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问月_水天/seeter【下部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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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一声巨响,剑尖堪及火离咽喉之际,一块黑黝黝的岩石突从横刺里袭来,石上风声隐约,劲道十足,击在剑身之上,硬生生将那剑尖撞开三分。

  司空璃皱了皱眉,只这一停顿的功夫,两道人影已一前一后转眼而至,迅捷拦在火离的身前。

  矮个的一人蹲下身去察看火离的伤势,越看越是惊心,高个的一人已掣刀出鞘,寒光冷厉中怒声道:“司空璃,我原敬你是条好汉,却不料你如此卑鄙。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司空璃一晒:“风二当家,你爱昏头了么?天道盟和火门本就是天生的对头,杀个人有什么出奇?你们不是也差点暗杀掉我家大哥么,怎地,忘了?”

  风曦面色铁青:“好、好,我竟没想到你是这般人,枉楚qíng还夸过你和善——闲话少说,拿命来罢!”

  刀光一亮,已挟着怒焰,凌厉向司空璃身上砍去,司空璃不慌不忙架过了这招,对一旁正包扎着火离伤口的楚qíng笑道:“楚兄弟,你也一起上吧,既嫁过去了,总是他家的人,我天道盟对你的恩义,你再不用放在心上。”

  楚qíng面色微变,他虽为了爱上风曦之故,不惜叛离天道盟,但毕竟十数年朝夕相处,并肩作战,qíng谊也自不浅,泄露消息奉出地盘尚不为难,真个要他对老友拔刀血淋淋相向,实在有些犹豫。

  “……他是……血衣,别……上他当……”火离将一切都听在耳里,越听越是心寒,风曦与楚qíng这两人虽也不弱,却又怎能和jian险机诈的血衣相比。有心要揭穿真相,无奈他出血过多,又是疼痛脱力,张开了口,竟怎样也说不出话来,眼看楚qíng便要呆呆地落入血衣的圈套,大急之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终于一口气将最重要的秘密道出。

  风楚二人同时一愣,风曦先反应过来,大喝道:“qíng儿,出刀!”

  楚qíng又愣了一下,手下意识地去寻刀柄,口中却喃喃道:“血衣……怎么可能……”

  见他动作犹疑迟滞,风曦急得一跺脚,恨道:“门主从来不会胡说——你还愣着gān什么?”口中说话,手上却是不免稍疏,身前破绽微露,立刻叫司空璃觑了出来,毫不犹豫便是一剑削了过去,在风曦的前胸拉开一条三尺余长的血口。

  “曦!”楚qíng大惊,急出刀,却是为时已晚,只听司空璃长长一声笑:“见血如人,血影随形,定!”

  也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司空璃的另一手只随随便便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剑尖蓝光一颤,风曦立刻只觉动弹不得,全身都象是被凝住一样,眼看对方手中的长剑跟踪而至,就要刺入胸膛,却半点也退避不了。

  “不要!”

  长剑嗤地一声,发出cha入人体的闷响,被伤之人身躯一震,唇边缓缓溢出鲜血,面上却毫无痛苦之色,微微带出一丝笑意:“曦,对不住,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幸好你没事……”

  ——眼见格挡已来不及,楚qíng竟扑到了风曦身上,以自已的躯体为他拦下了这一剑,锋利异常的长剑自楚qíng的背直穿出前心,五脏六腑尽为剑气所震,这等重的伤势,纵有华佗再世,也是救之不得了。

  司空璃的血咒术虽高,却和点xué不同,只能制人于一时,被楚qíng这一耽搁,风曦身上的邪术已散,四肢重又复了活动。

  伸臂将怀里重伤的爱人搂住——风曦并非瞎子,楚qíng伤势如何他一眼便已明了,事到如今,心中反而轻松下来,柔柔地在楚qíng脸上一吻:“qíng儿,你这傻瓜,你有事,我还能没事么?乖乖等着我,我们一起走。”

  抱住楚qíng站定,头也不回,反手袍袖一拂,将无力地卧在背后地上的火离推出数丈之外,唇角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笑意:“火门主,火大哥,我要陪qíng儿,就不能再跟着你打天下了,江湖多风险,愿大哥保重,和月公子白头到老——”

  火离与他相伴十余年,对他的心xing和技艺都了解极深,自然知道风曦要gān什么,目中一热,嘶声大呼:“不——”

  司空璃见qíng势诡异,虽想不通风曦能做什么,却还是谨慎为上,脚步已开始后移,却被风曦一眼看见,咯咯笑道:“血衣,你还想走么?”

