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上,手里捧著一只茶盏,心里默念著烂熟於心的“口诀”,凝轩一脸笑意的往书房走去。如今早已红日当头,没想到自己一打听就用了一上午的凝轩犹不自知此刻自己的处境是何等的羊入虎口……
算著时辰王爷应该快下早朝的凝轩脚步飞快的向书房的方向走去,想著趁王爷回来之前先给完事制备好了,营造一个温馨舒适的办公环境,以免等需要的时候让人家自己开口,等待的时候还怪闹心的,却不料想提前回书房制备制备的不止自己,不看路的後果就是不知又和哪个同样不看路的“倒楣蛋”直接装了个满怀。
心想著这是时候这个地点能在主院出现的、并且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最多也不过只有个管家大人的凝轩,比起查看“同时天涯沦落人”的对方,他更关心的是手上这一只茶盏,要是到里面可是几乎到达沸点的开水,这要是洒了出来,皮开ròu绽的只能是自己。
想著,凝轩全部jīng力都放在茶盏上,也不知怎麽办到了,身形一轻,足尖点地,尽量拉回失去方向的重心,摆正了身体。对於茶盏来说,凝轩虽然是颠簸的,而水则是从前後平移变成了左右平移,竟真的一滴未洒。凝轩也不得不暗自惊讶自己绝佳的柔韧和平衡能力,这麽扭曲惊险的动作都能给自己硬是扭转了乾坤,可抬头,却对上一张张震惊的无法合拢的脸,凝轩不禁黑线,难道刚才自己的动作竟然这麽夸张麽……
可是凝轩不知道的是,刚才自己那一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完美到无懈可击,门外汉只会觉得惊豔,仿佛舞蹈一般,可知道稍微练过点功夫的人便会知道,这轻功路数,怕是在水上也会是踏水无痕的效果。
後之後居的凝轩终於发现问题的关键不是众人惊讶的表qíng,而是正在惊讶的人竟然是依衡和依光!这是府中王爷身边唯一允许带出府的内侍小厮,凝轩抬头,对上封玄奕的墨眸,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身枣红的官府的缘故,总觉得此时此刻的封玄奕如此的威严高贵,让人一时无法猜透。
凝轩一愣,这个时辰不是应该还在早朝麽,就算结束的快,也顶多是在回来的路上,怎麽竟会这麽好巧不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重点还是刚才直接撞上去竟然优先选择了救茶杯。
凝轩顿时觉得脸色一红,窘迫不已,一时只觉得竟然在本来想要讨好的人面前无意中做了这种违心的“抉择”,实在是让自己的印象分大打折扣,顿时脑子一热竟然不分身份场合的腆著脸陪著笑,两步就凑了上去,还不忘献宝似的给那个刚才自己奋不顾身就下来的茶盏送出去:“王爷今天回来的好早啊,怎麽也不提前知会一声,现在一定口渴了吧,这是今年新岁上供的dòng庭碧螺chūn,王爷要不尝尝?”
寒风chuī过,不禁让在场众人一个哆嗦,直觉得恶寒不已,紧随其後的依衡和依光依旧张大著嘴合不拢,若说刚才是惊豔,现在更多的是惊愕和恐惧,要是可以,他们俩此刻恨不得立刻消失,至少给他们能够退开五步远的距离也好。
头脑发热的凝轩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是何等的奇葩,先不论他以下犯上冲撞王爷却犹不自知不知悔改,就说他竟然让王爷回来之前得派人先知会他一声,仅此一条灭九族都嫌轻了,人家王爷是什麽身份,他凝轩又是什麽身份,王爷回自个儿家,凭什麽知会你一个下人?更别说是什麽时间回来了。更何况这地点,给人家堂堂王爷堵在门外,还得这麽chuī著冷风喝茶,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更让人大跌眼镜jīng神崩溃的是,人家五皇子荣亲王封玄奕,竟然只是眉角一挑,接过了茶盏,就著庭院前的地点煞有介事的喝了起来,临了了,还不忘给予一句总结xing的评价:“不错。”
封玄奕微微低头,俯视著一脸阳光笑的灿烂的凝轩,唇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想著能让凝轩可能有如此转变的原因,封玄奕再次险些憋出内伤,与其解释,不如继续看看接下来会有什麽,更何况自己并不打算揭示,而且此行提前回来的原因之一也是想要看看某人会不会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给王府弄了个jī飞狗跳。
接到封玄奕眼神命令的依衡和依光如蒙特赦,可以不用进入那个平日里早就习惯的书房,仿佛避之不及一般,一个个心甘qíng愿的在这深秋时节、在这微凉的秋风中当两个称职的守门神。
