,是要给本宫怎样一个必要的理由?”目光轻柔的若有似无的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夏雪,瞬间让她如芒在背。
极力克制自己的颤栗和恐惧,夏雪几乎是硬著头皮咬著牙才让自己成功说出话来:“那麽皇后娘娘答应奴婢的不知是否说胡算话。”
眉梢一挑,这是有多久了,不曾遭到人当面的质疑,可纳兰轩却并不恼怒:“哦?本宫哪里做的让你怀疑动摇了麽?”
“皇后娘娘曾答应奴婢,他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让他生不如死,可是今日一见好像皇后娘娘快将他折磨疯了,与娘娘相比,奴婢自然是自愧不如,也正因如此,奴婢实在不得不怀疑我的恨还能不能得偿所愿。”倏地抬起头,毫不避讳的迎视上纳兰轩的目光。
“呵呵,还真是大出本宫所料,怎麽说你们也是亲姐弟,你竟真的能下狠手?”纳兰轩手肘支著膝盖,俯下身,兴致盎然的打量了夏雪半晌,在确定的确找不出什麽破绽後,才不疾不徐的开口,“不是本宫不给你机会,只是怀疑之心总是有的,血浓於水,若是到时候你真的做不到,岂不是让本宫白费心思?──”
“可是皇后娘娘,您明明说过──”纳兰轩说话不喜欢别人打断,而今天竟被一个身份卑微的奴婢打断。夏雪一脸焦急的开口,眼底的恨意汹涌翻腾。
“别急,让本宫把话说完。”没有不悦,却说不上和善,只是一眼就让濒临爆发的夏雪立刻收了声,“本宫只是先讨回些利息,最後的致命一击当然有你送上,如果那时你还愿意的话。”
意味深长的半眯著眼睛,眼底一片危险嗜血,唇边噙著笑容,却瞬间能让人冻结。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为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夏雪瞪著眼,恶狠狠一字一顿的说道,其中的恨自然不是针对纳兰轩的,也正因如此,纳兰轩才更好奇,当年诛连一案书籍上虽有记载,却也不过是官方大致的来龙去脉,其中的曲折不得而知,可就表面来看,灭韩家满门的是朝廷,而经历过灭门一劫的人恨的却是自己的亲弟弟,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很好奇,再怎麽说你们也是亲姐弟,你竟狠得下心让他死,要知道,若是他有朝一日得势,或许还能帮你们韩家复兴家业,若是恩宠足够的话,甚至能平反昭雪也说不一定呢,对已你们韩家唯一的香火,我实在是好奇。”慵懒的靠在座椅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胸前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把一缕碎发绞了放放了绞,来来回回的玩弄著。
“韩家并无冤屈,更不必什麽昭雪复兴,若说韩家的冤孽,就是生了他这个不孝子!若是当初不是他手贱乱拿东西招惹那些贼人入府,我家何故如此!!皇后娘娘好奇奴婢为什麽恨,试问面对一个杀了你一族甚至断了你这辈子姻缘的人你怎能不恨?!那时奴婢已经十四岁了,自小我和那人就青梅竹马,他很优秀,很多名门代价闺秀都很看重他,而他,却许乐我这样一个平凡的人一生,娘娘不知道,当时我是怎样的欣喜,我从未如此快乐过,我以为这一辈子都只能默默看的人,竟上门定亲,说他要我。”
说著,跪在地上的夏雪目光悠远,虽然看著纳兰轩,却仿佛透过纳兰轩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曾经的欢笑,脸上洋溢出罕见的笑容,发自心底的幸福,并不算美丽的容颜却在此刻格外绚烂,眨巴著一双明亮的眼睛,水汽氤氲,潸然泪下,随即神色一变,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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