  说话间,轰地一声,风曦手中弹出数十粒桐子大小的黑丸,一颗接一颗在空中炸烈开来,雷声如鸣,火光四溢,夹杂着乱如牛毛的金针白烟,泥土糙木都尽数被震起,方圆数尺之内顿成雷亟之地,再无半点完整的事物。

  ——江南霹雳堂最凶猛的独门火弹,只一颗便可将岩石炸成粉碎,何况这许多颗同时在一处爆开?火离无力地躺卧在地上,胸中之恸,难以言喻,犹记当年烟雨嘉湖楼上,两个初出道的少年,既无名也无势,却同有一腔男儿热血、英雄豪气,只杯酒论jiāo,意气投合,便奠下日后十数年的生死相jiāo,刀光剑影里的来去,怎地,却在火门势力壮盛的今日,为了自已的一段痴qíng,叫他惨死在异乡客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火离眼前的景物都已渐渐模糊,只怪这烟雾为何越来越浓重,紧闭了眼,不yù眼中的热意流出——却突然听到场中传来一声响动,火离急睁开眼,骇然愣住:

  那衣衫破碎、面目脏污狰狞、浑身是血、摇摇摆摆从地上从散去的烟尘中站起的人,为何却是、血衣?

  笛声低柔。悠悠一曲醉花yīn,委婉地在月色下铺陈开来,一抑一扬,皆是qíng人间幽会的甜美。

  玉手执笛,低垂的头颈如霜如雪,月天心漫漫地偎在帝乙木怀中,专注chuī奏,帝乙木背靠大树而坐,大半个胸膛都让给了怀中人,一手轻搂他腰,另一手柔柔梳着他的长发,月光清宁,将二人映在地上的影子纠缠在一起,无限安祥平和。

  然而两人的心中所思,却远不如表面上的宁静喜乐。

  月天心将自已不取玉芝,决心以一死来换得地眼安泰的打算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帝乙木,帝乙木又岂肯同意,当即争执起来,这次两方都是铁了心,执意甚坚,谁也不肯让步,最后月天心不愿再将时间làng费在无谓的口舌上,于是便有了相偎chuī笛的一幕。

  夜色在这浮沉的笛声里都似温柔了起来,林间清辉寂寂,一曲奏罢,两人的手不知不觉握在了一起,携子之手,与之偕老,手掌相握的一刹那,两人的心中同时浮起这句话,转头相视了一笑,眼神jiāo会处,所有的言语都成了多余。

  良久,帝乙木叹了口气,正想再劝,却听到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大响,象是甚么爆炸开来一般。静夜里声音极易传递,听起来便如就在身畔不远,格外令人惊心动魄。

  月天心更是微变了脸色。他记得将火离点倒后,就安置在那边,可千万莫要是——

  再坐不住,嗖地弹跳起来,帝乙木知他心意,拉住他的手,率先动身:“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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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前还碧糙如丝的湖畔平地,此时已变成了一片废墟。有如bào风过境,破碎的石屑四散在黝黑的泥土上,黯红的血块与残肢jiāo相拌杂,瞧上去说不出的血腥恐怖。

  帝乙木与月天心看着面前的场景,同时倒吸了口凉气。现场的活人只有两个,倒卧在地的火离,还有一个则站在火离身边,手提长剑作势yù落,面目被血污所掩,从那侧影看去,应是司空璃不错。

  “司空,住手,你在做什么?这里出了什么事?”

  帝乙木骇然问话的同时,月天心已箭似地飞掠过去,从司空璃剑下抢出了地上的男人,一低头,望见火离被挑断筋脉的双足,胸前斑斑血痕,衬上惨白带青的面色,yù语还无力的唇,直如濒死之人一般。

  不久前还与自已在一处亲昵缠绵的磊落男儿,才分开不到数个时辰便成了这样,月天心又怒又惊,连嘴唇都发了白,微微颤抖道:“火离,你怎么……”

  两个人分别向不同的对象发问,问的却是同一个问题:刚才这里,倒底发生了什么?

  “火并。”司空璃简单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也有些不太稳定。方才若不是他见机得快,及时施出护身咒,早已如风曦楚qíng一样化作飞灰,怎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不过纵然未死,司空璃的术法咒力也都在这场骇世的爆炸耗到所剩无几,自忖若硬拼定不是帝月二人对手,心念微转之下,主意已定,“大哥,你让开,让我去杀了火离。”

  “唉,司空,别急,你还是先包扎一下吧,这样重的伤……”帝乙木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检视司空璃身上的伤口,全没注意到司空璃一双原本温和的眼已变成了赤红,闪着诡异的幽光,转动着扫视自已。

  月天心一凛,蓦然觉出空气中那股猛然变浓的、熟悉的yīn毒气息,直觉地叫道:“帝,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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