封玄奕和凝轩一前一後的步入书房,在进门的一刹那,封玄奕就知道自己太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以及凝轩的大脑构造,看著桌上摆放好的茶点、被格外加厚垫软的座椅和软榻,封玄奕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11鲜币)第六十七章 献殷勤 下
第六十七章 献殷勤 下
看著封玄奕一双上挑的凤眼死死盯著被自己分外照顾过的软垫座椅,yīn沈著一张脸看不出喜怒,让凝轩局促不安。
凝轩可是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以及思想斗争才拉下脸去藏书阁,查阅了相关书籍,想著自己是第一次,肯定没轻没重的不知道有没有伤著封玄奕,人家可是尊贵之躯,就算真的受了伤应该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更何况还是被自己弄的。想起之前yīn差阳错两人大半夜的躲在藏书阁误打误撞看了的chūn宫图,凝轩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上冲。
本想好了万一遇到墨棋和青竹应该怎麽和他们说、怎麽才能给他们支开好让自己尽qíng的翻阅,没想到藏书阁里空dàngdàng的连根头发丝都没发现,想著这个时辰他们可能出去晒书了,不禁松了口气,立马麻利的寻觅著自己想要找的“宝贵”知识。
瞥见一旁的凝轩手足无措的局促样,封玄奕不禁暗笑,释怀,竟然事已至此人家愿意怎麽想是人家的事儿,他管不著也管不了,更何况所想又不一定是事实,何须在意,再说了,如此一来被伺候的可是自己,送到嘴边的ròu还不吃,这是在有些说不过去。
想著,封玄奕缓步走到平时常坐而此刻却明显落座的高度比往日高出一半的桌椅,看著上面毛茸茸厚厚实实的垫子,封玄奕极力压一下不停抽搐的眉梢,煞有介事的缓缓坐下,坐稳後还不忘缓缓探出一口气,在封玄奕看来这口气是为了纾缓自己的极力隐忍,而在凝轩看来,则是为了缓解某处的疼痛。
凝轩不禁冷汗,果然是自己毛手毛脚乱作一气的“做”法给人家弄伤了,在那麽隐秘的位置,还是这种身份,怎麽好宣诸於口,怎麽好意思宣太医来察治,顿时凝轩就像个做了错事等待责骂惩罚的孩子,刚才还阳光灿烂的朝气顿时烟消云散的只能guī缩在一旁听後发落。
虽然一坐下就一本正经的拿起一旁的文书目不转睛的查看的封玄奕,却将一旁凝轩的神qíng动作一丝不落的尽收眼底,封玄奕看著乏味无聊的文书的眼眸不禁含笑,连唇角都不禁扬起,只是为了遮掩而急忙抬起文书半遮住。
平日里看的只让人心烦yīn郁的文书qíng报,现在看来倒没有那麽面目可憎,不但能静下心来不说,仿佛其中千丝万缕的纠葛、权利的jiāo织、yù望的jiāo错也没有那麽令人费神了,不知是因为难得敞开心扉的说笑,还是因为今天在屋内陪伴的人不同而发生的改变。
突然觉得可口,顺手去摸方才被自己随手放在桌上的茶盏,却意外的摸了个空,微微不悦的皱眉,低眉去看,却发现明明应该站在一旁等候传唤的凝轩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自己身边,低眉敛目,双手端著茶盏,一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样子,若说是畏惧敬畏,可那双颊甚至连至耳根的绯红又意味著什麽。
方才的yīn霾一扫而空,连这终日没个尽头的勾心斗角、早被视为生命中的一部分的沈重都不禁变得飘渺轻松,凝视著凝轩的眉眼不禁纾缓,可却不知倏地想到了什麽似的突然一敛,不甚在意的随手接过递来的茶盏,浅啄一口茶香,杯盖轻滑,撇去水上飘dàng著的如花般绽放的茶叶。
杯盖一合,自有一双素白手将其拿走,疲了、倦了、觉得厌烦了,仰头靠在身後被置办的格外柔软的靠垫上,自有一双jīng致的手按在肩头,时轻时重的按摩为封玄奕抚平疲惫。
封玄奕没有拒绝,凝轩觉得理所当然,却同时忽略了这微妙的安静柔和,许多年後,当他们怅然回首,才知时光不再,那时的坦然,那时的释然,那时的毫无芥蒂无拘无束,都不过镜花水月,如此难得,却又如此容易被人忽视,那时的他心机重重,却至少在那一刻,不曾将心计用在他的身上,那时的他天真无邪,却不知这天真无邪的背後背负的是怎样的沈重窒息的yīn谋,一旦时光翩然轻擦,便再无法挽回的沈沦深陷,只是这些已属後话,那时的他们,无法预知,更不会费心思将这些猜忌放在彼此的身上,一个是因为不会,一个是因为没必要,却不知不过刹那的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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